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东风已把平原寨带入了金灿灿的十月。在一声声鞭炮的爆破声中,平原寨小学开学了。沿着寨子小路一路走进,你就会发现,一片玉米林间露出一幢白色楼房,这就是平原寨小学。还记得8年前的那个秋天,从不同的学校分进了三个新老师:江东海、温庆华和梅克生。由于都是同事,不久就成了好朋友。他们不懂电脑,也不会搓麻将,更不会逛舞厅,但他们都有野游的习惯,每逢双休日或遇到学校放假,他们就会出去游玩。
现在,正遇学校放长假,他们约好出去游玩。游什么地方呢?没有目的,也不用准备些什么,收拾好笔墨纸张后,顺便准备点干粮,就走上了野游的路。
他们一路游去,或说或写,或歌或跳,惹得地里的农民都说他们是疯子。你看,他们穿过马路,走进了长长的竹林。阳光从竹叶堆叠的空隙中透射下来,在地上形成了无数的光斑。十月的天气,还十分的热,走在长长的竹林里,冷的感觉依然存在。望着竹林,江东海哼出了一句“十月里的竹林里”,温庆华又来了一句“哥们三个去玩耍”,梅克生也不甘示弱,提了嗓子唱道“我们没有十月酒,有的只是野游心”。他们有说有笑,一路风发,威风不减当年。东海在前,庆华打中,克生走后。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块绿草地,更远处是一潭清水,于是他们加快了步伐,走出了长长的竹林,来到水边。
他们沐浴着十月的阳光,饮了两口清水后,大喊爽哉。
他们坐在草地上,思绪万千,谈论着许多时下热门话题。江东海调眼望着刚走过的竹林,触景生情,说了一声:“我将把这蓝天白云、清水竹林画成一幅画。”“那我就给你的画题上最美的书法。”温庆华附和道。只有梅克生,坐着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大概沉思着什么。不大一会儿,他站了起来,在水边来回踱着。做惯了班主任的温庆华想给学生做工作一样,巧妙地询问了梅克生许多问题……最后,三人都笑了,温庆华给梅克生谈的话有这么一句,是不是又怀念起了白秋兰女士?
到底梅克生与白秋兰有什么瓜葛,还得从头谈起。
8年前,他们刚分到校,都很保守自己的秘密,有一次也像今天一样出去野游。记得,那也是一个秋天,秋叶落了一大半,天空秋雨绵绵。由于时间长,旅途遥远,又加上夜幕降临了,他们想到了借宿。没有月亮光,他们手秉蜡烛在黑夜里摸索前进。沿着路,走了半天,看见远处有一家还人声鼎沸,灯光辉煌,就高兴地跑了过去。
原来这家人在给70高龄的老爷爷祝寿。宴席还没有撤去,客人还有许多。他们从没看到如此热闹的场面,又摸摸自己囊中,尴尬极了。是走好,还是留下来?三个窃窃私语了一番,商量好也去给那老爷爷祝寿。
他们走进那户人家,只见堂屋两立大柱上贴满了红纸对联,红色蜡烛在神龛上闪闪发光,显得一片金碧辉煌。堂屋里,划拳声、酒杯碰撞声,叮叮当当。他们好像初出茅庐似的,感到好奇,都东张西望。梅克生看着一副对联,好像在发呆。这时,从堂屋右边的耳门里走出来一个大约40岁的妇女。他发现了从来就不认识的哥们三个,但并没立即表现出大惊小怪,走过来对哥们三个说:“小哥们,你们找谁?”
“不,大娘,我们来给老爷爷祝寿。”哥们三个反应过来。听到说话声,客人们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的转向哥们三个。
“对不起,那就请进,我家老爹在耳房里的。”那妇人说后,就出外面去了,客人们这才放了心。
哥们三个互相传递了一下眼神,就走进了耳房。跨进耳门,只见一位70左右岁的老爷爷坐在高椅上。估计就是这家老爷爷,都走过去鞠了一躬,一起祝老爷爷:“人生七十古来稀,祝你百岁佑儿孙。”老爷爷忙说:“谢谢,谢谢,请坐!”哥们三个移了凳子,顺便坐了下来,于是与老爷爷高攀了起来。
当晚,哥们三个就在这老爷爷家食宿。待温庆华和梅克生熟睡后,江东海去提包里找出了排刷和颜料,偷偷作了一画,准备第二天送给老爷爷。
第二天,离开这户人家之前,哥们三个还凭着自己的才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谈了这样又谈那样。逗得老爷爷家的孙女白秋兰瞅了这个又瞧那个。
要走时,江东海从手提包里掏出来昨晚的那幅画,送给老爷爷,老爷爷接过来看了看,赞叹不也。
庆华何克生都感到了意外。克生不知是感动还是冲动,给老爷爷抢过来一看,画上画的是苍松,松叶翠得发绿。整棵松,仿佛直冲云霄,突破高而远的天空,确是一幅好画,不禁灵感来临,吟了一诗:“苍松参天惟吾老,年轻我是作大梁。百年大计青云志,人生古稀寿自高。”听了此诗,江东海和温庆华都不约而同地喊出了妙,连老爷爷都称赞好。
“只可惜如此的好画好诗不能结合在一起。”老爷爷好像叹息又像询问,“更不能把它在我的房间里悬挂起来?”
这时,看到有两人已经表现自己,温庆华由沉着变得积极,向东海问了一句:“你背着毛笔来吗?”
“毛笔?我有。”老爷爷像小孩般的欢呼了起来,“秋兰,去搬爷爷的毛笔和砚台来!”
坐在旁边的白秋兰进内屋去了。
秋天的天空,已经朗润干净,昨日的苍茫细雨,一改面貌,顿时幻化成尘封的记忆。秋天的阳光,也像今天一样炎热。话说不大一会儿,白秋兰把毛笔和墨汁都拿出来了。温庆华接过手,又把那幅画放在桌子上,铺开,抚平,用多年来磨练成的功夫,在苍松的旁边写下了苍劲有力的小诗,最后题名为“生华海诗书画于癸丑年仲秋”。他这一露手,赢得了在场观众的热烈掌声。
此时的白秋兰,对哥们三个产生了好感。特别是对江东海,因为他不仅伙子帅,画也画的不错,仅凭他林志颖似的发式已把这个芳龄少女迷住了。
哥们三个离开那户人家后,不久,那位老爷爷把画拿去裱了,挂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每当朋友们见到这幅画,都要说上一句嘛拉杰克(好样的)。
江东海、温庆华和梅克生经过这次经历后,都互相学到了许多东西。他们的友谊更近了一步。每当教学暇余,不是出去游玩,就是混到一起聊天。有一次,夜也深了,哥们三个还大吹特吹,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鸡毛蒜皮,无所不吹,无所不谈。他们谈到爱情史,都各有千秋。温庆华因为在学校里追女生,受到了连续两次处分,到毕业时才撤销。江东海呢?在学校里不仅没有追成校花,差点被开除。唯有梅克生追了一小女生,经过千万辛苦,开出的花本来该结果了,可毕业时还是水打鸳鸯——两分散了。梅克生谈到此事时,心有所悟地说:“当初为了她而被校领导罚扫两个月的厕所。”
时间荏苒,转眼他们也分到平原寨小学四年了。他们站在教育战线上,凭自己的才能和智慧,以三寸不烂之舌,教育出的孩子水平明显比其他班的高。小学升初中,升学率达百分之百。他们为平原寨小学树立了榜样,为平原寨争了光。因此,乡村委和学校特别表彰了他们。哥们三个除了正常的教学时间外,还是保持初来时的那种自在自得。取得成绩,从没有感到满足,扑在事业上,兢兢业业。这样的好榜样,二十四五岁的他们都还在没有找到一个“正统的家”——女朋友。这就是他们感到心虚的事情。
“好人终有好梦!”他们从一本杂志上看到了一则征婚启事。他们以乡下人的好奇,怀着试一试的心,都向那征婚启事里的名叫孙小美的的女士发起了进攻。
23岁的温庆华给孙小美寄去了一张照片,在信中这样说:“小妹妹,我把我的资料寄给了你……你能帮助我吗?等着你的佳音!”那孙小美回信说:“你能这样,我很高兴,我喜欢你,如同喜欢你刚劲有力的笔迹……”
与庆华同岁的江东海,不仅绘画好,而且会织毛衣,他给孙小美寄去自己亲手编织的一件毛衣,并在毛衣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冬天虽冷,冬天再冷,也冷不了这件毛衣,这件毛衣不但可以御寒,而且可以作观赏物,你能从上面看出七色阳光吗?”
梅克生在电话中与孙小美的对话。“小美,相对昨天,我遥远的声音也许会让你失落,也许会让你吃惊,但不管失落与吃惊,都是很正常的表现,你说是吗?”“想起昨天,我会依稀想起一个人,一个会吟诗的人,那人可能是你,你会吟诗吗?”“不会。”“胡说!你的声音就像一个诗人的声音。”“过奖了!”“不!恰到好处。”……
江东海、温庆华和梅克生的行动开始后,那孙小美忙得不可开交,而哥们三个都兄弟变成了“情仇”,打得难解难分,最后江东海以非常强的实力战胜了其他两人。
然而双方见面时,林志颖发式的江东海去失望了,他根本就不喜欢那自称孙小美的女士,因为它是哥们三个四年前那次野游遇到的白秋兰。“好记得四年前的那次野游的事吗?还记得那个去搬毛笔和墨汁的少女吗?”白秋兰问。
提及那件事情,大家都还记得。不知道,几年不见,白秋兰竟发生了如此的变化,从普通农家少女变成了打工妹。但白秋兰征婚确是真实的,她打工两年,已经有了较厚的经济基础,她不想再当打工妹,流浪汉,她想到了家,必须营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她现在走上了文学的道路,还经常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呢。
江东海的帅气确实让白秋兰失眠过,但东海却不喜欢秋兰,而温庆华挺喜欢白秋兰,可秋兰却强力假说“也许、也许、也许”。
在所有参加征婚活动的人选中,经过自淘或被淘汰,只有梅克生一人博得白秋兰的厚爱。没有过多久,他们结婚了。婚礼在学校里举行,规模较大。夫妻情投意合,百般恩爱。可天有不测风云,结婚不到两年,白秋兰患了乳癌,因医治无效而含笑九泉。梅克生在白秋兰走后,诗性何在?整天喝闷酒,东倒西歪,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上不好课。
曾经写诗的温柔的他,变得凶暴起来,回到寝室不是砸锅就是砸灶,有时惹得周围群众公然反对。在校领导的多次谈话和开导下,经过江东海和温庆华的鼎力劝解和安慰,面对惨淡的人生,梅克生才重新开始积极的生活,是朋友们把他从悬崖上拉了回来。
时间又推进了两年,也就是今年。自己的第二届学生都已四年级了,平原寨小学里的哥们三个还像从前那样,仍不会筑长城,不会逛舞厅,只利用课余学会了电脑。
他们依然保持有野游的习惯。
今天,就是他们出来游玩。走完平原寨长长的竹林路,来到一潭清水边,坐着谈心,不觉想起了往事一段,引起了梅克生的久久伤痛。江东海和温庆华都在给予他安慰和鼓励,引导他积极的生活。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照射到清清的潭面上。蓝天白云,竹林潭水,景色清晰。加上这高挂的秋阳,似乎也能让人感到这里的世界多么美好,也够让人真真实实的感到了站在教育战线的他们的青春是多么绚丽多彩。
江东海、温庆华和梅克生回到学校后,创作了一幅美丽的秋景画,他们把这幅画挂在了学校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