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回的去回不去的台北人

    许久没看小说了,这一次翻的是白先勇先生的短篇小说集《台北人》。纯分享自我感受,不涉及评价。

    这本短篇小说集所有的小说线索已在前言用刘禹锡《乌衣巷》点明了。“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时代背景也用“纪念先父母以及他们那个忧患重重的时代”描述了。讲的是那些1949年从大陆退到台湾的各种各样人们的故事。故事中的人,有所谓的上流社会中人,也有中下层的人。有知识分子,有军官,有交际花,有那些有头有脸有身份的太太夫人,有下女,有壮丁等等等等,他们也来自大陆不同的地方,有来自京(南京)沪、湖南、四川、北平、广西等地方的人,这本书里贯穿了整个山河破碎颠沛流离的民国史,当然它更多的不是讲史料,而是这个历史背景下人们的喜怒哀乐,更多是伤痕,又可谓忧患重重了。

       小说集的题名是台北人,然而这些人很多是那些1949年左右随国民党退走台湾的大陆人,他们有的虽然身在台湾,但心在大陆,摆脱不了过去,比如说“不肯把排场降低于上海霞飞路”的尹雪艳、曾经作为昆曲名伶现在落魄的钱夫人蓝田玉、还有一心想要与当初那个“一身水秀,凤眼灵透灵透”的罗家姑娘续前缘却为此几乎倾家荡产性情大变的卢先生,更不要说还有秦义方、赖鸣升这些曾经的军官、副官这类人,沉迷于过去的人、事,抑或是荣耀和光环,名或利,而昔非今比,这些人终究要被淘汰,沉沦在历史的洪流。有些人是保留过去的记忆也能接受现在,像《一把青》中“到了台湾,大陆的事情渐渐地忘了”的师娘,《花桥荣记》的老板娘,虽有一些思念过去的痕迹,却也仍旧能继续生活。还有一些完全斩断过去或是没有过去的人,比如说《梁父吟》的王家骥,从小从大陆或是出生在台湾的外省二代,无法理解大陆上面的事情,有较深的鸿沟。白先勇先生对这些人更多是同情和悲悯,而无明显的批判,都是有伤痛的人,又有什么好批判的呢?

        台北人里面很多的故事,不能说完全看懂。《游园惊梦》原本是看不懂的,是看了别人的评论才勉强看懂的,现在的窦夫人让钱夫人想起了过去,在夫子庙得月台唱《游园惊梦》,被钱鹏志娶回作填房夫人,还有与郑参谋的“惊鸿一瞥”的那段回忆,现在成为将军遗孀的钱夫人隐居台湾南部,很少见客,很少吊嗓子,旗袍也是从南京带来压在箱底已无原有成色的了,比起别的太太显得十分寒酸。没有了爱情,失去了荣华,只是萧索地沉沦,消逝在日益工业化现代化的社会发展洪流中。而窦夫人未来也可能会是钱夫人现在这样萧索。

       《一把青》最近是被台湾改编成了电视剧。身为一个没有什么人生经验的少女的我能够最大程度理解的故事也就是此篇了。女主人公朱青原本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一副清纯水灵的模样,本来是应该要被她深爱也深爱她的郭轸当作公主呵护一生的,无奈郭轸在内战中飞机失事而丧生,朱青也就成了一个“死了却还有知觉”的女人,到了台湾也就成了一个风情又麻木的女子,从她对郭轸和对小顾的态度和处理就可见一斑了。

       而《永远的尹雪艳》冷艳、冷漠又风情十足的尹雪艳就是30.40年代上海的化身,永远不老,永远风情,永远繁华。排场是上海霞飞路的,招待客人也是上海式的体贴和周到,出入的人们也是操着一口吴侬软语,是个让人能够重温旧梦的地方,而尹雪艳就像一个神一般的女祭司一样冷冷地看着得意的失意的人们在牌桌上厮杀,嫉妒她的女人们说她是煞星,确实她煞走先后出现在她身边的三个男人。似乎他们有一种风姿,也就是不管身边发生了什么,他们总能保持原有的节奏,不被外事外物影响或是羁绊,另一视角下看也是一种冷酷吧。

       白先勇先生自述这本短篇小说集的重要性,就认为,如果再不快写,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已经慢慢消逝的中国人的生活方式,马上就要成为过去,一去不复返。所有的爱恨情仇、生和死、灵和肉、善与恶都融入在白先生的文学语言中,苍凉又无常。结合白先生的特殊的家庭和少小辗转多地的人生经历,也嗅出了文化乡愁的味道,就是那些所有关于中国的记忆都融入里面。想起以前看到一部纪录片介绍台湾的川香红烧牛肉面,发明人是眷村那些从大陆到了台湾的老兵或者家属们,他们可能不一定是四川人,可能是辽宁人、湖南人或是山东人,用一个“川香”来思念故地,思念故乡的山山水水,有的成了“台北人”,故乡终究也成了他们再也回不去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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