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声震天撼地,刀剑相击,尸飞血溅,其间迸发的力量足以撼动这大地,仿佛这世间唯一战场。
首领炼,手扣弯刀,在敌群中劈砍,他声嘶力竭的叫喊,残破的铠甲,片片鲜血。他是队伍的灵魂,手起刀落,操纵弯刀破甲饮血。他的身后永远立着战旗,鲜血浸染的军魂,战场的指向。护着战旗的是他的副将,箫,挥动大刀,力发千钧,斩杀之中,军魂谁人敢犯?
南境西北部,驻赤炼军两万,与叛乱军常年激战。炼与箫便是于骨堆中一手建立的赤炼。
苦寒之地,月如炼之弯刀一般,慑人心魄,寒风刺肌砭骨,军帐上双刀旗一如战场那般血色。
“炼,想家吗?”
“想又如何,国若灭何言家。”
“明日一战,关乎赤炼军存亡。”
“你我兄弟二人,自组建赤炼军以来,战火无数,这次一样挺得过去。”
号角震耳,炼箫率领赤炼军应敌。刀,剑,火,血,奋力地劈砍。血,溅长空,洒大地,染长河,战斗的怒吼仿佛要将空间撕裂。
激战近尾,满象残肢断臂,炼箫持刀傲立,双军交战的激烈处,一只满箭向炼卷土袭来,对面的箫一回神,撞开炼,正迎上……
军帐中,箫已昏迷三天。赤炼军早已胜了。
箫醒来,军医告知,未伤及心脉,但须另寻宁静之地静养两年,方可再上战场。
军令如山,炼逼着箫终于启程了。
云白山青,川行石立处,一个宁静的小村落,花迎鸟笑,谷笑樵讴。真乃一世外桃源。
箫化名火耳,每日挑水砍柴,做些农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时间久了,倒觉得自在。
白天他像村民默默劳作,也乐的快活。夜晚每每想起炼,想起赤炼军。盯着大刀出神。时间长了,倒也不作过多思念。他熟悉这里的山,熟悉这里的水,熟悉这里的一切,渐渐的,他习惯了这个地方。
两年不知不觉过去了,炼的伤势早已恢复。这个村落从此多了一个火耳,炼没有回去,他已娶妻成家。
第三年初春,大地解冻,这村落甚是漂亮,生机无限,这一夜,喜上加喜,妻子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火耳彻夜未眠,幸福,不安。
翌日,火耳照常早起挑水,河边噩耗传来,叛乱军勾结外邦,赤炼竟全军殉国。
听罢此言,箫汗如雨下,将双手纂得出血,内心的恐惧仿佛要将他吞噬。赤炼军,双刀旗,炼……
箫无言, 驾一快马, 飞赴赤炼驻地,三天三夜未敢停留,他不敢,他不敢。
横尸遍野,血腥刺鼻,天地为之变色,草木因而含悲。
他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
颤抖着走进战场,步步踉跄,箫的心绞成一团。
“啊,啊,......怎么会,怎么…怎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啊…”
箫跪倒在地,浑身颤抖,他拼命的打着自己,打着自己,打自己的心脏,用拳头打,用石头打 ,他恨不得将它挖出来。他不相信是这样,不能是这样,不能啊……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我没回来,我没回来…啊,啊…”
他拼命的抽打自己,一下,两下…血肉模糊,他还不肯停下,似乎这样一切都没发生,似乎他打死自己,赤炼军就回来了,炼就回来了……
炼,炼,炼,
“炼,炼,炼,炼......”
他终于停下了,喊叫着,扑倒在地,爬着,爬过一滩滩干涸凝固的血,爬过一具具尸体,爬过他的战士。
“炼,炼,炼......”
箫,满脸泪水,悔恨.......看到了 ,找到了,那是炼,是炼。
他停住了,他不相信,炼,身被刀伤无数,鲜血染遍了身下土地,早已干涸发黑。乱箭穿胸,身上处处腐虫堆积.......
箫看着,看着,他疯一般的冲过去,抱住炼,紧紧抱着他......他张着嘴,想哭,泪水早已流干,他看到炼身旁的双刀旗,虽已断了杆,火烧的所剩无几,炼的左手紧紧攥着它,箫看着,左手边是他的防区,双刀旗应是他来守护。
箫仰天,想喊,想叫,却怎么也叫不出来,方圆几十里的战场,静的只听见腐虫的蠕动,他就这样仰着头,张着嘴,双目圆瞪无半点生机……
弯月一如那晚血色,对面站的却成了如今怀中躺的。箫缓缓起身,掰开炼的手,拿着双刀旗,拿着炼的弯刀。生了把火,度赤炼两万英魂。
那个宁静的小村落,再也没出现过叫火耳的人。没人知道箫去了哪。
几十年后,叛乱军被全歼,残党未余半名。
北境的苦行山上,相传有个做旗帜手艺极高的老人,据说这老头古怪,整夜挥着大刀,腰间还总别着一把慑人的弯刀。
这弯刀,听老一辈人说 ,像极了南境的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