文/唐妈
“许岩!许岩!许岩?”
江美柔提着裙角,雪白的婚纱,层层叠叠,像是堆起来的冬雪。美柔很满意,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让身后的许岩给个评价。
许岩被江美柔疑惑的声音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他揉了揉额角,把脑海中宋瑶琴那个淡淡的笑容赶走,冲江美柔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很漂亮。”他由衷地评价。
是啊,眼前这个女人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子,一旦婚礼举行,有了江老的支持,那自己将是如虎添翼。这么好的时节,想起那个女人干什么呢?
江美柔听了许岩的赞美,立刻笑颜如花。再从镜中一看,身后的男人穿着修身的黑色礼服,简单的白衬衣,却一表人才,和自己可不是郎才女貌吗?
她轻轻偏了偏头,对一边等着的工作人员说:“那好了,就这件吧。”
等着的工作人员立刻眉开眼笑,扶着江美柔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要穿这件婚纱。”
记忆中有那么个女孩子,不矜持,不稳重,指着橱窗里的洁白婚纱对自己嘟囔着。
许岩看了下手表上的日期,距离那个傻女人被关进去已经一年了,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他不耐烦地揪了揪有点紧的领口,长长吁了口气,今天是怎么了,老是想起那个女人。
把江美柔送回家,许岩回公司换了身衣服,晚上还有个应酬,是中院的路院长,这会儿赶过去正好。
司机安静地开着车,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自己的老板。坐在后座的男人今天似乎有点累,这会儿正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下巴绷得紧紧的。
“许总,到了。”
许岩睁开眼,眼神清明,整了整衣襟一声不吭地下了车。司机站在车前,一直目送人进了饭店大门,才转身开车去停车。
许岩一路绷着脸,在推开包间门的刹那却换上了得体的笑容,冲着屋里一帮人打了个招呼。
“各位,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
包间里是张大桌,首位和右手边都空着,到场的人都在彼此交谈着,看到许岩进来,纷纷站起来打起了招呼。
许岩一一应付着,坐到了首位右边的位置上。
许岩旁边的人见许岩一落座,就凑了过来。
“路院长这谱儿摆得不小,你今晚估计要受点儿罪了。”
说话的人是这次牵线的刘洋,对,就是许岩高中同桌,大学毕业后就被他老子塞进了中院,现在在中院是个庭长,刚调到经济庭。两人是一次饭局上碰到的,老同学见面还是分外亲切的,从此就搭上了关系。
许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桌人又等了十多分钟,包间的门才又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休闲衬衣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这人四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角有明显的法令纹,看上去很严肃。刘洋推了许岩一下,一干人都站了起来。
许岩立刻从座位上迎了上去。
他伸出手与这位院长握了握:“路院长,久仰啊!”
路杰对于许岩也是耳闻已久,只是没想到人这么年轻。他和对方握了握手,淡淡地说:“不敢当。”
许岩把人带到首位,路杰也不推让,直接坐下了。
有人冲服务员挥了挥手,很快酒菜陆陆续续摆上了桌,一时间包间里气氛就热烈了起来,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许岩本以为这路院长是块难啃的骨头,谁知道几杯黄汤下肚,那一副严肃的伪装立刻就撕开扔了一地。
这人红着脸,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许岩肩膀上拍了拍。
“许总啊,我听刘洋说你和他是同学的时候还不信,我还想这么年轻哪能坐到这个位置啊。没想到刘洋这小子还真没唬我,许总可真是年轻有为啊。”
许岩笑了笑,帮路院长把酒杯满上,然后端起自己手边的酒杯,一口干了。抿了抿唇,说:“还是多亏诸位前辈的帮忙和教导。”
路院长一看这人不但年轻,还不张狂,顿时多了几分喜爱和欣赏,言语上也更加放得开了。
推杯换盏中许岩就把这次要开庭的案子提了提,路院长痛快地应下了。本来就是稳赢的案子,不过是判决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既然今天的目的也达到了,许岩也就和路院长聊起了闲话。
路院长喝得有点高了,大着舌头说:“跟你们讲个有意思的事儿啊。”
众人一听有料爆,顿时都竖起了耳朵。
许岩也偏着头认真地看着路院长,心里却有点不屑一顾。哼,衣冠禽兽。
“前几天,二监,哎,二监你们知道吧?咱们龙城唯一的一座女子监狱,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案子。”
许岩心头跳了一下,宋瑶琴正是关在二监。他身子无意识地往路院长方向偏了偏,注意力也被对方吸引了过去。
“有个女犯人把一个管教的耳朵咬了下来。当时我看了眼卷宗,里面有照片,血肉模糊啊。”
许岩皱了皱眉:“因为什么?”
路院长见许岩感兴趣,一时更有点得意忘形了。
“那个管教也是倒霉,碰上个硬茬。你们该都知道吧?监狱里每天见得都是同性,有憋不住的,总是暗地里搞些小动作。太多了,监狱里也管不过来。有些管教也会。这个被咬掉耳朵的就是一个。我翻了翻卷宗,咬人的那个是个经济犯,看照片也文弱的很,其他犯人反映说这个女人刚被关进来就被那个姓王的管教盯上了。这次估计是逼得狠了。哦,咬人那女的表现还是不错的,名字也好听,瑶琴,不过进了那地方,真是可惜了。”
刘洋在法院上了几年班,这些肮脏的事早就知道,所以注意力主要放在了许岩身上,他怕许岩喝多了。
听到路院长说“瑶琴”两个字的时候,刘洋瞪大了眼睛,他立刻想起了上学那会儿一直跟在许岩后面的那个有点婴儿肥的小姑娘。如果没记错,那姑娘叫宋瑶琴,应该不会吧?只是名字一样而已。
他看了看许岩,只见男人腰背挺得笔直,脸色有点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喝的有点多了。然后许岩有点嘶哑地问路院长:“瑶琴?是好听,姓什么呢?”
路院长头有点晕,没有多想许岩这问题奇怪,略思索了一下:“姓宋,宋瑶琴。”
刘洋吓了一跳,他看向身边的许岩。
许岩的脸更白了,他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来。
很快路院长的小故事就被人们的哄闹声掩盖了过去,许岩却感觉自己手脚冰凉,直到被刘洋扶到车上,都没缓过来。他连自己是怎么把路院长送走的都不知道。
刘洋看许岩惨白的脸色有点不放心,看对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皱了皱眉。
“许岩,你行不行?”
许岩忽然睁开了眼睛,车里开了小灯,光线有点暗,可是,刘洋却觉得那眼神特别的亮。
“我不是人。”许岩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淡淡地说。
刘洋愣了一下,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只以为在说醉话。他拍了怕许岩的肩膀。
“回去早点休息。瑶琴的事,唉,你说,那么乖的姑娘怎么会坐牢呢?还碰上这么恶心的事儿。”
许岩握了一下拳头:“我没事儿,你回吧,老王会送我回去的。”
刘洋又交代了司机一番,才关上车门,转身走了。
许岩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吩咐司机开车。
他其实没有醉,却在这个闷热的夏夜感到心口冰凉。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把宋瑶琴这个名字忘掉了,再也没有关系了,可是在别人嘴里乍一听到那个名字,还是与那么一件惨烈的事情一起,就感觉有点受不了了。他又想起了记忆力瑶琴的那个笑容。
稚嫩的脸上一脸青涩,却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对那个人高马大唾沫横飞的人说:“为什要怕?“
他有点颤抖地拿起电话,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秦湘,想办法把宋瑶琴从监狱里弄出来。”
秦湘是许岩的助理,跟了许岩多年,对宋瑶琴的案子自然知道。那会儿对于老板处理这件事情心里还有点膈应,可是这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又翻出来了?而且判了刑、板上钉钉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操作?
“许总,这不太好吧,如果给江小姐知道了……”
“这不用我教你吧?你按我说得去办,别的不用管。”许岩不耐烦地打断了秦湘的话,这个时候听到江美柔,许岩感觉到一种难言的焦躁。
秦湘听老板的口气冷了下来,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挂上了电话。
许岩把司机打发走,摇摇晃晃地上了楼。
他把自己扔在沙发里,盯着墙角发起了呆。过了很久,没有灯光的屋里传来了一声低低地轻叹,一个有点嘶哑的男声低喃道:
“宋瑶琴。”
我们的男主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