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结婚以来，我和老公一直很恩爱。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一场战争爆发了，这是我俩第一次争吵。
都说两口子吵架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可是我是一巴掌拍得到处响。而且当时我正怀着身孕。
怀孕四个月，我已停职在家。抚着日渐隆起的肚子，喜悦中掺着焦虑。停职自然少了收入，宝宝又要降临，想着老公那两脚踢不倒的小钱怎样度日？越想越烦燥。
这场战争的导火索是一束丝网花，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
02
我是保险公司一名讲师，当天李阿姨在听完课后，踊跃报名购买了保险。她的代理人是陶姐。可是送合同时李阿姨产生了疑义。没办法陶姐只好求我陪她去客户家走一趟。我想也没想就陪陶姐“救单”去了。
陶姐买了水果到李阿姨家里，李阿姨客气起来，又是拿牛奶又是拿点心。针对李阿姨的疑问，我一一做了详细的解答，半小时后，李阿姨茅塞顿开，很快就签了回执单。
闲聊中看到李阿姨家台子上摆放了两盆丝网花。扎花的手工特别精巧，花色搭配也很艺术。栩栩如生，非常漂亮，引得我和陶姐赞不绝口。
见有人夸赞自己的作品，李阿姨开心极了，说喜欢的话可以制作一束送给我。我正巴之不得，连声说好。陶姐又补了一句，“正好小宋下个月结婚”。李阿姨一听，马上说：“太好了，那我就帮你配玫瑰和百合吧，也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想到李阿姨制作花既要费功夫又要购买原材料，我过意不去，急忙掏出二百元钱硬塞给李阿姨。推让一翻后，李阿姨只肯收一百。
李阿姨家这一趟不但帮陶姐救回了单子，而且又得了份结婚礼物。挺值！
结婚前两天李阿姨把花做好，我去取回来，放在家里果真增色不少。
我做梦也没想到婚后和睦的节奏被这束花搅得乌烟瘴气。
把花拿回来时，老公笑问：
“花从哪来的？是买的？”
“好看吧？是陶姐一客户送的……不过我给了一百块钱。”
我有点得意，想炫耀一下。自己做了件好事，人家想表达一翻谢意。
老公取笑，“送的就是送的，怎么还要钱？而且就这点材料哪值一百块钱！”
“唉，你行不行了，人家不要花功夫吗？不要光盯着钱好不好？”
见他那副心痛钱的样子，我就有点不开心了。
“那个客户又不是你的，你去帮她忙，这钱她应该主动掏才是。”
老公绕着花和钱做文章，我打心底烦。
“我是讲师，客户信任我，帮这点忙就叫人家掏钱，怎么好意思？”
老公言外之意我白帮了陶姐的忙。
“你呀，门槛就是不精（上海话，人不聪明）白帮忙，还搭上一百块。”
“唉，怎么叫白搭呢？花不是拿回来了吗？”
我不知怎样和这“门槛精”掰扯道理，懒得理他。
03
不知为什么原本非常喜欢的丝网花在我眼里渐失颜色，有那么一瞬，我真想扔了它。
帮陶姐救过单以后，她和我近便起来。经常会送些丝巾，胸针等小礼物给我，当然不是很贵重我才肯收下。
“风华，咱俩一起增员吧，做我们这个行业就要招人才能做大做强。”
陶姐的提议，我觉得有道理。
“怎么个招法呢？”
“可以去人才市场，或报上发招聘信息。到时招来人你一个我一个。流轮分配，挨到谁算谁。”
啥不公平，我同意了。
我俩一起去人才市场招的第一个人，看样子不怎么聪明，只有初中文凭，说话有点结巴，陶姐说先仅她来，我没反对。按这种模式，招到下一个就该轮到我。
第二个男孩是个大学生，是在报纸上聘的。面试时正好我有事，陶姐接待的他。第二天部门晨会，我见是一个口齿伶俐，浓眉大眼的帅哥，特别开心。谁知中午吃饭时，陶姐面露难色。
“风华……真不好意思，昨天说小陈要跟着我，你说咋办？”
“啊？这样……那就把小朱换给我吧。”
虽说心里隐隐一丝不快，却也不好表露。傻瓜都看得出小陈比小朱要精明强干。
04
回到家一直高兴不起来，老公关切地问怎么回事。我把心中的不快一五一十吐露出来。
“哼！陶姐人太精了，你又被她利用了。”
“她说小陈主动要求跟着他的。”
“凭着美女不跟，跟着一个大妈，一定是她见小陈比小朱好，动了歪脑筋。”
一个月以后，小朱和小陈知道了我和陶姐的合作关系。一次小陈和我聊起面试的情形，他根本没说过跟着陶姐。我只能安慰小陈说陶姐能力很强，跟着她会有前途。
虽然和陶姐仍在合作，但被利用这件事憋在心里，久久不能释怀。
陶姐不动声色，只是对小陈格外殷勤。有时连早点都帮他买好。小陈也很争气，一个人搞定了几个大客户，陶姐一脸春风得意。
陶姐业绩和人数考核都达标，很快晋升为主管，而我却差一个人，只能等下一季度。
05
陶姐正享受晋升去香港游时，我却怀孕了。这个节骨眼上真不算好孕。我动了打胎了念头，一心想升主管。看到辛苦壮大的团队，我陷入深深的矛盾中，升主管和生孩子两根麻缠绕成团，我抖也抖不开。
“风华，你怀孕了，下季度轮到你晋升了，怎么办？”
整个部门都在关注我生与升的事。赵姐关切地问我。
“人家去香港了，切……她还不是仗着你，会讲课，待人好。应该你先晋升才对。”
赵姐为我不平。
“你这么大年龄，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肯定生喽。流掉？你老公能肯才怪？”
对，回家生孩子，当下孩子最重要。
“风华，等从香港回去我就帮你，保证你下季度晋升，到时我俩结伴去美国哟。”
陶姐从香港打来电话，说得花好月圆。
“陶姐，算了。我得回家生孩子了，”
06
“老婆你应该高兴才是，结婚这么久你压力一直很大，怀孕比啥都重要。在家安心待着吧。”
回家后，老公安慰我，我不再那么难受。肚子日渐隆起，我慢慢忘了门槛不门槛的事。
怀孕后我变得懒惰起来。丝网花在墙角的花架上积了一层细灰，不如以往那么鲜艳。
一天闲来无事老公挑起保险公司话题。
“陶姐怎样了？她没来电话？”
“没有，升主管更忙了，又要带团队，又要抓业绩。哪有空？”
“真没良心，你还是趁早和她结束，你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呢！”
老公的话，冒着凉风。
我不搭腔，心里却烧起一团火。
“上次不是你又掏钱又出力能搞定她的客户？招人时遇到好的就动歪脑筋？不是她耍心眼，晋升的就是你。”
“好了，晋升是人家命好，再说怀孕了注定我升不上去，老天的安排。”
“你就是没脑子，给人当梯子。”
“我笨行了吧？我叫人耍，你开心了吧？总拿花说事……扔了它！”
我终于被他撩拨得火山爆发。腾地从沙发上站起。
“花……花……叫你天天张口花闭口花……”
我上前把花薅在手里，气极败坏地揪扯着。
老公见状发了急，他吓得不轻。
“老婆，你干嘛？快坐下……坐下，你不好生气。”
我根本听不进，一心只想扯烂这束花，尽管它的寓意那么美，百年好合。
我撕下温情淑女的面纱，象只发狂的猛兽，开始咆哮，撒泼，砸东西，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完全不顾及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受到惊吓。
我把多日淤积在胸口的愤懑一古脑喷泻出来。客厅一片狼藉，沙发靠垫东一只一只丢在地上。漂亮的景德景茶具打翻在茶几上。我终于撕烂了这束花。花瓣，花枝，叶子天女撒花般朝吊灯一撒。
老公脸都吓白了，他用力按住我的手臂。
“老婆，我错了，再也不说花了……求求你，别发脾气。”
老公惊慌失措赔着不是，我气喘吁吁泪如雨下。
“我不该说这些刺激你的话。老婆，其实你不傻，你是善良不与人多计较，只是太善良容易被人利用。”
“碎了，就丢出去吧。我不想再见到它，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心不烦……”
望着台风过境似的客厅，我偎在沙发上轻轻地抚着肚子，轻轻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