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一瞬间的黑暗,微弱的应急灯光更凸显了黑暗的深邃。
平稳的呼吸陡然间变的急促,青妤本能的半蹲下身躯,左手紧紧抓住扶梯,一动不动,快速的环视四周。
啪,照明灯亮了,四周的人又出现了。
右手的电话里传出声音,“喂,喂,有人吗?”左手下意识的擦了擦额头,将手机贴近耳朵说,“在,部长,我在,有什么事,您请讲!”青妤不紧不慢的又站直了身姿,左手紧紧的抓住扶梯的履带,深怕突然间又变黑了。
背后的旅客,满脸怪异的看着前面的工作人员从站立到半蹲,几秒后又站起来,完全搞不懂在做什么。
“刚才怎么没有声音,听不见吗?”电话里传来部长疑问的语气。
“没有,可能是信号问题,现在听的清楚了。”青妤努力将急促的呼吸调整至平静,回答道。
“青站长。”部长顿了顿,“今晚,你值班吧!”感觉这不像是在询问,而是确认。
“熙晨,走了吧?”
青妤已经到扶梯底层,跨出扶梯,移步到边上说:“已经走了,走了大概十多分钟了,今天不是他过生日吗?我今天值班,就去不了他的生日会了。真是抱歉了,部长!”
“没关系,你们站点人少,工作要紧。他的生日,就家里几个人和他几个朋友,没什么隆重的,简单吃顿饭就是。”部长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话。
“对了,上面发的通知,你看到了吗?”部长话锋一转。
“看过了,还是上次的那样的安排吧?”说的是一个多月前同样的安排通知。
“是的,你们今晚要打起精神,千万不能马虎!”部长斩钉截铁的说道,严肃的语气让青妤很是意外。
“放心,部长,一定认真完成!”青妤也坚定的说道。
“那好,我就是确认一下,也没什么其他的,就这样。”本以为就这样挂掉电话,部长又添了一句,“还有,青站长,晚上要注意安全!我先挂了。”
一句说的很快,又很奇怪的结尾,尤其是“安全”两字让青妤倍感诧异。
青妤收起电话,心里想着,“真是奇了怪了,之前的两次都没有跟我电话通知,今怎么还这么做?更稀奇的是还让我晚上注意安全,安全?难道会有什么不安全?”
前两次,也就是在从这个站点开始运行到现在的6个多月里,在凌晨11点左右的时候,都有一趟列车空列运行,并且在列车中间部位的几列车厢里,窗帘被拉下,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每一站的站点人员只是站在边上看着列车而过,并不做其他工作。
青妤带着疑问,边走边思考,“这会不会是部长的特殊安排?最近好像也没什么重大活动吧......”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副站长说的地方,确有3根并排的照明灯管已经熄灭,又是靠近墙边,这就导致灯下的光亮暗淡了不少,拿出钥匙插进灯下门上的锁芯,怎么扭动也打不开。
“又坏了?”青妤自顾自的说道,“好像没跟我说这门也坏了。”
只好放弃进储物间的想法,径直走向岗位,拿出指挥棒,维护人群的秩序。
没过多久,正在巡视人群的青妤,瞥见从扶梯上下来的迪尔西提,走过去问道:“怎么样,好些了没?”
“好多了,头没那么疼了,估计是饿出来的头疼,吃了东西什么都好了。”迪尔西提笑盈盈的说道。
看着这个比自己小4岁的同事,总会想起几年前的的自己。
“饿虫在肚子里钻,怕是每个月都来钻吧,既然都下来了,就交还给你。”说完把指挥棒递给迪尔西提。
见站长都看出来了,迪尔西提人仍旧故作潇洒,接过东西说道:“喂饱了饿虫,精神就来了,这点事还是做的好。你去上面,我就在下面。”
青妤侧过上身想要离开,想起一件事,又转向迪尔西提,道:“哎!下午你们有谁进过储物间吗?那门又坏了。”
“好像副站长进去拿过东西。”迪尔西提想了想回道。
“哦,大概是关门太用力了。”青妤猜测到,说完最后一句话,这才转身走向扶梯。
回到调度室,赵一松正坐在控制台前盯着屏幕看什么,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了。
“在看什么?”青妤关上身后的门。
“没什么,上来喝口水。”说着站了起来,走到旁边桌子上,拿起一张电影票,递给正在倒水的青妤,笑着说道,:“昨天在商城买东西,送了3张电影票,一个人不想看,又不是喜欢的类型,都送给领导你,迪尔西提,还有何殷殷,应该是你们女同胞喜欢看的。”
左手接过电影票,看了看电影名字,确实蛮像爱情片的,抬头正想道谢,却发现赵一松正看着自己。
看着他的探索发现的眼神,不免觉得脑袋往后一缩,也看着他,疑问道:“我哪里不对吗?”
赵一松也觉得这样看着领导不妥,马上微微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没有,只是觉得你眼睛有点红,正想问你是不是没睡好!”
立刻想起自己昨晚梦见的梦境,还是那么清晰的记得。
不自在的回答道,“没什么,可能是眼睛有点不舒服,揉红的。”
“哦,要是没什么的话,我就先下去了。”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青妤走进换装室,拉开衣柜门,看着镜子里的眼睛,左眼是有一点点红色,“但怎么会红在眼瞳里...又不像是红色,有点像粉色?怪了!”多看几眼,感觉在红色和粉色间变化,“可能真的是昨晚没睡好,不仅眼红而且眼花”心里估摸着肯定是这样。
关上柜门,闭上眼睛,总感觉眼里有某种异样的光线感,“不说还好,说了就感觉有问题,心理作用,心理作用。”青妤安慰自己道。
坐在控制台前,揉了揉太阳穴,深呼吸一口气,拿起工作本,看看副站长的记录,自己也拿起笔,在上面写写划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调度室的门一开一关,地下通道里,人群在列车里进进出出,列车则在轨道上来来回回,各自都运行在自己的轨道里,就像地球围着太阳转,太阳系围着银河系转,而太阳系外的样子,仅仅只能从哈勃望远镜发回的照片推测一二。宇宙之内有什么,宇宙之外还有什么,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就更多,人类不断的突破,也在不断的受限,宇宙浩瀚无垠,所知道的很少,不知道的太多,甚至连即将飞抵地球的陨石,都还不知道那上面会包含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启示。
“总算没什么人了。”赵一松推开门,正看见迪尔西提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你都先上来了,连续几天下雨,晚上人真少,才11点多就没什么人了,今晚肯定又能睡好觉了。”走到旁边的房间看了看坐操作台前的站长,然后悄悄坐在迪尔西提身旁,说道:“站长在忙什么?怎么感觉今天她哪里不对劲。”
“不知道,我才进来几分钟,哪里不对劲,还不是做该做事。”迪尔西提边回答边滑动着手机屏幕,翻到了本市一条新闻—情侣闹分手,两人在大火中同归于尽现场视频。点进去一看,是电视台凑巧在路边采访时遇见的突发事件。视频还相当清晰,看着看着,似乎觉得里面有个人有点眼熟,又不太确定,将手机拿到赵一松眼前又放了一遍,“你看这个打着伞的女的是谁?”用手指了指。
“嗯...看着蛮像站长的,对....应该就是,没想到站长还在电视台露脸了。”看完打了马赛克的火烧视频,同样被震惊了,冒出一句,“这男好有胆量,这么痛苦的死法竟然毫不犹豫。简直了!”
迪尔西提白了他一眼,“你还佩服这男的了,怎么不说那女的悲惨,再大的错,分手了又不是仇人,这跟恶魔差不多。”
赵一松又将视频看了一遍,“去问问站长,她来上班的路好像要经过这里,应该没错。”赵一松使了个眼神说道:“去问问现场感受?”
青妤早早就完成了工作记录,又到室外,取出大厅里十台自动售票机里的营业额,装配好零钱,放上备用的纸片,在调度室里将纸币一张张归类,最后算好总营业额,再上报给总部,做完一切事宜后,感觉脑子昏昏的,才坐在控制台前清闲几分钟,赵一松就推开半掩的门进来了。
“站长,给你看个视频。”说着把手机放在控制台上。
“什么视频。”
“你看了就知道了。”
青妤默念着视频标题就明白了,原来电视台还拍摄了那场车祸的现场视频,看着播放的视频,感觉那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画面又回到了眼前,撞击的汽车,燃烧的火人,脑海里的所留下的记忆远比视频里的图像更加清晰,仿佛那惨烈的嘶吼又萦绕在耳边。
青妤推开还在播放的手机,用手捏捏两眼之间,说道:“太残忍了,当时看着燃烧的两人,心跳都停止,那女的在座位上挣扎,地狱火海就是描述的那种画面。”说完长叹一声。
赵一松和迪尔西提,没想到还没问想问的,站长就直接说到了重点,看着站长的神情,似乎没必要再多嘴了,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又默默的潜出房间。
本来都忙的忘记了来路上发生的事情,一则视频又将虚化的记忆重新编排清晰,清晰的记起每个细节。本想忘记生活中的不快乐,但命运却又偏偏要在某个时候来提起它。
“叮”,系统收到一份通知,旁边的小绿灯闪烁起来,青妤打开邮件—十五分钟后,不载人列车开始运行,请各站点做好准备。
查看完通知,把混乱的思绪调正,拿起对讲机,喝了一口水,拉开门,见迪尔西提和赵一松仍坐在长椅上,对他们说道:“15分钟后列车开动,迪尔西提,你在调度室里操作,赵一松,你跟我下去。”
看着雷厉风行的站长安排了工作,互相看了一眼,该哪去哪,不敢怠慢。
迪尔西提跟着站长下到站台上,何殷殷还在站台上巡视,老远就看见了走来的人,
“迪尔西提,收到回答!”青妤试了试呼叫机。
“收到,无误,完毕!”对讲机传来迪尔西提清晰的声音。
三人站在有五十米长的站台边上,静候着列车的到来,期间还有2趟载人班次,但车上的人已经非常少了。
还有5分钟,青妤愣神的站在黄线内,盯着站台下的轨道,在对面广告灯光的照耀下,冷冷的两条铁轨永不交汇的并列在一起,就这样躺在黑黢黢的隧道里,承载着同一辆列车,而列车则永远在这一条线路上前进,后退,前进,后退,直到报废被拆解。机器生来就是为人服务,那人呢?生来为谁而服务?有时候想逃离这无限循环的现状,却又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向往的方向,儿时不切实际的梦想,长大后变成了美丽的幻想,即将27岁的自己,以后的人生会就一直会和并排的双轨绑在一起吗?或许也有机会进入总部,也或者会调至繁华的大站,但无论是前后还是左右都绕不开这所公司,如果离开了这所公司,自己就失去了所积累的优势,那才是最无助的境地。可是,像机械一样让自己的生命耗费在冷冷的铁轨上,终日的来来回回,直到某一天在终点站成为无人列车,这被轨道奴役的人生不是自己所想要的。未来无人知晓,现在无力改变,该怎么去计划人生,除了现在的工作,自己也只会弹得一手钢琴,钢琴,这只学过六年的技艺,虽然现在有些生疏,但每当摸着那黑白的琴键,也总会有一种儿时朋友的亲切感流过指尖,也许多加练习,做一个钢琴老师真的是自己的心之所向,江姨也很愿意给予指导,为何就不能去试一试?
想着想着,青妤自己就从满脑的疑问中找到了答案,不再发愣,赶紧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应该快到了,又四下扫过站台,只有不到20名旅客,都坐着后方的长椅上。
“再过半个多小时应该人就更少了。”青妤这样想着。
“列车即将到站,此趟列车不载人运行,请各位旅客注意,不要上车!”广播将此播报重复了三遍。青妤好生纳闷,又看了看站台两边同样皱着眉头的同事,也都是一幅也不明所以的神情。
“通知里没说过要靠站吧。”青妤不住的回想,自己当看了三遍,确实不记得有这句话。
此时对讲机里传来迪尔西提的声音:“站长,刚刚又来了一份通知,说列车要在我们的站点停靠。”
“收到,你在上面等着指示,准备打开防护门。”青妤立马作出了相应的对策,说道。
青妤脸上泰然自若,心里却是像拉上船的渔网里的鱼一样乱蹦,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来了,感觉此时手里握住了一块冰。
“今天的意外怎么像雨水一样多,又怎么会在这里靠站?”青妤脑子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
列车驶出了黑洞,车速逐渐减缓,最后停了下来,车上没有一人,站台上的旅客都望向青妤身后的车厢。
青妤也被好奇心驱使,转过身去,原来她身后的车厢的就是车窗全部被拉下那一节,列车门在青妤的注视下向两边分开门,而防护玻璃的们依旧关合着。
青妤愣了一下,随即拿起对讲机说:“迪尔西提,只把我这边的防护门打开。”旅客依旧坐在长椅山长椅上,并未起身。
此时一整杂乱的脚步声从扶梯旁的步梯上传来,感觉得到有很多人。
青妤望向楼梯口处,一群全身黑色的人出现在视野里,衣物上印有两个白色的大字字—“特警”,两个,四个,六个,他们像地铁轨道一样,并排有序的走下楼梯,黑色的头盔罩住脑袋,只留下眼睛来看路,而手里则握着黑色的枪支。
如果说列车停站就够意外了,这突然间又来了一群特警,更是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青妤看到在特警中间还有3人,他们穿着黑色西装,没带头盔,每人手里提着一银色的手提箱,看样子是在护送什么东西。
眼看特警就要走下楼梯,又是突然间,所有的灯啪的一声全部熄灭,应急灯随之全部亮起,与此同时特警里传来一声呐喊:“扣下夜视仪,快跑!”
所有人被突如其来黑暗给弄的不知所措,一声叫喊更是把许多人吓得心惊胆战。
人害怕的只是未知的恐惧,当面对恐惧时反而不那么害怕了,青妤起先乱蹦的心,逐渐适应了突然而来的黑暗,迅速稳定了下来。大厅里想起了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列车内部的灯光和应急灯根本不够照亮宽阔的大厅,青妤依旧站在开启的的车门处,脑子里飞速的旋转,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慌,就在一瞬间,瞥见赵一松身后的不远处,微弱的应急灯光显现出几个移动的模糊人影,而且手里似乎还拿着东西,再定睛一看,立马冷汗直透后背,拿起对讲机大喊:“赵一松,趴下!”。模糊的人影扔出一个东西,落在特警的面前,然后滋的一声,所有特警感到耳朵里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
神经紧绷的人群已是惊弓之鸟,被一声“快跑”和一声“趴下”吓得全部蹲了下去。
赵一松完全的服从着青妤的命令,迅速趴在地面上,就在同时,他黑暗的身后响起了猛烈的枪击声。走在队伍前面的几名特警还没来来得及子弹上膛就应声倒下,后面的特警火速推着三名西装人员躲向大厅的石柱后面,一边护卫一边向着枪声方向还击。下面刚交火,大厅上方又传来一声爆炸,楼梯上,没有掩体的特警被后方突入其来的手雷偷袭,十名人员瞬间倒地就失去了战斗力,其余人员立马提枪向上曾入口处的敌人还击,快速的撤离楼梯,下到下层站台,躲在掩体后,在口道处做好防线,阻击上层敌人。
两队敌人成上下包抄之势夹击特警队伍,双方持续猛烈的交火,枪声、火光充斥着原本安静的大厅,如此的意外,如此的惊心动魄。
青妤在枪击的第一时间就弯腰侧进车厢,躲在门边,对着特警方向挥着手,大喊:“这里。”此时,对讲机传来颤抖的声音,那是迪尔西提在说话:“站长...有人...抢劫....还带枪....枪...!”
“躲好,不要出来。”青妤一字不漏的用对讲机吩咐道。
“赵一松,还在吗?”没有回应,青妤不敢再想下去,用对讲机喊道,“所有人都躲远点。”
为首特警望向青妤所在之处,对着身后几名队员道:“必须护送他们离开,扔烟雾弹,火力掩护!”
另一边,敌人的烟雾弹冒着浓烟从上层顺着阶梯,滚落到下层,数秒间就遮蔽了视野。
“扔!”特警们也扔出了烟雾弹,“准备撤离。”刚走到一半路程,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炸弹,趴下!”
“嘭!”一声巨响,防护玻璃被震碎,一行人全部倒地,五名特警中只有两名弯着腰吃力的爬了起来,继续推攘着还能走动的两名西装人员朝车门躬身而来,身后掩护的的队员大喊着:“快上车。”
楼梯的阻击火力依旧挡不住炸弹的威力,大厅里满地的碎裂瓷砖,掉落的灯管,还混杂着灼热的子弹壳和碎裂的弹片。
青妤眼看着马上就要到达的队伍,没想到一个炸弹过来就倒下了三名特警,再爬起来时,只有四人蹒跚地向她撤来,突然间,青妤胸口冒出的一股莫名的勇气,一个箭步冲出列车,搀扶住其中一名受伤的特警,用力拉进车厢。当五人全部进入车厢,青妤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另一名特警立马喊道:“快,启动列车。”
被惊醒的青妤,立马手动强制关上车门,砸开应急呼叫机的机盖,喊着:“机长,快开车!快”
列车缓缓地开动起来,逐渐加速,从碎裂的车窗看去,还能看到特警们在顽强的抵抗着,上层的敌人已经突破了楼梯口的防线,来到了下层。
靠着强大火力,敌人一步步逼近特警,但送走了保护人物,特警们的反击火力更加集中,敌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列车驶进随到。
“头领,目标跑掉了,不能久战。”一名劫匪一边射击一边说。
头领模样的人看不清面罩下的神色,但燃烧的怒火早已从双眼喷射而出,用枪不停的朝着有特警躲着的石柱射击,炸弹的爆炸把特警逼向后方的墙壁里,头领走到已经倒下的一名西装人员身边,拿起银色手提箱,打开来看,果然是空的,扔掉手提箱,对着耳机道:“停火,楼道口,掩护撤退。”
两队劫匪汇合在楼梯口,迅速撤向上层,走到检票口,一名劫匪朝控制室扔进一枚手雷,眨眼间控制室就被变成了火海。
激烈的枪战戛然而止,大厅又恢复了安静,仅存的几盏应急灯光灯光微弱的驱散着浓浓的黑暗。还能行动的特警不敢贸然追击,受伤的人员在呻吟,劫匪应该离开,拯救受伤的伤员才是第一要事。
“队长,还在吗?”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
“在,你怎么样?大家怎么样?”队长看了看夜视仪中黑暗的洞口,长出一口气,大喊道:“敌人逃离,清点人数,救治伤员。”
列车车厢里,一名特警疲惫的对青妤说道:“同志,有手机吗?借用一下。”
青妤慌忙的从衣服内包里拿出手机,递了过去,那人拨出号码,接通后说道:“我是黑鸟,代码8987,我们在陆家站遭遇不明匪徒袭击,敌人持有枪械,火力凶猛,请求立即支援。”
挂掉电话,删除通话记录,递还青妤,问到:“你是站台工作人员?”
“是的,我是站长。”
“那你知道今晚我们会在这里上车吗?”
“不知道,总部没有特别说明列车会在这里靠站,也没说你们会来。”青妤如实的回答道。
特警点点头,向坐在座位上的黑色西装的人说道:“江教授,我们行动被泄密了。你怎么样,手臂上还好吗?”
青妤这才转过头,看向特警口中的江教授,那人在刚才的交战中手臂受了伤,应该是弹片划伤的,血还在往外流淌,但他似乎没有听见特警的话,可能爆炸声让耳朵有些耳鸣,青妤走了过去,撤下车窗上的遮挡物,用地上的碎玻璃片,划出一块长方形,撕开前后的表面层,用中间层的材料包扎在流血处,青妤万万没想到这些应急知识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你在笑什么?”抬头发现江教授正疑惑的盯着自己。
“哦,不好意思,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以前学过的急救措施会在这种情况下用得上,有点苦涩而已。”青妤面带羞愧的说道。
“哦,对这种生死关头的情况也教过?”江教授仔细的打量着给他包扎的女站长。
“学过啊,在电影里。”青妤的这句话缓解了僵硬的气氛。
“电影里,呵呵呵!”江教授不自在的笑了笑,又说道:“那证明你学的很到位嘛。”
青妤也笑了笑,显得没那么拘束了,仔细的包扎着伤口。
“你叫什么?”江教授问到。
“青妤,青天的青,女和予组合的妤。”青妤仔细的解释道。
“青妤,很美的名字。”江教授念了一遍,“跟人一样美。”说完顿了顿,又顿时觉得这时候说这话有点不妥,又开口道:“我叫江一所,一二三的一,所有的所。”
还没等江一所说完,青妤赶紧转过头起身去看其他三人,免得脸上的潮红被看见,
借她手机的特警是张副队长,另一个是队员,还有一个是江一所的同事。张副队似乎对这东西止血功能还有疑问,青妤解释道:“别看这是挂着的窗帘,它是高铁和地铁上特制专用的,不仅可以简单止血,还可以在浸水后过滤烟尘,就是以防万一。”
“没想到还考虑到这种情况。”张副队赞叹道。
另一个队员坐在地上,黑色的裤子混合着鲜红的血液黏在了小腿上,青妤将开口的裤子撕掉,伤口不算深,止血条还能起作用。
“副队,不知道队长他们怎么样了,敌人火力太猛,我们被打的措手不及,兄弟们倒了好多。”队员埋着头,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枪。
“那些人的目标是江教授,既然我们走了,他们也不会恋战,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张副队冷静的分析到。
副队长从座位上起身,对坐在地上的队友说道:“你在这保护他们,我去趟驾驶室。”
“张队长,我们这是去哪个站点?”青妤一边给江一所的同事包扎一遍问到。
“终点站!”张副队平静的说道。
包扎完后,青妤坐回江一所身旁,问到:“是去回江站吗?”
“不是,比回江站还要远?”江一看了看身旁的青妤,眼里透出别样的神色,“到了就知道了。”转头看向对面的同事,那人似乎好多了,说道:“要不要紧,能走动嘛?”
“要不是刚才他们护着我,就不是脚和手臂被划伤这么简单了,幸好有他们在。”同事侧过脸去,感激的看着地上的特警。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保证你们的安全,是我们的第一任务,就算我们都死了,也不能让你们死。”
青妤看着那满是灰烬的脸庞,又想起那些倒在站台上的特警。
“不知道何殷殷,赵一松,还有迪尔西提他们怎么样了。”青妤万分的担心着这几个人下属,虽然平日工作上自己是个严厉的上级,但更多时候表现的更像一个关爱后辈的大姐姐,此时此刻青妤是如此迫切的想要知道他们的情况,尤其是赵一松,刚才在对讲机里没有收到他的回复,没来的及多想,突然间想到这个问题,心跳立马加速,紧紧握住手中的“止血条”。
坐在身旁的江一所似乎看出什么,关心的问到:“是不是在担心你那些同事?”
青妤转过被头发丝遮住的脸庞,看看江一所,又低头看了看膝盖上的大手,触电般收回了自己的右手。
江一所忙解释道:“刚才看你神情忧虑,手又拽的厉害,担心你把这多功能止血条弄坏,所以就......不好意思,没别的意思,别多想。”用手挠了挠后脑勺,看向列车前进的方向,又叉开话题说:“张副队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青妤左手握住右手,才发现右手掌心都是冷汗,感觉脸上又是一阵滚烫,为避免尴尬,接着话茬说道:“他才刚过去,哪有那么快回来。”
听到青妤这么一说,江一所更加不自在,强作笑脸在脸上。
青妤看在眼里也甚觉有好笑,长出一口气。
“刚才我在想我的几个下属,大家年纪都还小,也才工作不久,都没遇见这种情况,不知道他们有事没有......”青妤率先打破了气氛,解释着刚才的忧虑,也不住的叹气。
“这还不简单。”江一所见到有话可接,脑子一下灵活起来。
“怎么知道?”青妤诧异道。
“手机啊,你不是有手机吗,刚才还用过的,打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青妤恍然大悟,手机还在身上,赶紧拿出电话,拨通何殷殷电话,电话里传来持续的嘟嘟声,每响一声,青妤的神经就紧绷一分,在七次“嘟”声后,终于接通。
“喂,是殷殷吗?”
“是我,青姐吗,呜呜...你在哪里,我都找不到你,呜呜....我还以为你被抬走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殷殷叫她姐,于是安慰道:“我很好,没事,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大碍,有点擦伤而已,呜呜......赵一松昏被救护车抬走了,不知道还活着没。”
“他应该不会有事,可能是吓晕了,还没开枪前,我就看见他躲到旁边了。那迪尔西提呢?她在调度室里,没事吧?”
电话里陡然间传来一阵猛烈的哭泣:“青姐...控制台......控制台,被炸了...里面......里面都是火,迪尔西提.......哇....”
青妤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停止了,不敢相信听到的话,重复道:“炸了?怎么会炸了。”
“不知道,反正就是炸了,里面都是火。呜呜......青姐,你在哪里,我现在好怕!”
青妤强压住心头的悲痛,一个字一个字的安慰道:“别怕,我等会就回来,你先跟着救护车去医院检查下,今晚就住在那里,总部会联系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有这事不能乱说,任何人问起都回答不知道。听见没?”
“听见了。”
“那好,快去警察那里,我先挂了。”
青妤挂掉电话,失神的念着:“炸了,怎么会炸了,那里又没有特警,为什么?”转过脸庞看着江一所。
“那里是不是有监控?”江一所不假思索的回答。
“监控,对啊,有监控,这么说来......”看着江一所,想从他的脸上得到否定的答案,可是有的只是十分确定的眼神。
悲伤的情绪瞬间再也控制不住,一股脑涌上胸口,眼泪像开闸的洪水倾泻而下,双手撑着脸庞掩面而泣,哭的像个泪人,江一所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只得慢慢靠近青妤身旁,将肩膀放低,再把青妤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青妤一只手拉着江一所的衣领,使劲的哭泣,把淤积一天的担心、害怕和恐惧全都哭了出来。
地上的特警和斜对面的同事不忍的侧过脸去,似乎鼻子也在发酸。
江一所看着对面玻璃上反射的人影,心里念念道:“这还是刚才在枪林弹雨里救人的女子?”
泪水浸湿了满是灰尘的肩膀,从起先猛烈的哭泣,渐渐到断断续续的抽泣,青妤内心感到十分的无助,从昨晚的梦境到路上的车祸,从冰冷的黑水到炙热的火团,再到枪声弥漫的的站台,最后想象着被炸成火海的控制台,莫名的孤独感袭遍全身,左手不由自主的环绕过江一所的脖子,紧紧抓住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