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棕叶飘香时

又到棕叶飘香时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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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上班走过街头,看到有人提篮叫卖棕叶,众人围着小贩一把一把的仔细挑选,握一把在手,端午节的味道扑面而至了。

在我的印象中,老家人过端午有些随意,五月初五在过,十五在过,二十五同样在过。大家把初五叫小端阳,十五中端阳,二十五大端阳。各地风俗不同,各家就随其所好了。端午节的内容不外乎两样:包粽子,吃粽子,煮咸蛋,吃咸蛋。

小时候的端午节清楚记得是具有多重意义的。每逢端午,各家养有姑娘不管出阁没出阁的,新老女婿一律大袋小袋的提上自家包的粽子,招摇进村,上老丈人家登门行礼。这个礼数在农村是不可忽略的礼节。村中男儿有中意哪家姑娘的,请上媒人,提上端午礼,堂堂正正登堂入室。若女方家长以礼相待,留客吃饭,代表欣然接受了新女婿认亲。拒绝受礼,或是到了中午时分主人家灶房久无动静,提亲者则自觉提上来时的礼品,灰溜溜打道回府。要是男方经媒人介绍,第一次上女方家见面相亲,未看上女方,则在午饭前主动告辞,意思不言而喻。未过门的新女婿农村叫毛脚女婿,毛脚女婿在端午,中秋,春节三个重要的节期里人和礼数是必须到堂的。若是人不见礼不到,这家女婿将被公认为意欲退婚。男方主动退婚,以往走动的人情礼数女方一概不退,男方不得索要;女方提出退婚,礼数如数退还,这个规矩在农村约定俗成。

包裹粽子的棕叶是长江边芦山里自行采摘的。芦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山,是江汉平原上长江江滩自然形成的芦苇丛林。初时小小笋尖可制作成新鲜芦笋,美味可口。芦苇成材,成为优质的造纸原料。芦苇林铺天盖地,绵延数十里,人走进去,很容易迷失方向,转上半天方能走出来,所以叫做了芦山。棕叶取自空心芦苇顶端部位的芦叶,叶面宽阔平整青翠,扎成一摞一摞,十几里外用自行车驮回家,用水煮过,漂洗浸泡,置入水盆中待用。

妈妈舀出自家地里收获的前一天已经浸泡好的糯米,  拿一把艾草,摆开了架式。小时候的我很早就跟着大人学会了包粽子。粽子呈三角形,先把棕叶弯出漏斗的形状,四边不漏缝,然后灌入糯米,用筷子压实填紧,对折封上棕叶,艾草呈八字状扎牢,然后将粽子十个一串串连起来,依次放入滚开的蒸锅里。这个时候我特别积极的抢坐在灶台前添火,把火烧得旺旺的。不用多久,蒸锅上热气腾腾了。估摸好时间,趁妈妈不在灶台边,偷偷掀开锅盖,不顾烫手,抓上一串拔腿飞奔出门。待到无人处,撕开棕叶,迫不及待地送进滴落口水的嘴里。那时候的粽子没有如今的品种丰富,就纯糯米一个品种,舔上红糖(那时的农村只买得起红糖),一口一口吃下去,味道特别的地道清香,一顿海吃猛吃,一串十个报销干净,吃个肚儿圆。

       小的时候就特别的盼望这种节日到来,盼望中秋,盼望过年,临近节期的时候扳着指头倒计时。

长到十六七岁时,少有更事了。儿时的伙伴家庭条件好的,父母早早的开始给儿子说上了媳妇。看着同龄小伙伴手里提着成串的粽子,齿高气扬的走丈母娘家,心里小小的失落,嫉妒。小时候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在内心里静静的住着,因着家贫,因着懦弱,一直不敢有所表达。端午到了不敢表达,中秋到了不敢表达,春节到了仍然不敢轻举妄动。又是一年的端午到,门前乡路上的唢呐声骤然吹响,她俨然成为了别人的新娘。那年,我暗自伤心了好一阵;那年,我彻底的离开老家,离开了失落了初恋的伤心之地。许多年后南方的一次街头偶遇,忆起当年的失之交臂,我和她四目相对,都是眼眶泛红,感怀万千。

此后再无谋面。

白驹过隙,几十年过去,不经意的夜里,多次梦到了这段青涩的情怀。梦里的那张脸还是当年的光彩亮丽。醒来,思绪溜出老远。从小学到中学,从孩提时代到情窦初开,一幕幕点滴成像,汇聚成河。浓密无边的芦山里,我和她一起打猪草,扯野芹菜,采棕叶的情景历历在目(二十年前发表的中篇小说《芦苇林深处》如实记录了这段故事),这样的梦境和念想一直持续到三十好几岁才渐渐竭止。有时候不禁臆想:当年的那个端午,当年青涩的我若是鼓足了勇气,手提爱情缠绕的粽子,毅然走进她的家门,走进初恋的情怀,也许很多很多的事情将在那年的果敢中发生了改变。当年的她对我是充满期待的,他们家一定会高兴的接纳我,只因自己的一时怯弱,阻隔和夭折了儿时的少年情愫。

青棕叶,糯米香,端午到,忆情长,当年的那人,那事,那情,那涩涩的苦苦的初恋情怀,都在弥散的棕香中渐行渐远,那脉沉淀的清香却是永远的留在了心灵的鼻翼上,每到端午,悠悠散出,经年不息,经年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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