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事征文/年

人到中年总有些情怀想去实现，弥补当初少不更事的遗感。

数着日子，看年关越来越近，而身边冰冷的气氛让我想起幼时，便想回乡下，重拾旧时光。

打包好各种零零碎碎，电话那头小伯母己笑哈哈地告诉我，新房早起了，怕你冷烤不惯柴火，电火箱买新的了，电视也换成液晶的，床也买新的是席梦思的……我一边听着唠叨，提着大袋小袋往车上走。小伯母己有七十多岁，她那知道什么液晶电视，什么席梦思，只不过怕我过不惯乡下生活，又不想让我失望，便尽力选出从别人口里听到的最好的和我有时有口无心的碎语里提到的来夸。

其实从我住的小县城到奶奶家不过一两个小时的路程，而我只从奶奶走了后便一直不肯回去，父母每每回乡烧年纸问我归不归，我都冷冷地回不去。不为什么，只是怕归，怕见到那带给我温暖，任我撒娇，任性的小木屋，如今早己人去楼空，只余下那幢小木屋任我泪流，任我苦思，任我千呼万唤依旧沉默无语。

记忆中的家乡，村头有几颗几个人都抱不过来的老枫树，旁边是口深深的水塘，水塘边用岩石一层层彻成半圆形，下面宽上面窄，每每清晨便有姑娘媳妇们带着昨天换下的衣服来洗，捶，展，统，清。夹杂着你家长我家短，哪家姑娘俊谁家小伙帅。那炊烟起处便有一口老井在路边，一口饮用，一口洗菜。一色青石板板印得水清悠，甘甜可口。井边良田数亩，稻香千里，纵使冬日也有连着边的灯草花养着农田，鸭，鸡，鹅，牛惬意地在田地里或创食或打滚，鹅儿偶尔用翅飞，起来嘎嘎追着幼童跑，更远处有亩荷塘，冬日莲藕己收剩得残荷空立，若有雨，倒恰似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了。

身边的儿子，叽叽喳喳个不停，妈妈，乡下有什么好玩的？有没有我的世界，有没有穿越火线，有没有加特仑火箭炮，有没有……

乡下有什么？我很想告诉儿子，有连绵群山映碧水，有竹韵摇摇唤日出，有满山花开香篱落，有遍地芳草脚生暖……但我不敢说，我不知道离开这十多年是否物是人非，是否梦中空牵念。

车停了，我正迷惑间，小伯母的声音己传入耳内，“宝宝来了，累了吧”我推开车门，走了出去，快入眼帘的是一排砖房，立在田边，高坎上那曾经的小木楼换成一幢幢二层或三层小洋楼。家家楼顶上都安了大水箱用来储水和供给热水器用。东西放好后，我恍然觉得自己未离开过自己的小狗窝除了客厅没有我的小酒柜，卧室少了梳妆台，阳台上没有我那些伺弄的花草外。儿子早己拿出他的平板打开网络开始和他死党网上联机玩游戏了，我却在梦游。我的小木屋呢？去哪了？小伯母看出我的不高兴，忙告诉我，你的小木屋没拆留着，在原来的地方，我带你去。我摇了摇头对伯母说，我出去走走。

沿着宽敞的马路，两边良田己被各式洋房掩盖，清浅小溪水寻不到踪迹，那口老井己在路面以下，井口被深深青苔盖住，旁边电线杆上挂着多户人家抽水用的皮水管，那口用来洗菜的井早被遗弃，而我却看到当年扎着朝天辫一步一跤的自己跟在哥哥们身后嚷着要去山上放牛去摘花去找各种美味的食物，哥哥们总是哄笑着抱起我，送回奶奶身边再许我美食玩物，我便巴巴地守在高高门槛上，追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鸡玩，或爬到驼背奶奶背上撒娇。

找了半天也寻不到当年放牛归来看牛洗澡打滚的小水塘，就连那几颗老枫树都没找到。想想或年早被人伐去换钱了吧，那小水塘也可能被弃用掩入荒草了。

踱步回时，忽想起，今日大寒按习俗应有人杀年猪或打糍粑，不如去凑下热闹，顺便割几斤肉回去包饺子吃，于是我便在各种砖房间穿梭想看下谁家热闹，转了半天才有位老者前来打招呼，“梅娘今日回来了，在寻什么？”我笑道“嘴馋了想看下谁家在打糍粑，杀年猪”老者笑道，我带你去。转过宽敞的拐角沿着笔直石板路，路过五六幢小洋楼后，来到一户三层楼门前，只见里面围坐七八位老人在烤火，看到我忙问:“这不是梅娘么，今日怎有空回来看看。”我望着那张张额头刻满皱纹黑呦呦的脸，留着岁月深深浅浅的痕迹，却不知他们谁是谁，只好干笑了笑。领我来的老人估摸着我不认识他们了，便道，“老六，今天有谁来打糍粑么？”“有呀，他们几个才打好，都晒在那桌上，想吃自己拿。”我不禁疑惑，记得幼时打糍粑，米要前天晚上泡好，第二天看泡的情况斟酌着估计上午蒸熟还是下午用大火上蒸笼蒸熟，再要四五个年轻有力的中少年，用长长的木桩把放在石臼中的熟糯米用力捣成一团或雪白，或加豆类，野菜类的大丸子，放到抹好黄油的大案板或条桌上，女人们便开始用两只手握出一个又一个圆团，再用掌心的力，压成一个又个圆形。而幼小的我们经常围着大人们跑，有时还会拿起热呼呼的糍粑往嘴里塞，玩饱吃腻了又四散跑到别处玩去了。可如今，这几位老者有能力做这么重的活？我不由的开始羡慕起他们好身体起来？这时，被叫六哥的人说话了，“今年买了这台机子，哥儿几个想打多少糍粑，便打多少，只不过费几度电罢了”原来，这些都是墙角那台机子打的。我不由的兴致缺缺，与众人打个招呼便往回走。

蓦然想起，当年离家时，种了株月季不知开在何处？而汽笛声声，一阵喧哗惊醒沉思的我，原来是离家的游子，远行归来了，给这个宁静的小山村带来了，生气与活力，一年又一年，年青人走出，老人与幼子守着一幢又一幢或大气或精致的小洋楼，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