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的冬天，埃里克·丘吉尔被请到马萨诸塞州斯普林菲尔德的贝斯特医疗中心的一名病人床前，帮助当地医院确诊一起医学谜案。
这名患病的中年男子，有牙龈出血、肿胀、皮肤淤点和疲劳的症状。救治他的内科医生推测这种症状是由皮肤感染导致的，但奇怪的是，每次细菌检测都呈阴性，医生们百思不解，被难住了。
丘吉尔回忆说，直到最后有人想到了问问这名患者的饮食习惯，才终于找到了疾病的原因。
事实证明，这个身患精神病的男人独自一人住在这个城市最贫穷的社区之一，多年来一直只吃白面包和美国奶酪。“这导致了非常严重的营养缺失”，丘吉尔说。
而且，让丘吉尔更没想到的是，这名患者的维生素水平太低，以至于患上了坏血症。实际上，坏血症早因17世纪的海盗和英国航海员死亡事件而“臭名远扬”。当时，因为海盗和航海员要在没有新鲜水果和蔬菜的船上度过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皮肤因此出现了皮疹和出血的症状。17世纪，因坏血病死亡的船员和海盗比风暴和沉船造成的死亡人数还多。
起初，丘吉尔和他的团队认为这只是一个曾经发生过的个别职业案例，并不在意。但几个月后，另一名病人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这一次，医生们有了准备。他们了解到这名病人患有胃痛，而且病人认为只有吃冰淇淋才能缓解症状，所以几个月来他几乎没吃过任何东西。于是，医生们立即给他做了维生素C测试，不出所料：果然是坏血症。
接下来的五年中，斯普林菲尔德的医生对出现疲劳，情绪多变，皮疹，头痛或关节疼痛的约120名患者，做了维生素C水平测量。其中，29人维生素C严重缺乏，几乎达到了坏血症的程度。这个结果令人吃惊！因为丘吉尔说：“每天只需买少量的番茄酱，就可以补充足够的维生素C，防止患坏血病。”
这意味着这些病人几乎没有吃水果或蔬菜。另一方面，由于这些人的一般身体状况本身较差，所以症状原因就被归结为多方面因素的结果。不过，医生首次向每一个患者提到了坏血症。“有些人不知道什么是坏血症”邱吉尔说，“还有一些人很震惊。”“是啊！海盗！”“我想有些人肯定会有顿悟的一刻。”
毫无疑问，斯普林菲尔德的人群并不特殊。丘吉尔的研究表明，坏血病可能是全国各地的社区流行病，并且大部分未被确诊。
在做一个关于初级保健趋势的电台故事时，我采访了丘吉尔并了解了这个话题。他还提到了坏血病的研究，我的记者神经敏感起来了。常被拿来教育我们的医疗怪病——会卷土重来吗？ 还是没有离开过？
我还想要知道：在营养世界中，还有没有其他需要关心的微量元素？
丘吉尔也想知道。当他的团队开始研究时，他们寻找有关坏血病的其他临床研究，“我们几乎什么也没发现”。他们甚至找不到诊断疾病的明确标准。“我本来想找一个坏血病专家谈谈，”他说，“但我一个都没找着。”
只有个别坏血病研究案例偶尔出现在医学文献中，但这种疾病主要与老年人，慢性酗酒者或被严重忽视的儿童有关。虽然大学生长期吃泡面得坏血病的故事也在城市中流传，但大多没有证实。
丘吉尔说，他确定的患坏血病的大多数风险人群却被遗忘，比如社会孤立分子、低收入的精神病患者，以及获得新鲜食物有限的人群。
疾病控制预防中心的研究表明，微生素C缺乏是一个被严重低估的问题。研究人员收集了2003年到2004年的人口维生素C水平，发现6％至8％的普通人有坏血病倾向，且男性患病水平更高。
低收入人群（10-17％）的缺乏率较高，男性吸烟者（18％）最高，这可能是因为吸烟会影响身体吸收维生素C。实际上，这些数字是十年前采取措施后已经改善的结果。
阅读CDC研究后，我联系了主要作者Rosemary Schleicher。她证实了这些缺乏率，并承认“这可能只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结果”，但她说并不是每个严重缺乏的人都会发展为完全的坏血病，如果真这样，“只需一点维生素C就可解决。“
这恰恰是丘吉尔的观点：容易治疗的东西应该是医生寻求的第一个解决方案，而不是最后一个。
维生素C的另一位专家，国立卫生研究院的马克·莱文（Mark Levine）说，我们现代世界有可能最终导致严重的维生素C缺乏症。事实上，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他就做了营养实验。通过限制参与者在主流饮食中吃掉的食物，他在健康人群中创造了几乎造成坏血症的条件。
Levine说：“如果你让一群人不吃水果和蔬菜，就一直吃冰淇淋，他们就会患维生素C缺乏症。”“就是这样。”
美国马萨诸塞大学阿姆赫斯特分校的营养流行病学家伊丽莎白·贝尔顿·约翰（Elizabeth Bertone-Johnson）说，在我打电话询问之前，自研究生毕业以来，她从未思考过坏血病。但当我走进她的办公室时，她刚刚抬头看了CDC数据，在摇头。“我现在真的很好奇，”她说。“我的意思是，人体的基本功能与生活质量的结合是相当戏剧性的。”
在浏览数据后，Bertone-Johnson明白了为什么她之前没有听说过坏血病，以及为什么她的同事们不在公共卫生会议上讨论坏血病。
“我认为从研究的角度来看，它不是一个热门的话题，”她说。“我们了解了几百年来造成坏血病的原因，我们知道如何治疗坏血病。我们知道如何用水果、蔬菜和补品来改善维生素C缺乏症。所以这是老消息。“
但这并不是老消息。对于生活在18世纪的病人来说，吃几个橘子片、接受一小时的营养教育，可能就会感觉好多了。
当我在斯普林菲尔德最大的沃尔玛商店遇到一名名叫马克的47岁男子时，我就是这样想的。他丘吉尔的一个病人，马克同意让我跟着他，而他每周都来超级零售商的杂货店里购物。
马克是一个有点胖胖的男人，有着憨笑可掬的脸庞，弯曲的牙齿和明亮的粉红色牙龈。大约一年前，他因疲劳，关节疼痛，牙龈问题去了社区诊所——他认为这些症状与糖尿病和心脏病有关。他没想到自己有坏血病。当时，“我记得这是以前船员们有过的病症，”马克说。
但是回想自己一年或两年之前的食物选择，他又觉得患上这种病是说的通的。“90％吃的是外卖，”他说。即使他的“自制”饭也主要由冷面食和冷切三明治组成。他打开一个沃尔玛冷冻机，指出他的最爱：鸟眼鸡阿尔弗雷多，酸甜的鸡肉和牛肉粉。
马克不是患有极端精神疾病的边缘病人。他是一个安静的男人，容易发生轻度抑郁症，单独抚养十几岁的女儿。作为商业地产的维修人员，他每天工作12小时或以上，大部分时间都是驾驶卡车，从一个工作换到另一个工作。可以知道，水果和蔬菜是如何云远离他的日常生活的。
“有时着急出门，即使从冰箱里拿出可以补充营养的食物，”马克说，“它们也会被静静地丢弃在卡车的某个角落，我甚至都想不起来。”坏血病诊断之前，他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多么糟糕。“之后，我早上开始吃橙子，晚上吃橙子，”他说。 “然后吃一些菠萝。”
现在，每当他去购物的时候，他总是有意识地让自己从农产品部分开始挑选。他试图提醒自己拿葡萄，胡萝卜或西兰花。虽然他承认，等到想起来去吃这些东西的时候，它们已腐烂在厨房里了。当我们转到布鲁塞尔豆芽和韭菜旁边时，他皱了皱脸。“我们还没有真正吃上更多的外来蔬菜。
丘吉尔及其同事仍在撰写他们的坏血病研究结果。一旦出版，他希望公共卫生世界将跟进更严格的随机临床试验，他希望看到更多的医生筛查病人的坏血病。最终，他想绘制坏血病的案例，以找出这些病人距离主要超市或农民市场的距离以及他们与快餐店或便利店的接近程度。
同时，丘吉尔还在诊所诊断坏血病。丘吉尔告诉我，“我昨天遇到一位维生素C水平为零的病人。“我和一个新居民一起工作，他很吃惊。他说：“当你告诉我测试他（为坏血病）时，我以为你很疯狂。但你是对的。”
不幸的是，被贴上一个水手的疾病标签并不总是能够改变一个人的饮食习惯。
丘吉尔的第一个病人诊断出好一段时间，但丘吉尔认为他又回到面包和奶酪的饮食方式。毕竟，柑橘和维生素C补充剂不会解决可能导致坏血病的社会隔离和精神健康问题，他说。
“这不会解决城市贫困，肥胖、食物荒漠或可能造成的其他任何事情的灾难性问题。”
马克说，自从诊断出来以后，他每隔几天才会去麦当劳一次，每周都要吃几片水果。他还没有重新测试坏血病，但至少他更了解饮食与健康之间的关系。
“我觉得好一点了，”马克说。 “但是有时你不知道你真正的感觉应该是什么。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坏血病只是我需要注意的事情名单之一。”
作者：Karen D. Brown
编译：梓色扬光
原文链接：http://www.businessinsider.com/a-disease-that-once-plagued-pirates-is-now-showing-up-in-americas-poorest-people-2015-11?I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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