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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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姐是我的小姐,腊月二十七出生,故名年春。我们兄妹六人,年姐排行老四,比最小的我大十岁。我记事时,年姐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小姐了,面容清秀,身材苗条,留着二条乌黑的长辫,但性格却像男孩子,大大咧咧,勤快却少言。我是她童年的玩偶,逗我笑也逗我哭;她是我童年的偶像,只盼着快快长大……

我们家是个四世同堂的大家庭,住在两个联体的四合院里,小孩众多,可分为二个班:幼儿班六个,堂姐最大,侄儿最小;少儿班四个,年姐最大,三哥最小,还有两个堂哥。少儿班的哥哥们整天不着家,三个岗岭五个冲,到处是他们玩乐的战场,有时在家,三个哥打得鸡飞狗跳,我们便在一旁看热闹,跟着一方起哄……他们很少和幼儿班的我们玩,年姐不然,少儿班的男孩不跟她玩,就跑到幼儿班逗我们。那时我们最常玩的是打扑克升级,每次明摆是我赢了,她硬说是我输了,往我脸上贴纸条,气得我直跺脚。更有甚的是,有年夏天,我坐在大门口的椅子上看小人书,她从禾场前面的秧田走过来,手里捏着一团黑乎乎的泥巴,偷偷往我腿上抹,我一看是条蚂蝗,吓得拔腿就跑,年姐在后面紧追,我一直跑到塆堰角落,她追上我,硬是将蚂蝗粘在了我的小腿上,我跳着脚大哭大叫,又不敢用手去抓,她在一旁哈哈大笑,眼见我腿上被蚂蝗叮得鲜血直流,她也慌了,连忙用手帮我摘了下来。我恨得牙痒痒,但又奈何不了她,只有哭着向妈妈告状。

  那时农村没有电影院,我们都是看露天电影,有时在村里,有时在村外,只要听说有放影,再远都会跑去,有时一部电影会连看三四场。如果在村里放影,年姐是很乐意带我去的,妈妈早早做好晚饭,我们吃完饭,年姐就会带着我,搬着椅子板凳到小学操场里,抢占有利位置,然后让我守着,她去找同学玩,等到电影开场,她才返回座位,陪我静静地看完电影。记得有次柴集放电影《卖花姑娘》,据说很好看,前几天我就听说了,央求年姐带我去,她不肯,妈妈也帮她说服我,说离家远,晚上黑灯瞎火,我太小跟去不安全。那几天傍晚,我就守在家门口,生怕她偷偷跑了。果不其然,那天我守在南院大门口,年姐从北院溜了出来,我一眼看见,就跟着飞奔而去,年姐无奈,小尾巴甩也甩不掉,只好带我去了。那晚看电影的人特别多,而且下着毛毛细雨,大家都站着观看,我个头矮,什么都看不到,年姐只好带我到银幕反面去看,看着电影里卖花姑娘的悲惨命运,俩姐妹也哭得稀里哗啦!回家时,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村里的伙伴们都在前面走了,年姐牵着我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赶。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当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仿如昨天。

年姐上学时,我跟她到学校玩过二次。一次是到柴集中学,那天正好是劳动课,挖战备地洞,我跳到她们小组挖的地洞里,有我的二人高,生平第一次离开地面到地下,觉得好刺激好好玩!第二次是到五七中学,那时年姐三哥堂哥都在那儿读高中。我到了年姐住的集体宿舍,第一次见到高低床,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住一块,小小的宿舍摆了四张高低床,年姐住上铺,我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在床上蹦蹦跳跳摇摇晃晃,好玩极了!好似暑假期间,年姐返校篮球训练,我在球场边观战,看着大姐姐们在篮球场上来回奔跑,挥汗如雨,英姿勃勃,好生羡慕!年姐那届的篮球队,听说好厉害,为学校拿过不少奖,直到高中毕业了,还经常被学校招回,冒充应届生参赛,为学校争得荣誉!我常想,年姐要是晚出生几年,有幸参加高考,定能考取体育特长生,说不定还能到国家队,为国争光呢!可惜生不逢时,可惜可叹!更可惜的是,年姐高中毕业,回乡务农,因表现突出,被村里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申请表都填写好了,最后被村里贫协主任给一票否决了,理由竟然是说我们家人都在外面工作(当时叔叔婶娘还有大哥都在单位工作),要把机会让给别人。就这样,年姐的大学梦就彻底泡汤了!

等到七七年,高考制度恢复,年姐已是孩子他妈了。出嫁前,年姐是我们小队的生产队长,也是我们村有史以来,第一位女队长。年姐吃苦耐劳能文能武,我听她开过一次生产会,年姐先讲了下上级指示精神,然后又讲了生产队目前的任务,最后分工,谁去播种,谁去管水,谁去记工……散会,群众分头忙碌,年姐也下田劳动去了……我顿时对她刮目相看,充满了敬佩!年姐的卧室,墙壁上贴了好多奖状,都是她那些年辛勤劳动换来的。七六年,年姐出嫁了,嫁到柴集,姐夫是她的高中同学,在柴集小学教书,属民办教师,在年姐的支持下,放下一切事务,专心复习,终于通过了公办教师考核,后调到蔡庙中学。后来,年姐也随姐夫调到学校做后勤工作,直到姐夫退休,年姐及姐夫又回到柴集老家,夫唱妇随,过着悠闲的田园生活。

姐夫退休后,喜欢植树造林,种花养草。年姐也闲不住,屋前屋后种满了花生红薯土豆绿豆等农作物,自给有余,还经常捎给在城里生活的亲戚朋友。两个儿子先后成家了,有了孙子,年姐先在荆门城里带完大的,又到武汉带小的,日子过得既充实又滋润!有一天,外甥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小姨,妈病了,可能是卵巢癌!我一听懵了:怎么可能呢?一年前她到广州,我带她到医院,做过全面体检,一切正常啊!我不愿相信是真的,但后来,进一步检查确诊为:卵巢癌并局部转移。我几次与荆门一医的同学联系沟通,最后决定转武汉肿瘤医院,尽快手术。术前,外甥通过关系,联系了肿瘤医院最好的妇科主任医师和外科主任医师联合主刀。我从广州飞到武汉,三哥也从宜昌赶来,为年姐加油鼓劲!历经五个多小时的手术,年姐被医生护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望着姐苍白的脸,握着姐冰凉的双手,我不禁泪如雨下。回到病房,主刀医生对我说:你姐的手术非常成功,我们感到很满意。但我仍高兴不起来,因为我是妇产科医生,知道卵巢癌有多凶险!手术只是过了万里长征第一关,以后漫长的化疗,才是真正的生死考验!我心疼姐,觉得命运待她太不公平了!年姐勤劳善良开朗乐观一向健康,怎么会是癌症呢?怎么偏偏是她要遭这么大罪呢?我想不通!医学就是这么残忍,有些病找不到前因,只有后果!手术后,年姐从武汉转回荆门一医,历经两年,完成了九个疗程的化疗。化疗时,化疗药物一方面杀死癌细胞,另一方面也在摧毁人体的正常细胞,致免疫能力下降,贫血,血小板减少,出现头晕乏力恶心呕吐周身疼痛脱发等一系列并发症,其痛苦程度非常人所能忍受,多少人化疗时前功尽弃,倒在了半途中!年姐化疗期间,姐夫寸步不离,精心照顾;二个儿子像女儿一样细心呵护,侍候左右;大哥大嫂及大姐轮流往医院送去可口的饭菜;儿媳及亲人们经常去医院探视,关怀备至;大姐夫是中医,配好中药,每天一副,帮她调理身体;我在千里之外的广州,也时刻惦念,并托人到广州生物科研所购买灵芝孢子寄回,以增强她的免疫力……是亲人们的关爱,增强了年姐战胜病魔的信心!终于,年姐凭着坚强的意志,凭着对亲人们的热爱,历经艰辛,顺利度过了化疗关!如今,四年半过去了,年姐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青丝如黛,神清气朗,仿佛健康人一样。虽然如此,我仍再三叮嘱年姐,不可掉以轻心,要定期检查,时刻防范,确保健康。

逢年过节,我们几姊妹最喜欢到年姐家。年姐的农家小院,四季花香,绿树成荫,空气清新。我们吃着姐亲手种的绿色蔬菜,自家养的走地鸡野生鱼、自产的土鸡蛋绿豆饼……那种香甜美味,是城里人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欢乐时光,其乐融融,留连忘返!

真心祈求上苍,保佑我亲爱的年姐:远离病魔,吉祥如意,儿孙满堂,健康长寿!

                              2017.8.28.于海伦堡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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