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一

和书彤再见面，是我接到清雅高中面试通知的前三天，6月25日。

她在火车站接的我。

她，亭亭玉立，只是及腰长辫变成齐耳短发。

还是老地方，站前道旁边的姐弟俩土豆粉。

二

姐弟俩土豆粉是个全国连锁店。

面，劲道。粉，爽口，滑而不腻。

我更喜欢吃面和粉的原味两掺。

我吃，书彤给我剥鹌鹑蛋。

鹌鹑蛋是个好东西，滋阴补肾，不过吃多了，听说会长雀斑。

趁着端起碗喝汤的机会，我偷瞄了她一眼。

书彤唇上翘，一丝笑意挂在眼角，风掠水面，满脸泛滥。

三

葱，肚白，叶青。

窗台上是一盆吊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总是先斜斜地轻洒在它的叶片上。

感恩沐浴，它会开出白色的花朵，一束枝条不断下垂延伸，就像书彤及腰的长辫。

叶片微黄，摇曳。

长辫乌黑，迷了我的眼。

书彤和我是前后桌，她在前，我在后。

一天，她执意教我画圈，五子连珠。

拜师时，她老是赢，因为我总偷看她的耳垂。

出师后，我没输过，因为我已读懂棋里棋外的局。

四

从姐弟俩土豆粉店出来，穿过一个菜市场，直行二百米，左拐，就是清雅高中。

一排法国梧桐，枝叶伸到房子上方，映得一片阴凉。

房子是老式砖房，紫红色的排瓦，前凸的屋檐，石砌的墙，蔷薇一片一片在侧墙墙壁上蔓延。

最左边，挨着小路的那间，是书彤休息的地方。

门口是一个铁制盆架，脸盆里有两条红白相间的锦鲤在游弋。

靠窗是木质板床。

蚊帐是粉红色的，网着一个看不见的梦。

床头是衣柜。

床尾是个简易书桌。上面是书柜，下面是随手可翻的书。

书柜上多是生物专业书、英语书和考研书。桌上有几本摞在一起，生命科学的英语专刊，最上面的一本翻开着，铅笔画的一道一道，一个圈跟着一个圈。旁边是英文原著《飘》。桌角处是一本生物教科书。

哦，我差点忘了，那年高考，书彤的英语成绩是146分，全省第三。

书彤大学读的是生命科学专业。

我突然害怕起来。

书彤是小鸟，只是暂寄笼中，终会飞向远方。

五

我读大学比书彤晚一年。

她在北方，我在南方。

我们分隔两地，或鸿雁传书，或网络沟通，距离始终没有阻断火热的心，我们爱的纯粹，爱的热烈，相约毕业后相守一生。

我读大三的那个暑假，我去了书彤家，书彤爸妈以贵宾之礼待我。

女大三，抱金砖。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吧！

六

书彤依偎在我的怀里。

我轻抚着书彤的耳垂。

我给领导说了，入职基本上没问题。

好。

我陪你一起去吧？

书彤粉嫩的笑脸上洋溢着吊兰花香。

别，你就在家待着，你去，我会紧张。

我们十指相扣，憧憬美好的明天。

书彤就在眼前，我却在心里种下了一颗相思豆，外面围着篱笆。

明天在哪里？

我问自己。

七

6月27日上午。

我得回家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吧！

娇羞的花朵盛开，艳的我想哭。

等面试完了吧，一个小时的路，等我电话，晚上就回来了。

好吧。

我吻了一下书彤的耳垂。

八

其实，我去了火车站，买了南方某城的票，6月28日，那里还有我一个面试。

虽然这个面试，是我一开始就否定掉的。

有人说，离开，是因为他不够爱你。

我不做评论。

我只知道，我的船儿太小，我无法承载太大的梦想。

原谅我的不够坚强，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我换了手机号，删除了一切有关书彤的信息。

从此，我和书彤相忘江湖。

九

第二年，书彤读了研，后来又考了博，再后来，去了美国加利福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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