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风看着面色苍白,神情慌张的女儿,诧异地问,“桃儿,发生什么事了?”
孟新桃自责又内疚的说,“爹,城里贴满了告示,我们很难出城了。”
办完事回来,就看到一群官兵四处张贴他们的画像。又想慕云飞这么快的出尔反尔,心中悲愤,直恨自己轻易就暗许了芳心。如今也只能把这一份伤痛先埋在心底。
“都怪我太任性了,爹,是我不好,他们一定会搜过来的。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儿。”
“唉!也罢了,是祸躲不过,桃儿,你还是女扮男装,我们分开走。”
“不行,爹,我怎么能和你分开呢,我们装扮一下,现在就走。”说着打开包袱,里面是两身卖艺人的服装。
“桃儿,你听我讲,我们两个人一起,反而目标大,更容易被他们识破,分开来,也许能逃得脱也说不定。”孟清风坚持道。
“不行,说什么我也不能让爹您一个人的,大不了和他们拼了,”想到自己的身世,又看到刚刚的一目,孟新桃只觉前途渺茫,生无可恋。
“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能和他们硬来,我一把年纪了,倒不怕什么,你一个女娃,说什么也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爹,不要说了,赶紧换衣服吧,我是不会丢下您的。”说着,拿起自己的衣服便回了房间。孟清风无法 ,想着先出了客栈再讲。便也快速装扮了下。
片刻后,父女俩小心翼翼出了客栈,好在这条街比较偏僻,看到他们通缉令的人并不多。“爹,我们先找个地方,你躲一躲,我去城门口查看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伺机出城的办法。”
孟清风点点头。又说道:“桃儿,若我们不能同时出城,你出去后,不要等我,直接去白云山庄找你顾伯伯,她会照顾你的。”
“爹,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也要一起出去。”孟清风叹口气,“桃儿,如今你哥哥下落不明,你若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你娘?就算是为了爹,你也要保全你自己知道吗?”
“爹!”孟新桃一阵心酸,每次提到母亲,父亲都是一副自责难言的模样。“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在这长安城内,要找到荒凉废弃的房屋院落也还真不容易。父女俩穿梭在小巷中,一前一后低头匆匆行走。却不料想几个官兵从一个巷口拐了过来。小巷行人稀少,其中一个官兵拿着画像对着行人照看,孟新桃走在前面,不由心里有点慌,后悔自己没有在脸上涂擦碳灰。眼看就要走到她面前,突然一个人斜刺里跑了出去,还回头对孟新桃使了一个眼色,正是孟清风!原来他担心新桃被认出,自己想把官兵引开。果然那几个官兵一见,大喊着立即掉头去追。
孟新桃大吃一惊,如今她正是灰心丧气,父亲就是她唯一的支柱,她怎可丢下他一人独去,便再也顾不得许多,甩手几枚银针飞了出去,几个官兵应声倒地,孟新桃就要上前去追父亲,却不知又从哪里涌出一队官兵,其中一个官兵指着她,大喊道,“抓住她,就是她伤了我们的人。”孟新桃看了一眼跑出数丈又想回头的父亲,索性掉头朝大街上跑去,一边四处张望着哪里可以躲避一下,却又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一行商队迎面徐徐前来。一个四十多岁满脸胡须的彪型大汗骑马走在最前方。十几辆马车载着装满货物的大箱子紧跟其后,中间还有一辆豪华马车,想必是一位尊贵的人物。孟新桃灵机一动,趁着人群混乱,一跃而起,钻进马车里,不及看清马车中人,就勒住他的脖子,用银针抵在他腰间,低声喝道:“不许声张,不许动,不然我一针刺下去,你休想再站起来。”马车中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反而非常镇定从容,甚至非常温和优雅,慢慢开口道:“姑娘,我想在下并没有得罪之处,何必要伤我性命呢!”
孟新桃一怔,不及开口说话,就听外面一个恭敬的声音说道:“王爷,有官兵在搜查罪犯!”孟新桃一听此话,手下不觉一紧。那人身子明显悸动了下,微微皱眉,声音却是平静中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放肆!本王的轿子也是尔等可以随意搜查的吗?”
“是,小人明白了。”这时听到外面人声噪杂。
那大汗走到一位领头的武官面前,低头交耳说了几句话。那武官立马变的恭敬起来,神情献媚。手一挥,竟是二话不说,带着人速速退去,往另一边追赶去了。
孟新桃松了口气。那人又缓缓道,“姑娘,你还搂着在下不松手么?”孟新桃闻言脸一红,急忙放开了他,这才看清对方竟是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子,五官虽没有慕云飞俊美,却也相貌堂堂,神情潇洒,举止雍容华贵,一身林罗锦衣更是气度不凡。此刻也转过头来,玩味的看着有些窘迫的孟新桃。
刚才虽然她一身男装,没有看清她的长相。但属于少女特有的清香萦绕在他的周围,一向自命风流的他一下子就分辨出她的身份。只不过看清她的容貌后,万花丛中过的他,也不觉片刻间失了心神。
孟新桃一阵尴尬,急忙抱拳施礼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他回过神来,眼里不自觉多了一份深意,开口道,“在下金正。”
“金公子,小女孟新桃记下了,就先告辞!”说着就要跳下缓缓前行的马车。
“你以为你能出得了城吗?”金正淡淡开口道。
“我不出城,我要去找我爹。”
“只怕你找不到人,反而自己被抓了去。”
“那怎么办?孟新桃焦急道,我不能丢下我爹一个人。”
金正沉吟了下道,“如果孟姑娘相信我,我可以派人去帮你查看,我护你出城,到城外去等候消息。”
“怎么可以这样麻烦金公子?”孟新桃犹豫道。
“那王有才死有余辜,人人杀而诛之,孟姑娘为民除害,这个忙是应该帮的”
孟新桃一下子警惕起来,“你怎么会知道?”金正看着她的样子,哈哈笑道,“我在城内呆了半天了,看到通缉令就顺便打探了一下,这不是什么秘密,孟姑娘。”
孟新桃默然,知道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父亲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再次抱拳道,“如此,就多谢金公子了。”
金正看着她清澈如水的双眸,轻轻道,“不必客气!”
慕皓天送走自己一家老小,刚回到书房,贴身侍卫马晋走了进来,禀报道,“将军,城中贴满了那对父女的告示,想是他们还被困在城里,只是我们一时还找不到他们。我趁人不备,揭下了一张告示,您看。”
慕皓天接了过来,看了一眼画像,人却一下子怔住了,他急忙把画像拿到窗前,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又默默的念了几遍名字,孟清风,孟新桃,灵儿。
一旁的马晋看将军情绪激动,急忙叫了声,“将军,您没事吧?”
“马晋,你过来看看这画中人是谁?”马晋跟随他多年,自然是认得孟清风和萧灵儿的。只是他一时匆忙,并未仔细去看,如今低头细看,不由失声道,“将军,这位老人叫孟清风,不就是从前的孟公子吗?这位姑娘很像二夫人。难道他们是——”
“不错,正是他们,二十四年了啊,当初,我把国仇家恨迁怒于灵儿,如今想来,可又管灵儿什么事呢!当今朝廷重用奸臣,欲除我等尔后快,说着忍不住拍桌叹息,我戎马一生,却让自己最爱的女人流落异乡,和最好的朋友形同陌路。”
马晋看着自家主子伤感,急忙道,“将军,这些年来,我们也一直在找他们的下落,你心里还是牵挂他们的。只是一直未果,想不到他们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慕皓天叹气道,“就算再怎么牵挂,知道了真相,我和灵儿是怎么也做不了夫妻了。只是没想到飞儿他,又会和她的女儿相识,真是孽缘啊!”
“将军可要告诉二公子真相?”
慕皓天沉吟道:“暂时不用了,若是这次能全身而退,再不问世事,归隐乡田,飞儿和她结成连理也未尝不可,也算是我对灵儿的补偿了。对了,马晋,可有灵儿消息?”
马晋颇首道,“没有,将军!他们父女出了这样的事,二夫人她肯定会被牵连的?我们现在怎么做?”
“派人去城门把守,你注意官兵搜查的动向。决不能让他们父女落在官兵手里。”
“是!”马晋答应了声,退了下去。
慕皓天久久凝视着画像,喃喃自语, “灵儿,你还好吗?想不到你竟然有了一个女儿,长的和你当年一模一样,你现在怎么样了?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女儿落入贼人手里。”一念至此,他立刻喊道,“来人,给我备马!”
却说孟清风原是给女儿引开敌人,却被女儿带着敌人掉头跑开了,真是气的又吐了一口老血,暗骂自己女儿不懂事。又担心她的安危。偏偏那些官兵无孔不入似的,来了一波又一波。终是没能躲得过,被他们抓了去。
被推搡着走在街上,他因为还要出城回到王知府那里。却不知王知府一死,何琼直接派了京都御使料理此事,府邸就设在长安城内,他低俯着头,眼睛却四下里查看,唯恐看到新桃的身影。为首的武官一路大喝着围观的群众,却不知道在人群中早有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慕皓天紧紧的盯着孟清风,但见他胡须飘扬,两鬓白发满面沧桑,此刻更是憔悴异常,不由得一阵心酸。想当年他们几个的父亲是义结金兰的兄弟,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谁曾想会闹成今天这种局面,其实那时候自己已有婚约,如果把灵儿让给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应该都不会象现在这样吧,奈何尘缘已定,如今只想三兄弟再聚在一起,痛痛快快的喝一杯。这样想着就要跨步上前,不料被身边的马晋拉住,低声俯在他耳边说,“将军,您现在不能过去。”
那慕皓天是个急性子,闻言眼睛一瞪,说,“怎的?”马晋熟知主人的性子,当下不紧不慢的说,那起人正想抓您的错出,您现在出去,不是正中下怀吗?
“那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抓去?”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他们就在这城内的衙门,”
“依你说怎样?”
“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们作对实是对我们不利,不如晚上去劫地牢,那地方我熟悉,应该不是问题。”这马晋四十多岁,也是一员猛将,在沙场上冲锋陷阵,慕皓天受伤后在家,慕云飞担心老爹的安全,也把他调了回来,跟随在慕皓天的身边,他为人稳重,遇事周详,有勇有谋,深得父子俩信任,听他如此一说,沉吟了下道,“万一他们现在有什么行动?岂不——”
“我查看了下,没有看到孟姑娘的踪迹,现在只有孟老爷一个人,他们应该不会立刻怎么样。”
“对啊!没有看到那丫头!原来慕皓天一心想着旧事,竟没留意,行,就按你说的办。”说着就要带人回去,却看到人群骚动起来,伴随着惊呼之声,两条白色人影施展轻功迅及而来,穿过众人头顶,直扑押犯孟清风。
慕皓天这一惊非同小可,深怕孟清风出事,哪曾想那两人一人迅速削断孟清风绳索,一人抵挡官兵,有官兵高呼,有人截犯人了,快点拦住他们。官兵一拥而上。原来那御使想,不过就是两个乡下小卒,本不放在眼里, 并没有派武林人士跟随,那人不过“刷刷”几剑就放倒一片,当下也不恋战,两人竟一左一右夹持着孟清风如来时一样飘然而去,转瞬已在数丈外,为首的武官下令放箭,慕皓天赶紧走上前去,故意问,“怎么回事?”
那武官看到他,急忙行礼禀告,“慕老将军,有人劫走了罪犯,我们正下令追赶。”
“唔,慕皓天答应着,这里不可放箭,大街上老百姓众多,恐伤及无辜,你们到城门口守候即可,他们肯定要出城。”
为首的武官喜道,“多谢老将军提醒,我们这就去。”说罢手一挥,带兵退去。慕皓天冷哼了声,“真是一群蠢猪,两人的轻功如此了得,要出城还需要从城门过吗?!”心里却高兴的很。这里慕皓天想着这两人是谁?竟然可以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救出孟清风。虽然时间短暂,但慕皓天眼力极好,一眼看去,竟差点以为是飞儿,相貌,风姿,白衣都像极,但此人更为瘦削,飘然出尘。心中突然莫名悸动。另一个确是一个女子无疑。
这时马晋走上前道,“将军,这个人就是上午强新娘的那个,不会错,我看的很真切,”
“什么?”慕皓天惊讶的说,那这个人不就是飞儿的师兄顾月明的义子吗。那个女子难道是赵嫣,“他们怎么会救孟清风呢?”
“这个我也猜不透!”马晋摇摇头。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确是慕云飞策马而来,看到慕皓天骑马立在路边,急忙勒住缰绳,那马前蹄跃起,不由得嘶鸣了一声。
“爹!你怎么会在这儿?有新桃的消息吗?”慕云飞满面焦急,立即问到。
“飞儿,你怎么回来了?你母亲她们呢?”
“我把他们送到了安全地带,由青童和李甲陪送,没有问题,看到满城的通告,我实在是不放心。就提前赶了过来。”慕云飞满头大汗,显然是赶得太急。
“你孟伯伯被你师兄救走了,现在也不知在何处?没有打探到孟姑娘的消息,不过可以确定她没有被官兵抓去。”
“什么?我师兄,孟伯父难道没有和新桃在一起。”慕云飞诧异。马晋把刚刚的情景说了一遍。
慕云飞心想,难道他们还没有出城,一定是师姐看到告示才前来营救。那么他们会在哪里呢?他沉思了下道,“我现在去赵府看看。”说着掉转马头。“等等!”慕皓天急忙说,我和你一起去。慕云飞心里焦急,也没去想老爹的异常,只点点头,两人并排疾驰。慕云飞眉头紧蹙,心中默念,“新桃,你在哪里?在王知府时,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去救她,现在又不知她被冲散在何处?心中真是又懊丧又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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