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乡愁叫芒萁

在赣南绵延不尽的丘陵上,遍布着一种植物——芒萁,我们客家人都称呼为“芦萁”。

里白科的芒萁是古老蕨类,记忆里它生命力顽强,每当山里大火过后,总是第一个在灰烬中窜出头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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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见芒萁“没精神”过,无论刮风下雨、土地贫瘠、或干旱,都铁铮铮似透着勃勃生机,颇有风骨。

这种常匍匐在杉木、马尾松下的物种特征分明,羽状纸质叶,圆柱形根状茎,辨认绝不烧脑。倘或你将叶片翻到背面,能看到圆形的孢子囊群排列分布,从萌发到完全发育至少需要2个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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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芒萁,土生土长的赣南人不会陌生,它几乎贯穿童年,像特殊符号一样烙印心中。我的少儿生活处于普遍烧柴的年代,因为芒萁广布山间,极易引火,所以成为农家最好的燃料。割芒萁也就成了日常。

用镰刀很容易收割,大人会用麻绳捆两大捆,然后挑回家放墙角晒干,够应付一阵子。小孩子力气小,使一根小扁担,挑两个粪箕,也能收获不少。

那是令人怀念的时光,被芒萁包裹的丘陵,藏着无数秘密。与其说怀念割芒萁,莫若说上山带来的那种难以名状的乐趣使人难忘。尤其秋天,各种野果成熟,农家孩子不用教,天生就知道哪些能吃,然后漫山遍野疯跑。

秋天,红色的杜鹃花开满山坡,我们会折下芒萁茎,去掉叶子,把杜鹃花一朵朵串起来,再一朵朵地吃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至今回荡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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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有意思是帮大人烧柴。外婆家有一口大灶,煮饭烧水全靠它,墙角堆满松木和芒萁,每次开灶都要用晒干的芒萁引火。外婆烧菜,外公坐在草坪抽烟,我就蹲灶前等候外婆指令。

“加大火。”于是我拿火钳把火拨旺,往灶里塞两大根松木。

“冒烟了。”我赶紧抽出夹生的木柴,换上干燥的。

“怎么没火了。”我应声用竹筒吹火。

火势控制好,看着明灭的灶火发呆,等不来指令,开始坐不住,用芒萁玩火,马上会被制止。消停一会,又折断芒萁茎,抽出里面的芯,一头放到灶里点火,学着外公的样子,用嘴巴抽另一头,结果往往被浓烟呛得眼泪直流。虽如此,屡试不改,乐此不彼。

后来掌勺的换成舅母,外婆偶尔打下手,再后来,外婆不见了,慢慢地草坪抽烟的外公也不知哪去了。我长大再回来,大口灶早已荒弃,四处的山依然被芒萁包裹着,葱葱绿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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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萁喜阳耐酸,是典型的酸性土壤指示植物,也是保持水土的优选植物。同时,具有极强的种间竞争力,能排挤其他植物的生长发育,因而我们往往看到纯芒萁的丛生群落。有研究表明,芒萁甚至对冠以“植物杀手”之称的薇甘菊(世界最有害100种外来入侵物种之一)表现出较强的抑制作用。

一个人走在城市的街道,满眼迷离灯光。想到芒萁,眼前出现蹒跚身影,依稀一双苍老的手握着铲子......又隐约草坪上烟雾缭绕,又隐约山间欢笑声荡漾......

怕是再没人割芒萁了吧。

芒萁,芒萁,多凶猛的植物你亦令其长势不得,可抑制得住我这“模糊的惆怅”吗?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

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席慕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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