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转
1
凌兰火冒三丈,对着电话就嚷:“谢禹良,今天是我生日,你要敢不回来陪我吃饭,我就跟你分手!”
那边杂音渐去,像是拿着手机到了比较安静的地方,半晌才听见谢禹良疲惫的声音,“你别闹了,晚上的研讨会真的很重要,你先吃饭,明天我再补你。”
“你所有的事情都重要,只有我是最不重要的!”凌兰气得胃疼,声音反而平静下来,“我当初真是脑子进了水,才会跟你在一起。”
“兰兰,你乖,我还要上课,先挂了。”
凌兰已经先他一步挂了电话。真是累,在一起之后就不停地吵架,为着同样的事情反复纠缠。其实一开始就知道,谢禹良对于感情特别迟钝,他不会说“我多么喜欢你”,他只会说“我的工作多么多么重要,多么让我喜欢。”
她原本也是理智的人,不知何故越来越控制不住。那些忽视和不在乎如同针扎在肉里,她非要吵上一吵才舒服。
其实上大学那会儿觉得他多可爱啊,头发微卷,相貌清秀,穿最简洁的衣裳,笑容温暖傻气。抱着书本在校园里行走时目不斜视,无论旁边有多漂亮的女生跟他抛媚眼都视若无睹。
不,不是视若无睹,他是压根不知道那是“我对你有兴趣”的意思。
就是这种呆萌的气质吸引了凌兰。
凌兰一入学便已听说这位大二的学长,据说他是“所有院系校草中成绩最好的一个,同时也是所有院系学霸中最帅的一个”。简单来说,他是一位英俊的学霸。
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可是他对感情太迟钝,得不到回应的女孩子们渐渐便失了信心,纷纷退了下来。
凌兰是坚持得最久的那个。
有一次两人一起做研究,晚上谢禹良骑单车送她回宿舍。那晚月色真好,花也开得芬芳热烈。她坐在后车座上,小手扯着谢禹良的衣角,心神荡漾。
到了宿舍楼下,她娇滴滴地试探,“学长,以后你的后车座能只属于我一个人吗?”
谢禹良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当然可以。”
凌兰欢喜地一夜没睡。结果第二天,谢禹良就把后车座拆下来送给了她。她哆哆嗦嗦地接过后车座,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啊!
因为这件事她被宿舍的女人们笑了一个多月。不过她却更加觉得谢禹良单纯可爱,世间少有。她整个大学时期都陪伴在谢禹良身边,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但谢禹良却丝毫不知她的心思。
她跟他告白时说得特别清楚,“谢禹良,我喜欢你,不是朋友间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是想跟你结婚生孩子,组织家庭的喜欢。你接受我吗?”
谢禹良怔了有半分钟,才微微红着脸说:“接……接受。”
然而凌兰渐渐发现,即使他们是男女朋友,他们的关系也还跟以前一样。他不会主动牵手、拥抱、亲吻她,她像是一个人在恋爱。
2
谢禹良毕业之后留任校内,凌兰后一年毕业,在一家高级服饰公司任职设计师。工作忙的时候两人可以一整个星期见不上面。
第一次吵架是为着一件很小的事。凌兰半夜会肚子饿,叫谢禹良下班时顺便到超市买某种牌子的饼干,谢禹良买是买了,但买了另外一种牌子。
凌兰说:“你买错了,不是这个牌子的。”
谢禹良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饼干,笑,“别挑剔了,都一样,反正都是饼干,都能吃。”
换平常,凌兰肯定不生气,她其实是特随和的人。但是那天正好是她的生理期,她伺候大姨妈伺候得心情特别不顺。看谢禹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顿时就想起种种往事。比如:很多问题他会问她两遍以上,他跟她说过的话第二天就会忘,他甚至会忘记前一天他们拥抱过。
凌兰越想越生气,“啪”一声把饼干摔到他身上,叫道:“谢禹良,你是有帕金森综合症还是从来不把我说过的话放在心上?”
他看不出她是真生气,还以为她在闹着玩,笑嘻嘻说:“我这么年轻哪里会得老年痴呆症?是最近太忙了,你知道我事一多有些事情就记不住。”
“为什么偏偏是我的事情记不住,你怎么没有忘记工作上的事情?”凌兰朝他吼,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谢禹良这才意识到她是真生气了,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晃了几下说:“别生气了,是我不对,下次我准备个小本子,把你说的话全记下来。”
凌兰哼了几哼,没理他,他迟疑了一下,忽地抱住她。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抱她,虽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凌兰的心立刻软了,怒气全消。
后来再吵架,拥抱就没用了。大多数的争吵都是凌兰挑起的,她实在恨谢禹良对她不在乎的态度。有时候也知道不是不在乎,他就是那样的人,不善于表达感情,可是遇上了就没办法不生气。
就像长久的感情投入换不回对方的回应,他哪怕一次都没有说过“我爱你”这样的话。凌兰非常没有安全感。
奇怪,那时候觉得呆萌的特点现在怎么觉得都是缺点?
她仍然爱他,但感觉不到他的爱,故此越来越烦躁。
3
凌兰挂电话后手机就关机了。晚上自己给自己过生日,点蜡烛、许愿、切蛋糕。烛火摇曳,形单影只,凌兰眼泪差点流出来。
她恨恨咬着蛋糕说:“谢禹良,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一直没睡着,大约十一点多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然后是放热水的声音,接着有人进了卧室。她闭着眼睛,身子朝向里面。
谢禹良绕到里面看了她一眼,轻轻叫了一声“兰兰”,她没吱声,装睡。他就又绕回外面,掀开被子爬上床。
凌兰怒火中烧,转过身子,一脚将他踹下床。他哎呦一声摔到地板上,声音中带了丝怒气,“你做什么?”
凌兰坐起来,瞅着他冷笑,“我做什么?我倒要问问你做什么?咱俩已经分手了,你往我床上爬什么啊!”
“别闹了,我累死了,明天还要上课。”谢禹良从地上站起来,打了个哈欠。他面容憔悴,头发半干,穿着素色格子的睡衣,那睡衣还是凌兰买的。
“谁跟你闹,我是认真的,我说过了,你不回来陪我吃晚饭,咱俩就分手。你以为我开玩笑吗?我很严肃的。”
谢禹良脸孔渐渐板起来,凌兰心虚了一下。她是见过他发火的样子的,上次他有个学生作弊被他抓住了,他就是这副样子,脸色黑得能反光。凌兰想她为什么要心虚啊?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是他!这么一想,她腰杆子就直了,也板着面孔瞪着他。
谢禹良说:“你就这么轻易说出分手两个字吗?”
“是你逼我的。”
“我很累,这件事情明天再讨论。”谢禹良从衣橱里翻出一条被子,“我睡沙发。”
凌兰更加生气,裹着被子跳到地上,“这是你的房子,我睡沙发!”
她躺床上睡不着,一挨着沙发却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谢禹良已经上班去了。
她匆匆洗漱赶到公司,同事告诉她,公司要派一个人到巴黎出差,为期一个月。因为时间太长,大家都不愿意去。她一听大喜,忙跟经理表态她愿意去,经理感动得热烈盈眶。
她回家把自己的东西都整理出来,寄放到朋友家里,做出一副离家出走的模样。果然她到巴黎没几天,朋友就打电话给她,说谢禹良满世界地找她。
她挺高兴的,吩咐朋友,“你可千万别告诉他我在巴黎。”
朋友说:“你别玩大了,适可而止就行。”
“知道,知道,我有分寸的。”
说是这样说,凌兰其实心里挺没谱的。谢禹良跟一般的男人不同,他若是找不到她,会不会以为她真和他分手,不要他了?他不会明白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4
事情越来越失控了。
朋友告诉凌兰,谢禹良最近跟一个女人走得很近,而且他也不来打听凌兰的消息了。凌兰一听,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哪还顾得上出差,立即买了机票飞回国内。
下了飞机脑袋还晕晕的,拖着行李箱急得想哭。结果还没走出机场就看见谢禹良跟一女的站在一块儿,那女的烫着大波浪卷,还挺漂亮的。
凌兰扯着行李箱的拉杆,幻想手中拿着块板砖,“啪”一下就把这对狗男女拍地板上抠不出来。
这时谢禹良也看见她了,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凌兰瞪着他,不说话。谢禹良忽地从身后变出一束红玫瑰递到她跟前,她整个人定格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一会儿才抬眼看了看谢禹良,问:“你脑子进地沟油了吗?”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谢禹良居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蓝色丝绒的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问:“凌兰,你愿意嫁给我吗?”
凌兰手中的行李箱“嘭”一声倒在了地上,“谢谢……谢禹良,你怎么了,你受什么刺激了,你可别吓我啊?”
谢禹良说:“兰兰,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将来也不会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你经常说我不在乎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兰兰,你在我心目中比所有的东西都重要,我……”他似乎红了脸,费了好大的气力才说出来,“我爱你。”
凌兰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胸腔中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
“这些话我只会跟你说一次,以后我还是那个木讷的谢禹良,但你记住,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
说完这些话,他微微喘着气,脸颊红红地凝视着凌兰。机场大厅的人全看着他们,有人高叫:“嫁给他,嫁给他!”接着另外一个声音接力响起,到最后整个大厅都是“嫁给他”的声音。谢禹良非常不好意思地朝众人点头致谢。
感动归感动,凌兰的理智还是顽强地存在着。她优雅地捋了捋耳后的头发,问:“谁教你的?”
按谢禹良的情商,没人点拨,他八辈子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谢禹良转过头看了看那位大波浪女子,“陆小姐,我在百度上找的爱情咨询师。”
“……”
凌兰接受了谢禹良的求婚,两人约法三章。谢禹良说:“有什么事情说清楚,不允许无缘无故地消失。”
凌兰说:“不要求你每天说我爱你,但是要每天亲我一下。”
谢禹良面露难色,凌兰眉头蹙起,他只得迟疑着点了点头。
5
凌兰算是变成了谢禹良的未婚妻。
然而生活并没有变得轻松。
谢禹良说的一点没错,订婚后,他果真还是以前的那个谢禹良。重要的日子他从来不会记得。依旧是整日工作,没有情调。
一天,凌兰调休,心血来潮做了份爱心便当送到学校给谢禹良吃。结果看到他跟一群年轻漂亮的女学生谈笑风生。
作为被言情小说浸淫多年的女子,凌兰深知英俊且博学多才的教授和年轻漂亮的女学生是无数小说的男女主角。她心中不悦,面上却未表露出来,面带笑容地走过去,招呼道:“怎么下了课还这样认真啊,谢教授有你们这样的学生可真是欣慰啊。”
谢禹良看见她,温柔一笑,“你来了。”又看众学生,“她们是很认真,每次下了课都围着我问一堆问题。”
凌兰挑起眉头,目光从众人鲜活的脸庞上掠过,假笑,“再认真也要顾着身体,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大家快去吃饭吧,谢教授也要吃饭了。”
她扬了扬手中的便当盒,学子们恋恋不舍地散去。
人一走,凌兰的脸就垮下来了。偏偏谢禹良还不自觉,什么也不解释,拿起筷子就吃饭,边吃还边夸赞凌兰的手艺见长了。
凌兰用幽怨的目光瞅了他半晌,觉得她若是不把话题挑出来,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些女大学生们对他的倾慕之意。
于是她淡淡说:“你学生长得挺漂亮的啊!”
他正吃青椒炒肉丝,嘴里塞得满满的,咽下去之后想了想说了一个字,“哦。”
凌兰以为他至少也得发表点意见,或者说“哪有你漂亮”,或者说“是挺漂亮的”。单单一个“哦”字,凌兰实在不明白他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又问:“你喜欢她们吗?”
谢禹良笑了一下,“我的学生我当然喜欢了。”
凌兰脸色一冷,夺过他手中的便当盒合上,“既然喜欢让她们给你做饭去。”
谢禹良咬着筷子,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凌兰都走出去老远了,他忽然反应过来,追上去说:“你是在吃醋吗?”
“哟,不容易啊谢教授,你居然还知道吃醋两个字。”凌兰讽刺他。
他手里还拿着筷子,筷子上还沾着一粒米饭,他也没注意,解释道:“我没其他意思,我的学生不管男女我都挺喜欢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净瞎吃醋。”
凌兰戳戳他的胸口,“你没其他意思,你那些漂亮的学生可对你有意思着呢!你以为她们真那么好学吗?还不是喜欢你,崇拜你,仰慕你,才老是缠着你。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懂吗?”
他努力想了半天说:“不是很懂。她们明明就是在问我学习上的问题啊!”
凌兰抚额无语。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说:“对了,你那时候也老喜欢问我问题,后来就说喜欢我。原来是一个道理啊,我懂了!”
“……”凌兰风中凌乱了半天,夺过他手里的筷子,“谁喜欢你了,别自作多情!”
谢禹良笑嘻嘻地上前抢便当盒子,凌兰不给。两人正闹着,忽听到一个娇嫩的声音,“谢教授。”
原来是谢禹良的学生,女的,眼睛大大的,看上去年纪很小的样子。她扑闪扑闪眼睛望着凌兰,叫:“阿姨好。”
凌兰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老娘才三十出头,谁是你阿姨了!
她上下打量她,温柔一笑,和蔼地说:“我是谢教授的女朋友,你叫他教授就该叫我师娘,叫我阿姨就该叫他叔叔。你这样叫他教授却叫我阿姨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来,重新叫一遍。”
谢禹良被她绕得有点发晕,也不明白称呼为什么那么重要。他看着那位女学生,那女学生一心仰慕谢禹良,本想刺一刺凌兰,讽刺她年纪大,谁知凌兰反将她一军。
她是不愿意叫凌兰师娘的,叫谢教授叔叔又显得两人差距大。她思索半天,忽然想起韩剧中好多女主角都叫男主角“大叔”,大叔配萝莉,也是极好的。她心下一喜,嗫嚅了半天,朝谢禹良道:“叔叔。”
谢禹良特别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和学生已经暗中过了一招,他纠结的是称呼的变化问题。
他看看凌兰,又看看学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一声“叔叔”。猛然间他想起看过的《水浒传》,面上一喜,朝那学生道:“嫂嫂什么事?”
凌兰笑抽了。
6
没过几天,凌兰收到大学同学的结婚喜帖。她问谢禹良,“喂,你都跟我求婚了,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谢禹良看了看窗外的天空,“今天天气不错,阳光灿烂,花也开得芬芳,不如就今天吧,走,我们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凌兰只是顺嘴一提,没想到他这么积极,忙翻了翻日历,说:“今天是单日,看,这上面写着宜动土,忌嫁娶。”
“这些关我什么事?”谢禹良说。
凌兰无语,她本来是不怎么信这些东西的,但轮到自己总归是有些忌讳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谢禹良可不管这些,他相信的是科学数据。他已经翻出户口本“啪”一声扔到桌子上,又问凌兰,“你的户口本呢?”
“在家。”
“我们开车去拿。”
开了两个小时左右才到家,凌兰没让谢禹良进门,也没敢跟爸妈提领证的事,就说回来拿点衣服,然后偷偷摸摸把户口本找出来塞进了包里。又开了三个多小时到民政局,今儿果真是不吉利的日子,除了他们,一对领证的人都没有。
凌兰跟谢禹良说:“咱俩要是将来离婚,就都怪你。”
“为什么怪我?我又不会和你离婚。”
凌兰捏着户口本还在迟疑,“要不我们换一天吧,马上就七夕了,多好的日子啊。”
“七夕是牛郎织女的节日,关你什么事?”
于是就在凌兰的半推半就中,谢禹良的果断决绝中他们俩把证领了。
结了婚以后,谢禹良还是跟婚前一样。他一早说过,他爱凌兰,只是不善于表达。
凌兰依旧会同他吵架,依旧会离家出走,但已经习惯这样的谢禹良。
只要他爱她,形式真的不重要。就这样吵吵闹闹、相濡以沫到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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