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与心灵 一

村里来了个野小子，饥荒年代流浪至此，野小子的记忆里，这年村里还来了两个人，一个好人，一个坏人。

好人叫越夜明，大夫，黑框圆眼镜，灰长袍，短黑发，肩上挎着个医药箱子，住在村中主街第十八户，温柔又爱笑，野小子的记忆里，医生的药箱子里总是装着一本红皮书。

坏人，曾经军阀混战时杀过人，身上衣服邋里邋遢，破洞各处，在村尾的河流边一个人住着，至于名字……野小子不知道名字，没想去问也没敢问，村里人都不关心的事情，自己一个外来人又何必在意。

野小子初来村子时，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收留他，自家粮食揭不开锅，又怎么管得了他人，不是自己的种，饿死街头又与我何关？

村里有家土豪，土地多缺了个耕作的人，见野小子好欺负，便招进门来，一日三餐顿顿剩菜剩饭，木柴仓库便是野小子的家，好在秋日至多风寒冷雨。要不是好人来了，估计野小子就要饿死在村里第一个冬天了。

“啊那就这么定了，你就留在村里当个大夫。说真的你可想好啊，你还不如在我这大院里住下，出了这门你就自己考虑房子问题了。”土豪坐在厅内高堂椅上，“啧啧啧”瘪瘪嘴，一身艳丽丝绸格外显眼，满身肥膘撑起整件衣服。

越夜明“呵呵”爽朗轻笑两声，眼睛眯成两条缝，回答道:“谢谢旺先生的好意，只是越某想在村中找个好地，给全村人一个治病的方便，个人习惯，还请先生见谅。”

土豪动了动肚子，挪动身躯坐的舒服些，掂量几下手中的几枚铜钱，反问道:“先生想好了？就仓库那野娃子？”

越夜明点头道:“啊，就他。”

“管家——去把那吃白饭的野小子给我叫来。”

“诶。”土豪身旁站着的中年男人应声，走出客房拐弯消失，不多时，便带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走到门外，管家“唉”的一声拉住想跨脚进门的男孩，向屋里回复道:“当家的，这就是那娃了。”

“嗯，越先生，你看看行不行，行的话就这价了，我倒无所谓多少钱财，最近他越来越懒了，上次仓库整理木头还出差错搞得一塌糊涂。现在就想着有人带走就行。当然了，我家医药全免，这条交易规则越先生可别忘了。”土豪点头回应管家，端起桌子旁茶杯小吹热气，“咻咻”喝了两口。

“旺先生放心，我越某说话算数。”越夜明说完收起笑容，转身走到男孩面前，将他从上到下细看一遍，默叹一声气，问道:“冷不冷？”

男孩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高个子男人，点点头，忽然低下头快速摇摇头。

越夜明快手从肩上挎着的药箱子里翻找出一块叠好的布，双手抓住两角空中一抖，抖成一张半个男孩身子大小的方块布，少许补丁，看起来有些年份了，越夜明给男孩披在肩膀上，说道:“你先披着，回头我找裁缝再给你做一件冬天的衣服。”

男孩犹豫地看了看男人，缓缓抓住布料两角披在身上。

越夜明微微一笑，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徒弟了，我走哪你就跟到哪。我叫越夜明，是个大夫。”

男孩疑惑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畏畏缩缩地冒出一句话，惹得厅内的土豪轻蔑地笑了一声——

“大夫？什么叫……大夫……”

越夜明无奈笑了笑，柔情不减，伸手摸摸男孩的头，说道:“以后我会教你这些东西的，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