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一回首,流年似水
Received a message from a friend this morning: - it has been 7 years since the flight from shanghai to RDU! so I replied: - Yeah, isn't time flying?
2003年8月12日,到今天正好来美7周年。对我来说,5年感觉挺短,10年就觉得很长,数字7么,不长不短的,写点东西好像正好。 7年如果看做一个可以移动的框,放在人生的初始,是从襁褓到走进小学,再往后挪挪,是从小姑娘变成大姑娘,再后面就是从离家一天都想家的宅女到只身去北京上学。而现在的这个框是在异国他乡度过的22岁到29岁这段人生最美丽的时光。 在美国这7年,是一场游历,一场冒险,一场人生观的洗礼。从平凡到努力追求光环,到回归平凡。从cultural shock,到适应这里的生活,到reverse cultural shock,到能够在中国美国之间自如地穿行。 有那么多事情看着一头雾水,居然慢慢也能学会,然后做好。有那么坎好像真的过不去了,却也终于安安稳稳全都跨过。也许没有了身边父母的指引,朋友的影响,反而更容易长大,更懂得珍惜。
这何尝不是一种领悟 让我把自己看清楚 谨以此献给过去的7年 谨以此憧憬那未知的将来
2003-2004 第一年
出国那年赶上美国这边砍research funding,中国SARS爆发,总之offer很少,签证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得难,每天只过有限的几个。当时学校实行封闭制,出个校门要上报到学校党委,好不容易批准了出去签个证。怕坐地铁,坐公车传染,居然和朋友两人从五道口一路骑车去的大使馆。那天我所见到的那群签证的人里面,一共过了两个,我和我的朋友。回来的路上,我们一路都在day dreaming美国的生活,就好像那个原本陌生的国家忽然变得那么近了,看得见摸得着了一样。
事实证明,那天的想象和现实差的很远,美国和中国仍然隔着12个小时的时差。
登陆美利坚的那天,我们12个人,结伴从上海飞往北卡。我小心翼翼得看管着自己的两个158,外加手里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登机箱,因为那时候,这些就是我在美国赖以生存的全部家档。没有高楼,没有华丽的装修,有的是蓝天白云,红花绿草,和之间那些漂亮的小房子,和想象里的美国挺不一样的。在最初的几周里,忙碌得穿梭在学校的各个地方,参加各种orientation,吃各种免费饭,自己几乎没有开过火。于是给爸妈男朋友打电话,告诉他们这里的生活真好啊。唯一遗憾的是英语测试口语和笔试都没过关,被学校要求上英语补习课,要强的我郁闷得哭了两场。
当最初的新鲜感慢慢淡去,学校开始上课,免费饭活动基本结束之后,生活开始走向美好的反面,无聊和单调渐渐笼罩了我。在北卡没车寸步难行,我没车,有也不会开,所以出了学校去哪儿都要求人带。带人买菜逛街吃饭的通常是一帮子师兄们,他们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说有,关系很好,他们就不来带我了。还好我室友比我聪明,告诉人家男朋友出国前分了,所以师兄们就乐颠乐颠来带她,我就每次也蹭个座。
我们系里(工程专业)有一半以上是中国人,剩下的也是印度的,南美的,和广大第三世界国家的,英语全都说不利索,所以大家默认只和自己国家的人hang out,用母语说话。我老板是中国人,组里除了一个土耳其小伙,清一色中国人,老板知道大家英语不好,所以要求大家在学校不可以说中文,要用英文交流。中国人和中国人说英语是一件很变扭的事情,所以我们决定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说话,大家自顾自埋头做research。上课老师讲的话我能听懂1/3,能猜到1/3,剩下1/3听不懂,好在班里有美国同学,老师一提问或者让大家提问题,他们就冲上去了堵炮眼了,不用担心会问到我们头上。我们老板上课我都能听懂,因为他不太说,在黑板上一黑板一黑板得写公式,美国同学全部lost,我们中国学生能follow。Office hour我是不去的,有问题我也问不清楚,有那个空问自己琢磨会儿就明白了。
我不会做饭,我以为我会,因为我看过我爸做饭,觉得不难。我室友比我放弃的早,她每天早上剁一堆的生菜,一天就吃沙拉。吃沙拉我受不了,吃冷三明治我都反胃,我是中国胃,在吃了一阵方便面煮蔬菜之后,我决定自己尝试做菜。煮坏了两个汤锅(烧干了)一个炒锅之后,我发现做菜的真理在于xx炒xx,你把一样荤菜,一样蔬菜放在一起炒,放一点盐,一点糖,一点味精,出来就是一道菜。好像我们同去的一帮人都有差不多的感悟,因为在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开始互相邀请吃饭,或者是一起聚餐,大家的菜都大同小异,不过是不同的xx炒不同的xx,大家都为自己饿不死了而感到很骄傲。我不喜欢买东西,因为买什么都要乘以8,乘以8之后什么都觉得贵,觉得贵又没钱就有一种心疼的感觉,跟着师姐去过一次mall,和中国衣服一样好看的都比中国贵,和中国衣服一样价钱的,都比中国差,只有化妆品看着还行,于是买了一支眼霜回来了,送了我一袋子的礼物,受宠若惊。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学期,老板很喜欢我,因为我听话,学东西又快,而且除了吃饭睡觉,我没什么别的事情干,所以有无数时间给他干research。第一学期三门专业课,全部都是A,只有英语课得个B,总结一下,考试写公式和数字的哪怕上课听不懂也是A,如果是用英语的,就没戏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出现,生活也许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下去,在science的奇妙世界里曲高和寡。她是我们的engineering school 的dean,stanford博士,我佩服她不是因为她research做得好,事实上她好像都不怎么做research了,而是她的优雅,她的言谈,她的魄力。她让我明白到,在美国,每个人都有机会,但你必须有勇气,敢想敢做,敢表现自己。Perception is reality,如果不能有漂亮的表达,就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因为别人看不到你,也就看不到你身后的成就。我问自己,你为什么要来美国?如果你来美国就是为了生活在中国人的圈子里,用中国的方式生活,用中国式的思维处事,用中文和人说话,吃自己做的蹩脚中国菜,蜗居在电脑前推公式写程序读paper,那么你没有必要来美国,这些事情在中国你完全可以做的更好。If the point of coming to a foreign country is to have the "experience," then you have to open up to it.
所以我决定走出我火柴盒一样的生活空间。You can't fill a cup that is already full。所以第一步是要让自己改变习惯。我鼓励自己用英语去思考,开始很难,因为一不留神想东西就用中文了,但是用中文思考然后翻译成英语说出来,比直接用英语思考会慢很多,表达会比较生硬。我给自己创造各种各样听和说英语的机会,我去参加学校的,各个系的,本科生的研究生的event,和不同的人聊天,学到什么就在自己心里默念几遍,然后找一切机会现学现卖,social对于我们来说不单单是学语言,也是学生活,学交际,扩大朋友圈子,很简单的道理:局限在中国人的圈子里是无法真正体验美国生活的。晚上从办公室回家的路上没有人和我说话,我就自己和自己说,我还给各种customer service 打电话(现在知道很多其实是印度人在接哈,不过那时候就是印度人英语也比我好),和他们argue,和他们询问这个那个的服务,他们的工作就是陪顾客聊天,所以你说,他们就得陪着,就这么简单。我也去mall和sales聊天,谈话通常从我指着一样东西问what is it开始,然后人家说了以后,我paraphrase,用自己理解重新说一遍,到人家说exactly为止。渐渐的,我体会到用非母语把一件事情说清楚,把一个观点表述清楚,甚至把一个人说服了,是技巧,更是艺术。这些技巧我用在和老板开会说research上,老板夸我presentation skill很有进步,以前每次老板问个什么,自己心里明明知道,但就着急怎么说都说不清,慢慢地,被问什么都不慌了,想几秒钟,用浅显的方式先把事情说清楚,对方明白个大概,再加detail,就容易理解了,就好象小波分析一样。
第二学期除了修三门专业课,我还跑去修了本科生的accounting,MBA的一个consulting课,还有心理系的课,反正我喜欢什么去学什么,我当我在美国上第二个本科了,呵呵。学校经常请各种各样的人来做seminar,speech,除了学术的,还有很多人文的,一般是吃饭的点,我经常去,连饭也解决了。我参加研究生学生会,我们系外国学生多,都没啥民主意识,我冲出来volunteer,理所当然就成了我们系代表了,每周在会上要发言说说自己系里同学的活动心声,回来要和系里同学说说学校有什么机会啥的。因为做了系里的代表,名字就会被抄送来抄送去,系里的老师就都知道我了,觉得我是小学生头,有什么大事都还告诉我一声啥的,我们dean都定期和我有appointment,聊点这个那个的事情,从我这儿听听学生的声音,我有了更多接触她的机会,她告诉我了很多她的故事,一步步成功的经历。她说,you can do better than me, if you keep up the good work. 这话我至今记得,也许在于她(美国人很善于赞扬人哈)只是随口一说,对于我却是莫大的鼓励。
当了代表没几个月,就赶上全国开研究生大会,在DC,作为我们研究生会里少数minority面孔,我就被选中代表学校去开会,以显示我们的diversity。于是我屁颠屁颠地坐着同去的美国同学的车,来到了DC这个七年后我生活工作的城市,在capital hill上做lobby,挨家的去找senator要求取消研究生stipend的征税,呵呵,在中国,要见个领导有多难,在美国,我第一天上学就见到了校长,去趟国会山,就见到好多senator,无论政治家们内心有多阴险,他们看上去都好nice,有个senator还让我在他办公室坐着拍了个照,我给爸妈发回去,差点没轰动了我们半个城市。我和DC一见钟情,喜欢它干净的街道,尤其喜欢national mall一片,爱死了那些博物馆们,那时候脑子里有一闪而过的念头,我以后要到DC来就好了。
天知道呢,也许就是这样一闪念的东西往往在我们潜意识里牵引我们,等我们有一天走到了,忽然发现,原来你心早有所属。
2004-2005 第二年
第一年的暑假我回国了,老板很不情愿,希望我留下做research,但我坚持,他也没办法。我老板的学生都很听话(系里的中国学生其实都很听话),所以让他最头大的估计就是我了,我的labmates一般老板说什么就算心里不高兴也不敢吱声,回到lab里又抱怨,我有什么不同意的,我就丁是丁卯是卯和老板说,谁说得过谁就按谁说的做,被说服了就去做,心里没结很舒服。
再回到学校的时候,有很多事情变了:我男朋友也来了(巧得很,他也是8月12号来美国的,所以今天也是他的6周年纪念),我的世界一下子就多了很多两个人可以做的事情,吃饭,逛街,看电影都有乐趣了。我买车了,在挑选了三个月之后,花3000大刀买了一辆7年新的Nissan Altima,花了我当时积蓄的大头,我开车很有天赋,以前没有摸过方向盘,晃晃悠悠在学校停车场学了两次之后,居然就上路了,两个礼拜就拿到了驾照,有了车世界就大了很多,其实世界就那么大不是吗,只是你能看见多大就觉得它有多大,或者说想看见多大才能看见多大。我当上了中国学生会的主X席,颠颠地组织大家去接新生,去学校要钱然后办活动,因此和学校的很多部门都搞得很熟很熟,其实私立学校都是很有钱的,这些钱来自于学生,所以里面有一块是专门留给学生花的,你找一个好的理由去要,它就会给你,给你很多,然后你就可以去做点事情,这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道理在美国其实是民主的一部分,政府花钱也是一样,你想少交一分钱税是很难的,比你想个办法去申请笔funding要难。这些经历让我懂得了,在美国,有很多很多这样那样的机会,但它们不会砸到你头上,而是得你去争取,你得告诉别人你想要,如果有好几个人要,你就要告诉别人为什么应该给你而不是别人,为什么你的想法更值得被fund,任何事情,如果有competition,就要敢挺身而出,捍卫自己的想法,hold your position,否则就算事实上事情做得比人家好几倍,还是会输。有一次我看到一个在夏威夷开的东西方交流的会议,觉得自己可以去讲讲在学生会做的如何推动中美文化交流的事情,从投稿被录取,然后去学校pitch travel funds支持我去开会,最后成行,我再次体会到了,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关键是想不想做,怎么去做的问题。我没申请过research grant,但想必万事都是相通的,道理应该也差不多。
第二年在research上遇到了一些瓶颈。我不太喜欢我老板给我的题目。我的老板是属于很nice一类的,很典型的中国学者,聪明(博士读了两年半就毕业了),努力(拿到tenure以前是7点来lab,11点走),但是不是一个好的business man,不善于sell ideas,不善于言谈,所以纵然学术很强,也受人欺负。所以他对学生的要求也一样,希望大家勤能补拙,表达的缺陷用加倍的学术水平来弥补。这点上,我心里并不赞同。我本来research就很一般,比中国同学差,比美国同学好点,如果再来个做8分,只能讲出4分,就彻底没竞争力了。我知道我跟着我这nice的老板估计肯定是朽木一块了,所以我决定自救。我们那学校的EE一般,但是BME很强,我对医学的东西也比较感兴趣,我和老板说我想做医学应用,老板回答,我没钱。我见过有人读到一半转系的,有人转老板的,有人被老板派去和别的系一起做项目的,但我没见过学生自己去找合作项目搞钱的,不过我想试试也无妨,美国没什么不可能的。所以我就去BME系找老师。我去学他们的原理,然后sell我的算法,告诉他们我的东西可以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还真的让我在一个全国有名的组里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应用,对方同意教我数据采集,用他们几百万的机器做实验,然后用我的算法处理数据,于是两个老板就用我的idea写了个proposal,很快拿到funding,我就开始做我想做的事情了。然后我又想反正我也在BME做research了,不如拿个BME的MS,有此想法跑到grad school一问,回答说理论上可以,但是如果想不交学费,必须EE的老板同意,EE的系主任同意,BME的老板同意,BME的系主任同意,再加研究生院院长同意,被告知难度比较大,至今还没有先例。我发现我的中国式思维真的开始变了,以前我会想一件没有先例的事情多半也做不成,做不成不如不要去做。而那时候我却想,如果一件事情没有先例,那么我就可以放手一搏,做不成无所谓,大不了就还是没有先例,做成了我就是第一个了。无数的persuading,无数次地defend自己的想法,当我最终拿到五个人的签字的时候,觉得太有成就感了。
和我的EE老板不一样,我的BME老板是一个很好的sales man,美国人,很聪明,他数学物理计算机医学都懂一点,都不精通,组里有很多postdoc甚至phd比他强,但之所以他是大老板完全在于他的管理能力和表达能力,你和他说个东西,他很快能明白,然后用华丽而浅显的方式再表述出来的时候,你会惊叹,原来我的idea是那么brilliant。所以我决心向我的EE老板学治学,向我的BME老板学academic sales,取长补短。
我身边学理工科的学生大多很专一,每天想的就是research,大家平时见个面,三句又说到research上,好像别的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比较喜欢折腾,坐不太住,一个礼拜做一件事情会疯掉的那种(其实这也注定我不是做research的料)。所以我就满世界的找事做,除了去参加各种社团活动之外,我就跑各处去上课,我在business school,medical school,law school都上过课,反正PHD学生多选课是不要钱的。bschool和law school的课和engineering的课很不一样,很多reading,很多课堂讨论,每个人都suppose要发言,要take participation,相比之下对表达的要求比engineering school更高。开始是不适应的,憋半天把答案在心里说了好几遍才敢举手,慢慢也就习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其实那些classmates说的仔细想想也实在是很平常的东西,人家自己觉得很brilliant,说出来就中气十足的,我也有我自己unique的想法,说出来就完了。business school那个老师特别喜欢我,秋季学期上完课的之后,问我愿不愿意做春季课的TA,于是我又颠颠得给MBA做了一学期TA。工程系的PHD跑去Bschool做TA,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又是史无前例。
2005-2006 第三年
在这里不得不说说我的男朋友,爱折腾如我,他总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做得好就表扬我,做得不好就提醒我,失败了鼓励我,被人批评了他顶我。他本来是要本科学校读博的,我走了之后几个月,他思前想后还是quit了,然后申请出来和我在一起。现在想想,两个人在一起真的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我们做很多了不起的事情,没有对方在身边分享,那也没有什么意思。
第三年搬家住进了house,在一个single family house的neighborhood里,有一个小院子。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做什么事情都要努力找最佳契合点,买东西要买好的,但又不能贵,我们住的house拿到了一个特别好的deal,2000多sf,只收$450一个月,包水电utility,比住apartment环境好很多,却反而便宜,房东的条件只是要我们定期割下院子的草,等于house sitting,对我们来说,割个草有什么难的,当是去趟gym了。都说中国人经常讨价还价,其实在美国才真的是什么都可以negotiate,买家具,买床垫,找任何的服务,租房子,在mall里买个skincare送礼物,全部都是可以negotiate的,只要你有砝码就可以谈。而negotiate的关键不是在于你知道你要什么,而是在于你知道对方可以接受什么。任何时候,if you think in his shoes, you will find the best deal for yourself. 尽管你始终是在关心自己的gain和loss,但话到嘴边,讲得一定是对方的gain和loss。这个事情当我多年后上negotiation课的时候,惊叹当年我实践得出的经验与真知如此接近。男朋友不是一个好的negotiator,但是找deal巨牛,所以我们算是很好的搭档。虽然stipend不高,虽然我们东西买的都不差,saving却涨得挺快的。
经过两年孜孜不倦得英语训练,开始有人见面夸我your english is really good了。我颇开心了一阵,后来我想了想不对,其实这只能说明我的英语对方能听懂,但是同时对方很轻易就能听出来我是外国人,所以才会自然得夸英语好,什么时候听见美国人夸另一个美国人英语好来着。于是我对自己说,你还有很长路要走呢。英语有三个境界,vocabulary,pronouciation,intonation,刚来时候结结巴巴不知道怎么说,颠来倒去那几个词,那是vocabulary问题,我的pronouciation还可以,所以要提高就要在intonation上下功夫。这个东西,无他,唯手熟尔。留意别人说话的语调,然后模仿,这个和我小时候练书法一样,开始就是临摹,到你写100遍的时候,提起笔来就可以写自己的style了。
第三年的research做得没什么波澜,第二年末就顺顺利利把master给拿到了,第三年春天又把prelim做了。我已经慢慢变得喜欢写东西,喜欢presentation了,写程序我写不过我的labmate,但是答辩我要强点,我们系里有几个老师对中国学生不太友好,原因是觉得中国学生的presentation太差,听不懂,所以他们就喜欢答辩时候问问题来challenge你,我们系学生请committee member都绕着走。我就喜欢去惹这些tough的人,比较有挑战性,如果一场答辩是因为你的committee放你一马而过的,那过了又有什么意思。我答辩完了,我的committee member总是会和我老板说,嗯,你这个学生不错,所以我老板每次都很高兴。
PHD的定义是你毕业之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做research的,约定俗成有两条路,academia或者industry,我们系毕业去academia的很少,一般都是那几个美国学生,国际学生因为这个那个的原因,多半都是去industry。我两个老板都很想我去做faculty,中国老板觉得我表达很好(相比于中国学生),美国老板觉得我学术不错(相比于美国学生),其实我知道我都是三脚猫,为人师表,有点惭愧。另外,有件事情基本让我把academia的门关上了。我老板让我写过一篇paper,是第一年时候做的一个东西,实话实说,我觉得没什么东西,事实证明,也是peer review批评比较多,我和老板说,要不算了,这玩意就算有发明也是点皮毛啦,没做什么实际的贡献。老板听我一说upset了,他指着他那满书架的IEEE杂志,说你看看这一堆东西里面有几个是真正的revoluntion,多数的文章就是在灌水。这件事情对我影响很大,一个人不需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对自己做的事情必须有认同感,如果做学术的自己都觉得自己在灌水,理由是身边大多数人也是在灌水,那么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去做它。
所以academia就被我否决了,剩下industry觉得可以去试试,毕竟industry做的比较实用,哪怕技术上讲不怎么惊天动地,能带来真实的产品提高或者成本降低,也算是有意义的事情。于是第三年的暑假就联系了行业里的三强之一S公司的研究中心去实习。这个研究中心在NJ靠近Princeton的地方,环境很好,第一个礼拜做得挺有味道的,因为在公司做research和在学校做还是挺不一样的,而且我C不好,公司实现都要用C,所以开始还颇觉得有挑战性。但没过多久那种无聊的感觉又来了,每天完成工作真正需要的时间只要2-4小时不等,也就是说一天有一半时间是荒废掉的,无论是等程序运行,上网闲逛,还是和同事聊天,哗啦时间就过去了。郁闷的我后来只能每天去gym消磨时间,3个月intern减了30磅下来(这个收获真不小)。这个site的另外一个问题是中国人印度人太多,做事方式还是中国那一套,我们组manager是中国人,人很nice,但是英语表达实在很抱歉,所以他能不说英文就不说,组里反正基本是中国人。大家平时也基本说中文,中午大家都带饭,然后热了在一个大multipurpose room里一起吃,吃饭的时候中国人和中国人做,印度人和印度人做,剩下的欧洲同事就和欧洲同事一堆。大家在一起吃饭就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者讨论一下bbs上的哪个坑,在要不就是说research,反正这个site后来是把MITBBS屏蔽掉的,员工上班不能上,可见这地方有多中国圈。我觉得这个工作的pay很对得起所付出的劳动,但是那些正式员工告诉我,相比于别的公司的Research Center,这里是算比较累的,而且在high tech领域,尤其研究中心,外籍的比例就会很高。这个挺打击我的,也就是说如果在industry工作,就要准备好过这样的生活,轻松,高薪,但是封闭,没盼头,还要deal with亚洲人特有的办公室政治(有话开会不说,底下斗得厉害,对上面言听计从,对下面就压,下面做得好就像take credit)。我现在很庆幸我去做了这个intern,这是体验生活的最好方法,有时候理性得去看待一些书面的材料,比如薪水,location,career path等等,都是抽象的,不如深入其中,闭上眼睛,follow your heart去体会:这是我未来10年想做的事情,想呆的地方吗?intern完之后,我的答案已经很清楚了。平心而论,我知道这个地方是很多人梦寐以求想去的,工资高,地方好,做的东西还算是比较有意思的,maybe it's just my cup of tea. Maybe industry overall is just not my cup of tea.
2006-2007 第四年
从S intern回来,得到一个噩耗,老板说我们那个项目到期,本来是自动要续的,funding cut,明年5月到期,老板说,要么找点别的东西做,要么就快点做,争取5月毕业。从说这句话开始到5月,还有8个月的时间。如果我要毕业,就意味着要在8个月里把prelim propose的那堆东西做完,要写论文,要准备答辩,然后还要找到工作,不是任何一份工作(找一份应该对我不太难),而是一份合适的工作,然后要搞定工作签证问题(否则身份就有问题了)。老板说你可以试试,但我strongly doubt你能做到,如果你做得到,那么你是一个superwoman(这些是老板原话)。老板说此话不是没有根据,那时候funding cut不单单是我的项目,组里别的同事也都差不多处境,老板通知他们的时候,他们一般已经prelim一段时间了,但是即便如此,on average,他们的毕业时间是一年半到两半(after notice),而且有些最后还是老板去帮求情committee放一马过得,毕竟这个过程有很多困难,很多未知因素,delay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对做超女不感兴趣,但是我不想好好的去修改research topic,很有可能又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东西,而且能早毕业是件好事,我老板25岁拿到博士,我没那么牛,但是26岁至少应该试一试。funding cut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但是8个月毕业这件事情成不成不在天,在我。我有控制权的事情,我就应该去做到它。
Committement is nothing without a good planing. 有想法没行动=白日做梦。把所有要做的事情都详细列出,把所有可能的困难都想一遍,具体的timeline,并且想好fall back plan,虽然事情很多,但是如果我把每一天当一天用,还是可以做得很轻松的,我甚至还安排了thanksgiving去cruise,然后春节回国过年(正好写论文)。有了计划事情忽然就简单了,因为我只需要按计划做就是了。research是按部就班的,自己多和老板们交流,确认每一步都是on the right track就行了。找工作相比就太需要主动了,尤其是在决定了不去做faculty,而且犹豫还去不去industry之后,一时间基本咩有头绪我到底要去干什么,去了一些career center的活动,找一些alumni咨询,看各种论坛,慢慢就有点想法,觉得做management consulting还挺好的,尤其M大公司有个APD program,专门招advanced degree的,所以就投了些简历,很快就有一些回音,收到M的第一轮面试通知,表现不错,进了第二轮,我们学校当时进第二轮的有那么7-8个人,我和另外一个中国人之外,其余都是美国人,大家就组织了个case study group,分享资源,一起练习什么的。大家一来两去的都成了很好的朋友。第一和第二轮面试之间,M给很长时间,目的恐怕就是让你去练习,对半路出家的PHD学生来说,case study是新事物,而consulting的一个重要能力就是快速的学习和消化东西,所以这个break应该是测试的一部分。consulting还是很适合我爱折腾的性格的。其实早在来美国之前,我在申请PHD的同时也申请了MBA,有admission,但是我读不起,当时并不知道本科毕业也可以申请law school,不过即使申了,结果也一样读不起,读大学开始我就已经不再向父母要钱,学费用每年的奖学金cover,生活费就靠家教和做翻译,出国上学这点上也是早就决定要自食其力的。在美国,professional school的模式就是先砸钱,然后用高回报的收入来还债。我没有钱,所以我只能用时间来换,PHD的一个好处了,除了学东西拿学位,还不用付学费,还有生活费。人生都是在建筑砝码,如果你开始就有钱,钱就很多时候是你的砝码,或者可以给你买来砝码,如果你咩有钱,你就要想办法把你有的一枚曲别针去换一座大house,这个过程需要时间,但是你走快点,detour也不见得就比直线距离慢。总之,人么,只能work with what you have,找一个最好的solution出来,问心无愧就好了。
Thanksgiving cruise一趟回来之后,就去M第二轮面试了。这里插句,其实cruise有很多deal的,找对时间地点很值得经常去,很relaxing,又能认识很多人,cruise ship上有世界各地各种经历的人,老人偏多,聊聊听听他们一辈子的故事其实很有启发,运气好如果有遇到特别谈得来的,又有很好connection的人,也许就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机遇,这个思路,和Wendy Deng姐姐的想法好像异曲同工,只不过Wendy赌的大,用自己做砝码,我们是纯粹玩带碰碰运气,no pressure。M的面试被我blow off了,如果没有,也许现在还真在做consulting。面试是三个case study,两个做的非常好,有一个interviewer都说我一定会推荐你,希望以后有机会和你一起做project了,但是我砸在了另一个case上,面试的是一个associate principal还是partner级别的人,印度裔的,case本身没有问题,我很快想到了好的framework,开始给他讲,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板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然后打断我,问一些很奇怪的问题,我怎么讲他好像就是不明白,很明显他不喜欢我,十分钟之后,我有点乱了,我有种感觉我完蛋了,越是这么想就越着急,后来就都不记得开始自己的思路了,越讲越没信心,对他的问题实在抵挡不住了。面试之后,我收到了这个人的一个电话,他告诉我,我的其它表现都特别好,另两个interviewer都recommend了我,但是我咩有通过他特殊的测试,他说在M,在consulting行业,当一个年轻的consultant被派出去做项目的时候,经常会遇到来此客户内部的抵触,资深的主任们为什么要听一个小孩bullshit,他们会challenge你,有时甚至你的solution很完美,他们的问题很无耻,所以他就模拟了这样一个场面给我,看我如何来处理。It's part of the test, and I blowed it. 我的朋友谁也没有遇到类似的测试,但是我觉得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决定这样测试我,他都有一个很好的理由这么做,而我也确实没做好,所以对此我输的心服口服。我的中国朋友表现很好,最后拿到了M的offer,现在已经辞职回中国做企业内部的策略经理了,我非常看好他的。
对于M的一个梦忽然中止了,不管它有多适合自己,有多少的遗憾,有些事情错过了就咩有回头。从M回来,我沮丧了一段日子,我曾经离终点那么近,现在又回到起点。M之前基本上只在学校网站上投了投简历,M之后才把简历往外发。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mit的career center网页上有PHD jobs outside academia,讲到这个option,说有律所在一定情况下会破例招收有PHD的人去做知识产权法的工作,然后sponsor去law school。我当时眼前一亮的感觉。其实我最想要的是一份工作可以用上我整个的skill set,我是怎么样一个人呢?我首先是一个工科PHD,我不是科研人才,但是我热爱技术,并有很好的技术背景,其次我喜欢和人打交道,喜欢表达,喜欢接触新的事物,新的挑战,最后我喜欢写东西,我高中想读文科,我们老师校长和我急了,说浪费了我理科的好料,高考我又想以理科生身份报考新闻系(有些学校可以的),但是后来报送理工科学校,想读文科的想法再次泡汤。呵呵,人生的一些想法有时候暂时不实现,它也会在你心底深处一直藏着,在合适的时候,会有什么东西再次触动它,然后你发现其实你从来没有忘记过,也许这才是你真正想要的。所以我就拿了一份top IP law firm的list,一个一个去人家网站上用最笨的办法投简历。那时候离毕业走人还有4-5个月,而且12月一般大家都过节基本hiring都停止的,所以我为了保险,也申请了一些industry job,作为backup,我申的基本上都是每个行业的TOP几个,各种职业圈子都投了一些简历,包括第一是技术类的,行业里有三大,G,S,P,还有一些和我研究沾边的图像处理的公司,另外是几个软件公司,反正研究每天也是在推公式,编程序,不过投的公司都是我知道名字的,了解的大公司,所以范围虽然大,一共也就10几个。
投完简历我就回国过年了。回国前一天,我收到了一个电话,没有任何预兆的,打到我的手机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开始一直说,我只听到是一个law firm,然后对方就问我为什么要申请它们之类,这就是传说中的电话面试吧,可怜我连她是谁都没听清,我说什么好呢,于是只能胡说,结果可想而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方最后只说了句thanks for your time,就挂了,连再联系都没说一句。晚上回家,我查了电话号码,我的天哪,原来是NO. 1的IP律所F啊。第二天早上,在芝加哥转机,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心里一直好懊恼自己错过了这样的一个机会,我不甘心,我又一次想起了M的经历,也许out of nowhere的电话本身就是一种测试,我应该再努力一下。于是我拨通了对方的电话,我很坦诚得告诉对方,我昨天咩有听清她的名字,所以如果那是一个面试的话,我肯定fail的很惨,但是如果她愿意再给我10分钟,我一定会让她改变她对我的看法。so she did, and I managed to impress her. 我下飞机回到家,就已经收到了她的email,她说她没有遇到过一个candidate,在如此差的表现之后还有勇气打电话给她要second chance,并且成功说服她的,所以F邀请我去onsite。我觉得M给我的伤痕在那一刻被抚平了。
过年过得很开心,虽然我每年都和男朋友回国,但是回去过年还是第一次,我之所以坚持在毕业之前回家,是因为知道夏天可能会有因为某些签证啊什么的因素而不能回家,我在渐渐得融入美国的生活,但我从来都没放弃过中国我的根,我有太多东西和中国分不开,以后不管做什么,中国背景都将是我的一个asset,而不是缺陷,所以我冒着被check的危险年年回国,体会和适应国内的变化,和朋友们吃饭聊天,最重要的是陪父母外婆尽孝心。在家的日子,除了写论文,就是电话面试,投了二十几家律所,拿到13个电话面试,投的10几个industry工作,拿到4个电话面试,鉴于我投简历并不是知道有opening才投,是我觉得喜欢的公司才投,所以这个面试比例还算比较高。17个电话面试,除了有一个law firm明确说不给申请H1B,我就withdraw了之外,其余都拿到了onsite,因为2月底才回去,而H1b那年形势看紧,一定要4月1号前递上去,所以面试全部密密麻麻安排在3月份。第一个面试就是F,虽然我对law基本没概念,但是通过那么多的电话面试,和那么多人聊了之后也对它有了个基本概念,我们的dean告诉我,没有人能真的什么都懂,但是人和人的差别不是谁懂得多,而是谁学得快,她说她和很人谈的之前是不知道他们说的东西的,但是谈话的过程就是她学习的过程,谈完她可以去和别的人绘声绘色的说的像一个专家。我用了同样的策略,现学现卖,而且要卖的如同你对此已经很熟悉,了然于胸的样子,这个事情并不难,只需要三样东西,超强的自信心,超快的理解能力,和超好的表达技巧,其中没有一样是可以短时间内获得的,我多年的折腾paid off。面试F后第二天的早上,我在行业大头P的lobby室里等待面试的时候,收到了F recruiting partner的电话,告诉我欢迎我加盟F。有了F的offer在手,面试更放松,所以表现就越来越好,无论是law interview,还是technical interview,做presentation,都一次又一次超越自己,每一个面试基本上hiring manager/partner都会在第二或者第三天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给offer,我的每一天就是面试,然后接offer电话,家里男朋友会告诉我某某的书面offer寄到了。
当我有很多offer可以选的时候,我才发现那几千甚至上万薪酬的差别有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素,这是一个影响到很久将来的决定,money is good, but it's just a means not an end. 综合考虑了很多,决定follow the heart去自己一直想去的DC,挑了面试的时候环境和人给我感觉最好的F,离男朋友也近一点。终于在3月31号下午把H1B的申请扔出去了。长长叹一个气,可以准备5月初答辩了。
人不能期望一路顺风,有好事,太好的事情,可能马上就会有坎坷。果然不出所料,committee member接连出状况,有人生病了,不能来参加答辩了,有人时间上有conflict,所以要换人,要继续协调,答辩这个事情,如果你能把committee请到一块,估计都花一半力气。临时换人是很难的,还好系里有那些绕着走的教授,总算给我请到两个,我和我老板说的时候,他脸都绿了,说你请这两个那么tough的,到时候我照不了你,你好自为之。终于把答辩定在了6月初的一天。2007年是第一次H1B申请多到要抽签的,紧张得等到4月中,终于得知advanced degree的还没满,不用抽,终于放心。但是等啊等,很多人都批准了,我还没动静,直到5月底的某一天,收到移民律师电话,说我的申请被退回来了,我被错误的放进了要抽签的category,又幸运地没抽上,这样的概率大概是几万分之一,被我遇上了,也许这就是好事多磨。虽然这事可能让我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所有的计划都要重来,但是我自认这个事情不在我的控制之内。如果我可以做什么我一定会去做,如果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就接受,然后move on。后来在我工作几个月后,终于appeal成功,拿到了H1B。
答辩那天,知道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technical presentation讲自己的东西,所以我格外用心,依依不舍,答辩完了之后一个绕着走的教授和我老板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law firm要她了。这个教授说他当年也很想去law school来着,没去成,所以至今不能释怀。
3年零10个月,除去每年回国的时间,4个月intern的时间,大概是3年多一点的样子,拿了一个PHD,一个外系的MS,修了80几个学分的课,做了一年中国学生会主X席,三年研究生院代表,带着M给我的教训,和之后那些offer给我的信心,我离开了校园。I have no complains.
2007-2008 第五年
工作和在学校的时候还是挺不一样的,我们所没有什么training,一下子就把我放到第一线做事情,其实law firm这种partner带associate的形式,本身就是由于law practice是一个经验活,就是得边做边学。F是vault上best firm to work for,当初选它就是因为考虑人的因素,大家都很团结,一起做事,我有不懂,很多人都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来帮助我,律师是做billable的,上一天班,如果不是做billable的工作,那么就等于没上班,所以他们能够来帮我真的是很让人感动。开始什么都不懂,要靠不断学习人家的work来改进,也要靠在不断做的过程中来熟悉每个领域,每天都在take in无数的信息,技术也好,法律也好,都是新的。晚上下班就逛逛街,和朋友吃吃饭,周末就去hiking,去逛博物馆。
上班的同时,也开始准备9月的LSAT考试。一年前我都无法想象自己会去读law school,而且还是免费去的。读PHD的时候,去law school听过一个课,那时候觉得law离自己好远啊,那些忙忙碌碌的law student和我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当初看legallyblond的时候,就觉得好喜欢那个女主人公啊,也喜欢她的男朋友。转眼自己也在往这路上走了,虽然晚是晚了点,人生的路真是不好说。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自从离开学校开始,我就仿佛在没路的地方走路,读PHD的时候,虽然我比较爱折腾,做了一些别人不care去做的事情,但总体上讲还是遵循着一个每个PHD都要完成的计划,qualification exam,prelim,defense,找工作,在不同的阶段都可以找到很多前人的经验,也有很多同级的人可以一起讨论。但是工作之后,只有不断地有朋友或者学弟学妹来问我这条路怎么走,没有人来领着我走这路了。工作上,即使同事很nice,他们也无法真正体会一个外国人做美国法律会遇到什么样的困惑,甚至连OPT期间不用交SSN和medical care这个事情,我都要自己花半天时间去研究IRS的pub,然后去说服我们HR的人我是对的。申请学校上,中国人读JD的总体不是很多,大部分是国内法学本科毕业出来读LLM的,或者是LLM后来转JD的,所以他们的经验很难借鉴,而很多美国学生的申请论坛,也不会告诉你怎么去搞中国的成绩单之类的事情,总之,being somewhere in the middle, you are on your own。每次遇到困难,我只能鼓励自己,leaders almost always have to travel on a road that is never or less traveled, and that's why they are the leaders.
我是一个相当不善于标准化考试的人,每一次标准化考试我都要靠别的途径去弥补,我上大学的时候是保送的,所以成功得规避了高考,出国的时候GRE和托福都很一般,只能在PS等申请材料上下功夫,我老板招我是因为他被我的PS打动(是老板后来亲口告诉我的),当我再一次面对LSAT这个最难的标准化考试的时候,我依然不能逃脱这样的宿命。law school的申请还不像grad school,录取的大头是看LSAT和本科成绩,而对外国学生(本科不在美国念的)来说,本科成绩也基本不看,所以说到底就要看LSAT。如果LSAT考接近满分,那么几乎申请交张白纸就可以拿到admission了。用我后来学校的招生办主任的话说,申请是跨门槛,好的LSAT会把你垫高很多,在其他方面你一般就可以跨过门槛了,反之,并不是你没有机会,只是说你要用别的把这个落下的高度补回来。可惜我是后一种,注定了要拼尽全力去够的那种。我的PS写了五稿,推荐信拿了6封,好在无论以前的导师还是现在的老板们都对我印象不错,所以每封推荐信都写得很有分量。我在工作中给一个很难please的partner干活,每一个人都警告我这个partner有多tough,听了很多horrible story,然而以前的经验告诉我,tough的人只是有更高的标准,如果你能达到这个标准,那么他会比别人更赏识和信任你,于是我就默默的努力,当我服务的客户不断地去这个partner那里夸我的时候,partner亲自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很满意。他得知我要申请law school,就主动说帮我写推荐信,并且还去说服了我们所最资深的partner给我写。我们的这个资深partner于是把推荐信直接写到了我想申请的法学院的院长那里(他们都是很好的朋友),他说,我虽然没有和这个年轻人有过很深接触,但是我们所最苛刻的partner告诉我一定要把她推荐给你们,所以我确信这个年轻人一定不简单。就这样,我以比较底的LSAT,拿到了DC周围最好的两个法学院的admission。有的时候,go above and beyond,自己把标准定的高一些,勇于去接受比别人更大的挑战,也许一时显得很傻,但以后一个不经意的场合却会帮你一个很大的忙。我感到如此幸运,不是因为不劳而获,而是因为努力终有回报。
拿到admission那天正好是情人节,是一个星期三,中午收到信,兴奋得给男朋友打电话报喜,他接电话好像身边特别吵,当时太高兴也没在意。晚上回到家,看见他居然站在我家门口等我,我的天,他大老远从北卡开过来了,要知道他上个周末刚来看我,周日晚上回去的,这大周三的他又来了。他做这种偷偷默默的事情是有前科的。我博士答辩那天,他原本是在马里兰做intern的,晚上答辩完了我就一个人跑去逛mall,看电影,我给他打电话,他还和我说不好意思啊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只能一个人过了,我说没关系的你也有你重要的事情在忙,他还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电影,等到到电影院门口,看到这个人居然在那里拿着盒Godiva巧克力朝我笑呢,原来他早就偷偷跑回来了,陪我看了个电影,第二天天没亮又走了赶去上班。这次他又是开那么老远为了给我送情人节礼物,一根Tiffany的项链,可惜我都不知道他要来,晚上去哪儿都没座了,最后只能买了两块cheesecake factory的蛋糕,然后跑回家给他炒了两个菜吃,第二天早上他又回北卡了。这是我第一件T家的首饰,也是以后很多很多T的开始。每个女生都爱礼物,不过在我看来,再好的礼物,都及不上一个懂得浪漫,懂得珍惜你的男人。
工作的第一年,生活上倒是没有什么太大改变,仍然是租房子住,每个周末不是我回北卡,就是他来DC,我们俩开长途的能力都变得巨牛。薪水一下子涨了很多,但是消费习惯不会一下子改变,学生时的观念还是会多少滞留一段时间,偶尔去逛逛Tysons的两个mall,还是觉得贵,去leesburg的outlet,感觉东西买的下手的才比较多。我一直以来都崇尚高质量但节俭的生活,我不去买很差的东西,如果一样东西是因为质量差而便宜,这个钱省得就没有价值。
我的第一辆车在服务了我3年,陪伴我从东岸的最北面到最南面整整一个来回之后,罢X工了。男朋友怂恿我用全款买了辆可爱的MINI COOPER,手动的。我不会开手动车,我男朋友也不会,问了几个朋友,说女生千万别开手动车,学不会的,但我男朋友说,如果我以后想开保时捷法拉利这样的好车,都是手动的爽,开自动的没有感觉的,这话对我很有激励作用,我就买了辆手动车。MINI是没有库存的,买车要先订,付了钱等着,卖价价钱比MSRP一般要高。在等待MINI的一个月里,男朋友先去找北卡的朋友学手动车,然后等MINI到了,他带我去晃晃悠悠一路熄火10几次开回家,然后用周末来看我的时间教我开,我就拿着一个新车学。开手动车就和游泳一样,开始要想着每一步,还可能手忙脚乱的,但是熟了之后,就成为本能,不用想就能做出动作。这辈子如果肯定要学的事情还是早点学,学会了就是你的了,忘也忘不了。这样我就开着我的小MINI,day dreaming着开保时捷法拉利的将来。
2008-2009 第六年
第五年的周年纪念是在Glacier国家公园度过的,那天在最后的Glacier附近遇到了grizzly。在完成了超过billable requirement的工作量的20%之后,partner们逼着我去take vacation了,我在denver机场还在给一个partner发一点最后的东西,结果人家回信:go back to your vacation。每一个人都告诉我,full time law firm work+part time law school = HELL,所以要抓紧最后狂欢的时间来善待自己。我比较低估形势,因为本科和PHD之前,都有过类似的warning,说有多tough,但我走过来,实在没觉到什么压力,所以这一次我也就以为又是一场“狼来了”的虚惊,觉得半个月渡假应该能够让我撑过1L了。如果现在有人问我,读JD之前应该做什么,我会告诉你,赶紧把婚结了,孩子生了,房子买了,该装修的都装修了,该置办的都置办了,然后什么都不要想了,每天花8个小时工作,5个小时上学,剩下的时间除了你吃饭和communite的时间,就是你睡觉的时间。
我的JD生涯在我懵懵懂懂中开始了。Orientation第一天,系主任说,look to your left, look to your right, and remember these people, because a year from now, one of you three will disapp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