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夏的某个暮晚,龚龙就着矮桌小木登在天井里布下了今晚的晚餐。只因下午下棋用了卧槽马将死了老张头,赢了三块钱,所以心里特别高兴。特意买了半斤猪头肉和2.5小瓶装的二锅头。一边慢慢地抿着酒,一边等着老婆回来一起共进晚餐。
刚喝了二口不多久,老婆似乎急匆匆地回来了。龚龙蓦然抬头,却见丰乳肥臀的老婆拉长着丰腴的脸蛋。龚龙想,或许老婆在外面遇到啥不愉快的事了。还没有容他深想,便听老婆大声吼道:
“喝!喝!你还有心思喝酒!半年前拆迁时我就让你买房,你到好!捂着60万拆迁款,整天喝酒、逗鸟、下棋,就是不去买房。这下好了!现在想买也买不起了,今天新房开盘房价翻了一翻。”
“半年翻了一翻?那要120万……”龚龙的酒杯无意地掉在地上,酒也洒了。
“都怪你……我跟你没法过了!”哭丧着脸的老婆,边说边用脚踹开了房门。
惊吓的不敢出声的龚龙,知道她真火了,老婆己有好几年不像今天这样动怒。自从知晓她心脏有病,再不敢惹她生气,不敢违背她的意愿。龚龙听着老婆大一声小一语地数落着,似如在听狮子怒吼、老虎发威,吓得不敢说一句话,不敢弄出一点响声……
……蓦然觉得鸟笼生了翅膀越过头顶,喳喳的鸟鸣声伴随着圆筒笼子抛洒出孤线的轨迹。黄鸟惊吓的哀鸣声,旋绕着矮桌与小木登,缠绵着还没有就餐的晚饭,缭绕着猪头肉的香味与酒的芬芳。绞拌在一起的声香,让龚龙分不清微弱而晃动的灯光下,哪是肉的香味,哪是酒的芬芳,哪是黄鸟的惊鸣声。惊吓的黄鸟挣脱了鸟笼的束缚,像弹出的弹丸“嗖”地一声钻进了墨空,遗落下一叶飘荡着的黄色鸟毛。它飘逸着猪头肉的香味和酒的芬芳,肆意妄为地搔首弄耳显摆着妖美的黄色之媚,妖妖荡荡地飘挂在龚龙的左耳边上。似在亲妮,又像在细语呢喃地抚慰着龚龙。又惊又惧的龚龙乐意接受了黄色鸟毛的安慰,他不舍得用手拂去抚慰他的羽毛。心痛而疼的龚龙,多么奢望眼下能有像羽毛一样的亲妮和细语的抚慰。龚龙的伤痛未愈,却见宛如天女散花的棋子份份落地,它们一个个不甘心臣伏于地上,挣扎着蹦跶了几下,拿出最后吸乳的力气在地上滚了几滚,终于无力地反卧着或正躺着。一声不吭的小红兵吓得依偎在昏暗的墙角,不敢发出一点声响。黑炮滚了几下,摇摆地立着,似乎在寻觅可凭的炮架。红马腾起四蹄一路狂飞,早己不知所踪,难以寻觅……
作为一家之主的龚龙坐在木登上依着矮桌陷入了沉思……
……不怪别的,只怪我捂着这从没有持有过的60万拆迁巨款,耽误了买房,可这半年时间也涨的太快了。恨只恨当时没有直接置换安置房,如今恨也晚了,还是想辙吧。要不然买小面积的房子,可是只有一个房间,80岁的老爹睡哪呢?其实这60万拆迁款有爹一份,还有二弟一份。拆迁前己承诺让老爹跟我一起生活,60万归我买房。可如今!能否再跟老二商量让爹住在他家吧。不行!我那弟媳得理不饶人。这样行不通!
可否不买房子,买个帐篷搭在风景秀丽的老公园的啥空地上。若有城管来干涉,就先糊弄他们,说是暂时住几天,等既成事实便赖着不走,说啥政府也不会让我们睡在大街上吧!
要不然就赖在现在临时居住的房子里,不行!这房子是居委会临时租下让拆迁户暂住的,这里的房产也不是公家所有。
再不然买一条船,住在船上。把船停泊在沧浪河畔,那里的春天河边的垂扬最美了。若城管来干涉,我就开船躲过他们,查的紧,我就风里来浪里去,专与城管搞游击。不查时,我想停泊在哪就在哪!
再不行的话,就卖我的退休工资卡,让每月的退休工资归买主所有。可是!我每月没有了退休工资,每天咋生活呢?
那咋办呢?再不然去抢银行吧!也不行!身老体弱,没有走出银行可能就被抓了!既使再年青几十岁,也不能犯法!
怎么办呢?干脆,我自杀吧!这个穷日子,也没啥留念的!我又没有胡乱挥霍,好好的一个房子咋就剩一半了!这该死的拆迁,该死的房价,是欲逼死人命吗……
龚龙正胡思乱想着,老婆红着桃子般的双眼从房里出来,很平心静气地说:
“赶明儿从银行贷60万吧,办个分期还款”
“那要还多少钱?”
“我也不知多少。看银行怎么说。反正以后你不能在家闲着了,再去找工作吧!”
“我!我刚刚退休……”
“退休了也必须去工作,每月要还房贷!”
“准备贷多少年的?”
“贷短了每月还不起,就贷20年吧”
“我现在六十岁,再去工作20年,那就八十啦!”
“八十咋了!我也准备干到八十岁!”
听到老婆音量放大,龚龙怕她再次发怒,重演鸟笼插翅翻飞或棋子仙女散花。便赶忙苦笑道:
“八十好!八十好!姜太公八十岁垂钓渭水……我再为房价工作二十年,就怕没有那么长的寿命,到时还不起房贷银行没收了房子,你一个老太婆住在哪呢?”龚龙叹了一口气,心说:只半年时间无形之中冒出60万的债务,我招谁惹谁啦。看来晚年生活不得闲了!我这个老房奴,要为房价奋斗终生了!
晚成 原作
二零一七年三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