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路是苏州一条历史悠久的老街。这里有全苏州最有特色的小店铺,最有韵味的石板路。与平江路相接的是诸多狭窄的小巷,小巷的一头连着幽静古朴的平江路,一头连着鼎沸喧哗的都市街道。沿着大新桥巷往前走,穿过仓街,就是小新桥巷,这是一条巷河平行的水巷,南面傍河,岸上杨柳依依,民居临水而居,粉墙黛瓦。对岸的粉墙上,有的地方爬满了绿藤。在幽静的小巷边,藏着一座精巧的民居。在苏州8月的一个午后,我们在这里,见到了江苏张家港酿酒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黄庭明。
穿着简单的T恤与短裤,背着黑色双肩包,推门而入的黄庭明,就和这个季节苏州街头无数穿街走巷的背包游客一般无二。还没等我们从错愕中反映过来,他已经热情地招呼我们落座,并迫不及待地向我们展示他的观点:“我们既要讲究人文,又要讲究科学,但是在传统食品,饮品制造过程当中,科技要向前,品质向上,人文要向后。解读工艺与营业一定要用科学,而不是用情感里的东西。应该从科学性和生产力的角度去解读行业,中国酒行业要有这种科学的精神。我希望你们媒体人可以呼吁大家多讲究科技,把这个行业的科技往前推,一起来优化与提高我们的传统食品行业,我们的酒行业。”
“很庆幸作为黄酒行业的一个书写人”
黄酒与啤酒、葡萄酒并称世界三大古酒,至今已有几千年不间断的酿造历史,有“液体蛋糕”之誉,其与生俱来的健康属性,与现代注重健康的消费趋势十分吻合。然而,与国内白酒、啤酒、葡萄酒行业规模相比较,目前黄酒业还较小。据中国酒业协会相关统计数据,2015年全国规模以上黄酒生产企业103家,累计完成销售收入181.94亿元,累计实现利润总额18.88亿元。与此相对应,国内白酒龙头企业茅台2015年销售收入超410亿,利润227亿。整个黄酒行业销售额不足茅台一家的一半。黄酒市场份额占比较小,赢利能力偏弱,且主要集中于江浙沪一带,地域限制明显。从发展前景看,黄酒产业发展的关键仍在于突破江浙沪传统消费市场,并逐步实现价格带的上移。
但张家港酿酒似乎还是幸运的,这是目前国内综合效益最好的黄酒企业。作为这家企业乃至整个黄酒行业一位重要的领军人物,我们能查到的相关介绍着实不多——
“黄庭明,毕业于淮阴工学院发酵系,江南大学食品工程学院研究生 。现任江苏张家港酿酒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2012年获“中华老字号传承创新优秀掌门人”称号;2013年获苏派酿酒技艺代表性传承人称号;2014年度获中国酒业科技领军人才奖。目前还担任中国酒业协会黄酒分会副理事长、副秘书长,江苏省酒类行业协会黄酒分会会长等职务。”
跟很多江南的企业家一样,黄庭明本能地在回避着媒体,因此见诸于报端或网页上,大多是这样的寥寥数语。
时间回到20多年前,大学毕业的黄庭明被分配到张家港酿酒有限公司车间一线做技术员,1994年被派往苏州市场。不过这一去跟黄酒没什么关系,而是负责啤酒的销售。后来,黄庭明借助啤酒销售网逐步把黄酒导入苏州市场,从零起步到2000年沙洲优黄已占据苏州80%的市场份额!2001年,黄庭明全票当选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彼时他只有33岁,是这个行业最年轻的名门少帅。2015年沙洲优黄实现销售收入8亿元、利税3.2亿元,黄酒年生产能力达10万吨,年销售7.5万吨,目前拥有基酒储备逾16万吨,清爽型黄酒产量全国第一。黄庭明也斩获第二届中国仪狄奖个人奖殊荣,成为唯一一位荣获“卓越成就”奖的黄酒企业家。
“食品是有伦理、讲科学、有尊严的”
走进张家港酿酒的花园式厂区,绿树掩映中处处见风景:草坪上,仙鹤在翩跹漫步;池塘里,鱼儿在追逐嬉戏;在假山和垂柳的点缀下,原本寻常的立式酒罐和标准化厂房也变得浪漫起来。
对此,黄庭明的解释是,唯有婚姻和宗教让人至死不渝,食品亦如此。在他眼里,食品是有伦理,讲科学,有尊严的。 “因为食品和人是一样的,该有尊严的,食品也讲出处,一个整洁卫生的出处。你这个设备脏兮兮的,厂房原料杂乱,做出来的酒能好喝吗?看都看不了,还怎么喝?”黄庭明补充到。
在黄庭明看来,之所以要把企业打造得堪与日欧美同行相比,要养金鱼、养鹤,建花园式厂房,有绿色,冬夏要换不同的草,因为对食品工厂而言,美学和卫生也是竞争力。
他举了个例子,现在很多年轻人为什么不愿意进工厂?不外乎工资低、工作环境差,工作负荷重,没面子,还有没尊严。为此,用大量的科技、机械化代替工人搬运,同时想方设法改善员工的工作环境,让厂房更整洁、更优美、更酷炫,这是给员工也是给企业的一种基本尊严。每年,黄庭明还要组织公司中层到国外旅游,让大家感受国外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我种草坪,讲究美学、讲究卫生,有人觉得我不务正业,现在才知道美学和卫生也是能促进生产力的,一件事情没有美学、没有卫生,那你的产品怎么能有竞争力?什么是品牌的光辉?这就是品牌的光辉。可是他们以前不这样认为,觉得这个钱花得浪费了。我是环境型人,我投入3000万元搞环保,将企业污水处理成洁净的水,然后用这种水饲养鱼,让这些鱼来证明我的水质环境。”从黄庭明的话语中,我们能感受到这种自豪。
“黄酒行业要科技向前、人文向后”
我国已故专家陈从周曾经说过:“中国文化,说到底就是一句话,园林、昆曲、黄酒。”黄酒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酒类之一,源于中国,且唯中国有之,至今已有几千年不间断的酿造历史。
因此,解读黄酒,人们习惯从历史、人文的角度加以解读。黄庭明对此颇不认同。“我们既要讲究人文,更要讲究科学,但是在制造过程当中,要科技向前,品质向上,人文要向后。解读品质的东西一定要用科学,而不是用情感,应该从科学和生产力的角度解读行业,中国大多数传统行业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这种科学精神。所以,就品质与制造装备而言,传统行业要与现代科技一起向前;就人文性而言,要向后,要给它历史感,它是一个民族或地区的乡愁,是情感的东西。”
在黄庭明看来,消费品是有情绪的产品,工业性、艺术性和人文性“三性合一”,而黄酒则是工艺品,是应该用现代工艺演绎的经济产品,黄酒需要更现代的表达。
科班出身的黄庭明在这方面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在他主持和组织下,历经12年刻苦攻关,张家港酿酒相继取得了包括黄酒热灌装技术、低酒度黄酒生产技术、黄酒大容量厢式发酵技术、黄酒大罐陈酿技术在内的“四大发明”,创造了业界多个第一,带来行业广泛效法和推广,为推动黄酒智能酿造作出了巨大贡献。
他在行业中率先应用黄酒热灌装技术,使公司每年节约大量能源,降低水耗,减少生产占地面积,并使酒体更饱满,口感更纯正,被业界誉为“近百年来一项重大的发明”;他率先研发清爽型黄酒品种,积极推动清爽型黄酒规模化生产并主导制定清爽型黄酒国家标准,如今清爽型黄酒已占据黄酒市场大半壁江山;他主导研发国内领先的黄酒大容量厢式发酵工艺和设备,将先进的不锈钢技术、计算机技术和生物技术引入酿造领域,成功将黄酒酿造生产效率提高70%以上,且设备安全卫生,经久耐用,易于清洗冲刷。该酿造工艺及设备获得两项发明专利及2013年度中国酒业协会科学技术进步奖;他应用黄酒大罐陈酿技术,逐步替代传统陶坛陈酿,使黄酒基酒质量更加稳定。该陈酿技术全国领先,拥有发明及实用新型专利各一项,“黄酒大罐低温陈酿技术研究及应用”项目获得2014年度中国酒业协会科学技术奖。他本人也获得中国酒业科技领军人才奖荣誉。2015年,他领导新建一条3.6万瓶/小时黄酒生产线,从整体上提高了沙洲优黄产品质量、生产效率和员工劳动生产率。
正是凭借着一系列技术创新,张家港酿酒不仅产能达到了行业的前茅,而且从酿造到灌装的生产技术也处于行业的前沿,生产效率、吨酒用工数、生产成本均居于行业领先水平。更为重要的是,这些技术把中国传统黄酒的制造水准大大向前推进,提高了黄酒行业的工艺科学化、现代化、规范化水平。
“讲原则是第一审美”
在黄酒这个传统行业,黄庭明一直以科学派的“改革斗士”著称,在坚持黄酒创新的同时,走出了一条全新的科技效益规模之路。但是让外界很难想象的是,张家港酿酒的所有营销人员没有指标、量化性的任务要求。
对于这个似乎有悖于科学的管理方法,黄庭明自有一套成熟的逻辑。在他看来,人是看不住的,那怎么办?首要就是要把尊严感、价值观、也就是人的思想和精神提上来。人总是向善的,公司一定要营造一个向上的浓厚氛围,要让“维护团队利益是第一审美、讲原则是第一审美”这样的价值观成为大家共同遵守的准则,并由此树立真善美,激发向上的力量,点燃羞耻感。“简单来说,就是从审美开始教育,不须规定硬性指标,营销人员只需按照公司指令,积极开展工作、争取最佳成效即可。你不做也没关系,大家都看得到,从而自然点燃每位员工的羞愧感与荣耀感,混日子是羞耻的,虽然可能拿一样的工资,但是内心的煎熬肯定难以长久承受。”
那么,掌握起来需要很高超的艺术吗?
“我们一定要把我们的尊重、我们的敬意送给向善和富有荣誉感的人。你的微笑一定要送给正义的人,决不要向不正义的人去微笑。这点难吗?其实不难!张家港酿酒每年二十几的增长是哪里来的?是严法苛律吗?绝对不是。并非没有指标大家就不要干了,规定你在什么时间节点上干什么事情,只要你做到效果自然就有了。换言之,我们每一位员工不是在为规定指标而是实际效果在奋力拼搏。”黄庭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