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雕

清明,仿佛必有点雨才能称为清明。

而别家,生于清明死于清明的都多。

而伴随别家孩子诞生的,就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竟无一例外。

别茗怕雨。

她记忆里的第一场大雨,带走了她的爷爷,脾气暴躁的老头子。

没有电闪雷鸣,只有雨声淅沥。

第二场雨,带走了堂姑,那个温柔得仿若云彩的女子。

天上出着太阳,丝丝缕缕的雨,就像姑姑染的纱。

第三场雨,她陪着父亲站在雨中,隔着三步的距离,送房中严厉的奶奶上路。

奶奶年级其实不大,也就五十四罢了。

父亲一直小声说着奶奶的好,而母亲则在房中为奶奶做最后的梳妆。

“我们别家,来于雨,去由雨。”

“鲛人虽可长生,却又有谁知道他们是否快乐无忧呢?”

“岩刻虽可留千年,但终究只是皮表,内里,是刻不出来的。”

“人生百年嘛,早晚都得走的,小茗儿,看开生死吧。”

“别家的人,能活着就够啦,何必计较其他?”

“别家都是一家。既然来去都由雨,那么必然是有道理的。”

每个即将走的人,都仿佛能感觉到时间不到,却都那么柔和的接受着。

仿佛那不是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

他们的血亲也好,恋人也好,也都是那么柔和的陪着他们到最后的时间。

呐,死亡并不可怕,没有温度的活着,才可怕啊。

别茗十六岁时,对着族长爷爷,严肃的说:“我想把别家组织起来。既然来去由雨,那么至少让大家由雨的时候……能互相知道吧。”

族长爷爷垂眸。

“蛟岩门怎么样?”

族长爷爷无言。

“长生鲛人虽好,却无蛟龙的成龙之能,因此蛟字取下。而岩……别岩叔叔石雕为一绝,他说过‘岩可千载’,所以,我希望我别家,能在被刻到石碑上之前,每个人,都是龙。”

族长爷爷抬头,已经笑得一脸褶子:“随你吧。别家人能团聚一处也不错。不过……把时间定在清明吧。”

别茗一愣,也只得回答好。

而当两个月后的清明到来时,族长爷爷迎来了一场小雨。

既是送他来的雨,也是接他回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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