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猪草

       上世记六七十年代的关中农村,家家都会养猪养鸡的。其好处一是卖掉后可积攒些零花钱,用来贴补生活,不但可购买一些油盐酱醋、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还可添置一些农具化肥等农用资料,更重要的还是家人看病买药以及孩子们上学交费花钱的主要来源。另一好处就是解决了家里剩菜剩饭的处置问题,不至于造成浪费。

        我妈是村里有名的养猪能手,养的猪长得好出槽快,一般开春买回小猪崽,到年底就可卖掉变钱了,卖猪的钱刚好赶上春节花钱用。我记得开始家里只养了一头猪,后来我妈说,养一头是养,养两头也是养,就是多劳点神罢了,而且猪吃抢食长着快,后来养着养着就变成两三头了。这样以来,剩下的饭菜根本不够猪吃了,还得增加麸糠之类,每到夏秋七八月份,猪已长大,食量大增,也正是猪长肉添膘的时候,原来的剩饭麸糠之类根本经不住吃的,因此就得加点野草喂猪了。大人们农活忙,给猪拔草就成孩子们的事了,平日里下午放学后和每年暑假,拔猪草就成了村里孩子们的主要任务。

        那时候,下午放学早,太阳还很高,我们弟兄三个就很自觉的拿起草笼,去田里拔猪草了,沣河边,水渠旁,田埂里,玉米地,都是我们拔猪草经常出没的地方。拔猪草是个快乐的活,边拔草边玩耍,不出力,人不累,正好村南村北,村东村西到处跑,孩子们很乐意。特别是将一大笼猪草拿回家,看见母亲用刀切碎后放进猪槽里,猪儿们一哄而上抢着吃的样子,心里就无比欣慰,毕竟我们替大人干了活,为家做了事。

        关中平原的秋季,一般会下连阴雨的,雨虽不大,但稀稀拉拉下上十天半月的是常事,这时候,抜猪草就很不方便了,但当看到猪饿得嗷嗷叫,我们也就不用大人多说,就戴上草帽或披着雨披出门拔草去了。记得有一次,我们弟兄三个披着雨披,冒雨钻进村西的玉米地里,发现有好多刺筋长得又大又嫩,是猪最爱吃的食草,我们喜出望外,一人占一行往前拔。但总有手快手慢,草多草少之分,拔着拔着就拉开了距离,互相看不见人了,只能彼此之间喊着名字判断距离和方位,同时也给自己壮个胆。中午时分,田地里一个大人也没有,除了涮涮的雨声外,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偌大的一片玉米地,我们三个小孩在里面真有些害怕。我哥见状后,就叮咛我和弟弟,并排拔,互相能看见,也就感到安全了。一会儿草笼满了放不下,我们又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猪草,于是我哥就脱下雨披,把草打捆,统统拿回了家,足够猪吃一两天的。

        大部分时间,街上的孩子是结伴而行去拔猪草的,这样人多势众不用害怕,但碰到草时大家一齐拨,自然是狼多肉少不够分的,再加上孩子们爱玩的天性,玩起来就不知道时间了,有时看天快黑了,才仓促胡乱拔些草,也不管猪爱吃不爱吃,反正放满草笼给家人交差。更可笑是,有时因贪玩草笼实在没拔满,有的小伙伴就用些树枝草茎之类放在笼子下面,上面少许盖点猪草,看着满满一笼,实际上骗了大人,为此,有的伙伴们不少挨打。

        随着暑期的到来,学校也放假了,拔猪草的孩子越来越多了,能拔的草被拔光了,能去的地方也都去过了,拔草的任务越加艰难了,加之暑假孩子聚在一起不容易,又不想错过玩耍的大好时机,特别是沣河边的稻田里,黄膳很多,大伙儿又想抓黄鳝,矛盾实在不好解决。后来,有聪明的提意,把伙伴们分成三组:一组专门拔猪草,人要多一些,拔好猪草集中分配;二组找几个胆子大点的,专门下稻田抓黄鳝,抓好的黄鳝集中起来做好大家分着吃;另一组就是找几个大概能做黄鳝的,专门负责做黄鳝,做好黄鳝大家一起分享。这样的提意大家极为赞同,也很快各尽所能开始实施。每天下午,拨草的一组人员多,队伍庞大,早早就出发了;抓黄鳝的一组,还要凭经验,分析那块田里黄鳝多,并且折下柳条,准备把抓好的黄鳝串起来;做黄鳝的这一组,准备工作相对复杂,有的从家里用纸包一些盐,有的拿个小木板作案板,有的偷偷从家里拿个小盆当锅用,对此,伙伴们兴趣极高

        我通常会在做黄鳝这一组,负责从家里拿盐。我们先到沣河滩上,找几块砖头把锅支起来,然后再去找芦苇杆和干树枝当柴火,还没等我们准备就绪,就看见抓黄鳝的提着一大串黄饍过来了。我们很快用小刀把黄鳝划开,放在河里洗干净,然后切成寸段,用盆在河里盛上水,架起来就烧,等水烧开,把鳝段放入盆里开始煮。不一会儿,有人一偿,说熟了,于是放点盐进去就行了。做好的第一锅,把鳝段捞出来,放在另一个盆子里,折一个大莲叶盖起来,再做下面几锅,等各组的伙伴们都回来了,再分着吃。傍晚时分,各路人员都回来了,大家就折几个芦苇杆当筷子,围着盆子你夹几块就站在一边去吃,别的人再来夹几块吃。虽只放盐沒任何调料,但煮熟的鳝段味道极为鲜美,有时想起来还回味无穷。拔猪草的这拨人一下午要往返几次,先把拨好的猪草一放还会再去的,夏天热怕拔好的猪草蔫了,就在河边沙滩上刨一个小水池,把猪草放水里养着,等天黑前吃完饍段,大家再把水池里的猪草一分,这时猪草,既水灵不蔫,又撑笼子显得多,往往家长会满意的。

         整个暑假,我们基本上是这样度过的,既拔了猪草,又吃了鳝鱼,既象一个小单位,又象一个大家庭,分工明确,各司其责,其乐融融!

        事情过去了很久,却难以忘怀。有时候回老家,不由自主的想去河堤上转转,触景生情,会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夫人曾好奇的问我傻笑什么,我就给她讲此地曾发生的故事,夫人听后也笑了。若要问我们为何而笑,我想:一笑当年五花八门的童趣,二笑天真无暇的童心,难道不值一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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