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女人们

             

        因为腰椎间盘突出的老毛病又犯了,我不得不每天像上班一样坐着公交车到新华医院去找韩主任医治。我一般去一号治疗室,在那里,有几位已治了几个疗程的老病号,彼此熟悉一些,腰腿的疼痛限制了正常的行走,却并不影响思维与表达,并且因了在这里的同病相怜相互理解,平时爱说不爱说的,在这里,话似乎都多了一些。

      听,还没进门,我就知道快嘴的小林又架起了小机关枪:“啊呀,你们是不知道,我那浙江老公呀那心眼多得像马蜂窝,那人精得像窜天猴,每天算计呀算计,我每天带孩子做饭累得要死,还说我啥也不干,更别说让我花他的钱了。”小林和他的浙江老公在上海附近开了一个小工厂,她的辉县话里夹杂着上海话的轻快,很好听。“妞呀,别傻,自己手里一定要有点钱,我一辈子都是自己挣钱自己花,等你家孩儿上小学了,你也上班挣钱去,谁有都不如自己有,丈夫有也终是隔层手。”接着小林说的是60多岁的张大姐,圆胖脸儿,身形高大,花白短发梳得很随意,嘴角略微下拉,给人一种威严坚毅的感觉。另一位在床上坐着的汪姐气定神闲微微笑着说:“男的也会做饭带孩子,南方男的应该勤快。我以前在江西工作,一下班一家家的都是男的做饭。生不了孩子做不好家务还不能做饭吗?”三个女人就够一台戏了,在另一张病床上躺的我静静地听她们讲。

    从她们的聊天,从她们的样貌神情就能看出不管六十多岁的张姐汪姐,还是四十岁的小林,在各自的生活里都是能干会说的女人。她们在社会上工作打拼,在家里为家庭为儿女也擎着半边天,而现在病痛的折磨让她们放缓了脚步,在这里小憩疗伤。

    记得韩主任前两天在这里讲过他的发现的一个现象,“来这里治病的男病号都是女人陪着来,女的来治病都是自己来。”讲得一屋子女病人都跟着自嘲自怜或会意地笑起来,似乎陪着来、自己来的事都是自己干的。

    大家都躺在床上,谁也看不到谁的脸,轻机枪小林笃定的像是只说给自己听:“在上海随便开个小店,卖东西也能挣钱,以为谁不会吗?”小林以前是做导游的,小嘴巴巴的,又爱笑,怎么不行,一定行的。要起来的张姐接到女儿要来接她的电话,“不要来呀,千万别来,我一会儿就走,自己能走的,没事。”梳着漂亮卷发的汪姐说:“我治完了也先不走,回到家,孩子家务都是都是我的事,我稍晚会再接班,在这还能歇会儿。”

    汪姐的话让我想到《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里面的对话,麦瑟尔夫人急着让离家的母亲回家照顾父亲和她的两个小宝宝“妈妈,您不爱我了吗?”妈妈静静地说:“我也想爱我自己。”

    上午的治疗结束了,小林收拾好了往外走,着急赶车回去继续带调皮的儿子应对每日催促返沪的老公。张姐扶着腰正念叨:“走,回家坐镇,我在家里是老一嘞”,一转头,汪姐那里又传来轻轻的鼾声,遂拍了一下有些失神的我,轻轻带上门出去。

    明天吧,明天我一定把麦瑟尔夫人和她妈妈的对话说给大家听。推着生命之车辘辘前行的女人们,不要忘了自立自强向前拼闯的时候,爱丈夫爱孩子为家庭尽力的时候,也要懂得自我疗伤,懂得“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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