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台风与其他

据说台风要来;据说了些许天,贴着机场的玻璃幕墙,却始终看不到云飞风起的迹象。

前些天可不是这样。入梅,天上悬着厚重的云,屏息良久,哗喇喇的雨终是泼了一地。幸早买了一双黑漆木屐,挑了浅白的系,系上是青染的雷神纹。逞着凉爽的足底,鞺鞺鞳鞳地横行,如浮在水上。雨极大的时候,校园几无人,唯有一两把佝偻的格子伞,在湿热迷蒙的水气里飘着。

然而人们早就淡忘了梅雨的潮湿闷热;雨势还未收束便迫切地谈论台风几时到来驱赶这弥散的暑气,然后在仰天盼望中呆望、皱眉、哈欠、咂嘴,早晚就忘了为什么要期盼台风,也就忘了目不斜视不卑不亢离去的梅雨。于是台风真的到来时,人们却恐慌起来。他们忘了自己曾经那般企盼赫赫的风雷。

是的,人们把事情或者说自己忘得太快,快到前后矛盾、朝三暮四的地步。比如鲜有人能不假思索地说出上周二晚饭吃的是什么。或许这种事不重要吧,忘了也就忘了。可是重要的事你真的能清清楚楚地记得么?几十年的岁月是一桶水,到最后你真正记得的,只是一条拧得半干的毛巾。


机场线穿过平阔的田野和荒芜的老村,地铁从地下跃升地上轨道,仿佛龙蛇起陆。有些胃疼,看着窗外单调的远景出神。夹心并肩端坐,怀里抱着白色的布包,絮絮叨叨。

“记得要多吃水果。说,上次你妈给你寄的苹果吃了几个、烂了几个?”

“吃饭别只挑那几样吃,多换换口味,看不出是什么菜问问阿姨呀。好吧暑假食堂的菜更单一了,心疼你。”

“一周出去date一次,记住了。约姑娘喝杯咖啡喝杯酒。别过得太无聊。”

她说一句,我“嗯”一声。最后我不得不苦笑着打断:“知道了,你这是在交代儿子么?”话说出口,蓦地想起之前夹心说笑:你瞧戏里叫丈夫都叫“儿夫”的。于是忍不住抿嘴笑;不过夹心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嘟着嘴望着掠空的云吧?

此时夹心的航班已经撞破深沉的暮风,向着三秦大地而去,这才是真正的龙蛇起陆;而那个穿着集庆会馆文化衫的姑娘应该正兴致盎然地和令人绝望的航空食品缠斗,玲珑的手腕上扣着我的手表。

抬头看时,天色不知几时完全黑透了。而台风依然不知所踪。

你可能感兴趣的:(关于台风与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