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给你听,这是我和大黄的故事

我小的时候,在乡下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东北农村。

约莫在我五、六岁时,远房亲戚送给我们一只小狗崽,据说是土狗和狼狗杂交的。刚来时还它不会走路,也没断奶,只能窝在灶膛边一个放柴草的洞里。那时候家里养了只羊,每天爷爷挤了羊奶,就盛给它一小碗放在洞口,它闻着奶味儿颤悠悠爬出来,胎毛上粘满了干草叶,眼睛眯成个小缝,把头探到碗里,小舌头一卷一卷地舔着碗里的羊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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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这货长大了,被用铁链栓到院子里的谷仓边上看大门。它一身牛皮纸般棕黄发亮的毛,加一双狼狗般的浓眉和一对竖起的三角形耳朵,眼神清澈,神情机敏警觉。

若有生人来,老远听到脚步声的它无论是在打盹还是在追自己尾巴玩,都会马上四脚站定、脖颈伸直,盯着声源处,“汪汪汪”吠个不停,若是急了,还会倒腾着步子走来走去,把铁链子甩得“叮当”作响。慑于它的威力,别人来我家,都是屁股着火一样从大门冲到屋子里。

大黄对外人吠,却从不对我吠,哪怕我走在墙外,它也好像能判断出是我的气味或脚步声。每每我放学回家,路过谷仓,它见是我,就会兴奋得望着我直摇尾巴,扯着链子走来走去吸引我的注意。

我喜欢它,给它取了个俗得不行的名字——“大黄”。没事儿我就喜欢逗它玩,“大黄!来!吃东西!”我边叫它边朝它扔苹果或者红薯,它每次都会一跃而起并用嘴又稳又准地咬住。后来我见过许多狗,少有能不经训练主动做出这个动作的。

我摸它的毛,它会坐下来,像在舒舒服服晒太阳一样任我去摸,它的鼻子和额头之间那一段毛短短的、硬硬的,摸起来像手指抚过牙刷刷头的毛一样,很好玩,每次我都不会放过……

我那时候还小,对于宠物没什么概念,但经常带它出去遛弯儿,它在前面走着,我拽着链子在后面跟着,常常是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先是我带着它跑,它几步就追上了我,跑到前头,拽着我跑,越跑越快。我要是跟不上了就大喊一声:“大黄,停下。”它保准会立马将身子一偏停下来,还转头看我,看着我大口喘气,它也吐着舌头喘,我走上前去摸摸它的头,然后不等它注意就向前跑去,它常常是稍愣一下就拔腿追我,我两条腿哪跑得过它四条腿,刚起跑就被撵上。

于是就能看到,在乡间的小路上,我一条胳膊因为被它拽着而向前伸去,上身也失去平衡一般歪向一边,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一人一狗,脚下飞起扬尘,玩儿命狂飙,像两个磕了药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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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冬天寒,它睡在地上冻得打颤,爷爷不管,我心疼,就从厢房里翻出旧轮胎圈,里面垫上被我搓揉得软了一些的干稻草,再塞一些破布,放在谷仓下,那就是它的家了。

下雪的时候,我在屋里趴在窗台透过窗玻璃看它,它蜷缩在那个轮胎圈里,似乎睡得很香。

可是爷爷不是很喜欢它,加上那时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所以,猪吃什么,它就得跟着吃什么。玉米碴子加菜汤,这是它的饭。

它越来越瘦,骨架都能看到,毛也变得枯黄,像深秋时后山的草坡,我很少摸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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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放学回来,没进院门就听到大黄在哀嚎,伴着哀嚎的还有一下下沉闷的拍击声。

大黄!我进门就往谷仓那跑!只见爷爷端着铁锹嘴里骂骂咧咧,大黄夹着尾巴缩着头在谷仓下躲来躲去,一个不注意露出身就挨了爷爷一铁锹,“嘭”!我胸口也仿佛挨了一“嘭”,“爷爷别打它!你别打它!别打啊……”我抓着爷爷的手臂,央求着,眼泪掉了出来。

“不打它?它把鸡抓了吃了,你看!”爷爷挣开我的手,气呼呼指着谷仓下的一团鸡毛鸡骨头。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边摸眼泪一边拽爷爷的胳膊,爷爷疼我,可能是爷爷看到我哭心软了,就放下铁锹走开了。

后来我才明白,大黄抓鸡吃是因为实在太饿了,一条狗,却吃不到肉,只能自己抓,我甚至看到过它抓到一只麻雀、一只耗子……慢慢的,我开始偷偷从饭桌上拿几块肉,然后再偷偷扔给它,看它吃得一点不剩,我站在边上傻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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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年,奶奶因病过世。爷爷找了个后奶照顾我,之后他就到城市干活了。后奶不喜欢大黄,她总想把大黄卖掉。我不同意,但爷爷同意,我拗不过他们。

知道那天下午大黄就要被卖掉后,我呆呆坐在谷仓边的一块石头上,嘴里念叨着我有多讨厌这个后奶,我多么不希望她卖掉大黄,我多么多么喜欢大黄……我念叨着念叨着,挪到大黄跟前,轻轻地摸摸它的毛,那干枯的毛。不经意摸到它后背的毛,脊椎骨一个个顶着皮,有些硌手,真是皮包骨头,我一下子抬起手,它仰头看我,不知怎的,我的眼泪刷地就流了出来。

买狗人开车来了,那辆车后面是一个大铁笼子,里面已经装满了各种狗,大黄被架到车上的时候,我转过身不忍心看,却听到它的哀嚎,我脑海中闪过一幅幅血腥的画面,:大黄被载到屠宰场,被用木棒打晕,被剥皮,皮被卖到皮革厂,肉被卖到狗肉馆……不!它那么瘦,狗肉馆老板或许都不愿意要它,它的肉,或许会被扔给其他狗吃……

我不敢想下去,冲进屋子关上门抽泣,等拉狗的车开走了才打开门,望着谷仓下那个空空的轮胎圈发呆。

大黄,被卖了50块钱。

后来,我到城市里读书,每每看到一只狗,就总觉得那条狗的眼睛里有大黄的眼神,但那分明不是大黄,大黄可能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大黄的模样,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是颤悠悠爬出来舔羊奶时的模样,是威风凛凛看门时的模样,是一跃而起咬住苹果的模样,是奔跑后吐舌喘气的模样,是下雪时蜷缩在轮胎圈里的模样,是被打了夹尾乞怜的模样……

曾有个夜晚,我找到一部电影《忠犬八公》来看,看到最后,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哭得稀里哗啦,只听得到泪珠落到被子上的声音,嘀嗒,嘀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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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在书上看到一句话:我们需要牛肉的时候,牛的清纯目光、牛哞、牛的奔跑和走动、激情和兴奋,便只好当杂碎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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