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能等十六载？ ——杨龙之恋（金庸研究）

文/小关平

十六年。

杨过等了小龙女整整十六年，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现代人饱受相思之苦，说夸张点，等待一天都觉得时间漫长，何况是五千八百四十天！

所以说，杨过是金庸写神了的一个人物，他将古今中外至情至圣的绝佳男子合为一体，造就了一个人气极高的杨过。尤其是他对爱情的执着与专注，犹如希腊神话中的俄耳甫斯一般，一心一意，至死不渝，正因为这点，他才能俘获那么多可爱女子的心。

《神雕》是一本以写情为主的书，杨过与小龙女之间的爱情经过了四道难关：

①情敌的考验，②世俗的考验，③生死的考验，④永恒的考验。

尹志平、公孙止这两位“情敌”为他们铺上了阻碍的道路；

以郭靖为代表的世俗道德取向对他们宣读了反对的战书；

绝情谷的情花毒使他们跨过了生死的大门；

十六年乃至一生的等待使他们超越了永恒的时空。

杨、龙的爱情是抽象的爱情，浪漫，却未必真实。至少他们在一起不像是过日子，好像只是为爱而爱。

这归功于小龙女的身份和性格的独特，她是个从小在古墓里长大的女孩，不仅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而且把七情六欲压至谷底，如若没有杨过这个顽皮的孩子与她作伴，用热情化解冰霜，她的一生可能都是冷酷的，深藏于终南山下，像那块寒冰床一般，虽然晶莹剔透，美丽绝伦，却不见天日，只能睡在暗室之中。

有读者提出疑问，杨过和小龙女重逢之后的日子究竟怎么过？他们能如正常的夫妻那样，成为真正的“小两口子”，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吗？或许还是像出古墓之前的样子，天天喝着蜂蜜，过着神仙一般的生活？

我也怀疑过，认为杨过与“一见自己误终身”的六位女子中任意一位在一起，都比小龙女来得合适。因为我觉得她们真实亲切，各有自己的特点（包括缺点），而小龙女这样的人物在人世间不可能出现，所以实在想象不出她如何与最具人性化的杨过长相厮守。

后来我明白，金老塑造了一个绝世无匹的杨过，自然必须要以一个绝世无匹的女子来配他，而这位女子要非凡、脱俗，甚至可以不真实，虽然小龙女并不是个可爱的女子，但她的确符合这些要求。

直到《倚天》中黄衫女子作为杨过小龙女的后人来去无影、天仙下凡式地登场，还能看到小龙女的影子。

杨过与其他几位女子的故事，不仅不是杨龙爱情的绊脚石，反而成了催化剂。

他为寻找姑姑而邂逅了陆无双：

杨过见她扬眉动唇的怒色，心中剧烈一震：“姑姑恼我之时，也是这般神色。”。

后来遇到完颜萍时，竟失声叫她“姑姑”，而且还提出要亲吻她的眼睛：

原来他见完颜萍眼波中流露出一股凄恻伤痛、万念俱灰的神色，就如小龙女与他决绝分手时一模一样。他斗然间见到，不由得如痴如狂，竟不知身在何处。

受到程英照顾时，又把程英错认为是小龙女：

杨过昏迷中只见一对目光柔和的眼睛凑到自己脸前，就和小龙女平时瞧着自己的眼色那样，又是温柔，又是怜惜，当即张臂抱住她身子，叫道：“姑姑，过儿受了伤，你别走开了不理我。”

至于公孙绿萼和郭襄，都是杨过诉说他与龙儿爱情故事的最佳倾听者……

只有郭芙一人是阻碍，而非推动，却也因误砍了杨过的手臂而使他们成为了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双。

可见，金庸花了大量笔墨去写杨过与其他女子之间的故事，更是为了烘托出小龙女第一女主角的位置，虽然她与杨过聚少离多，但全书的线索，无不是围绕他们之间的爱情来写。

这种欲扬先抑、明暗结合的写法，令《神雕》一书超凡脱俗，别具一格。

最打动人心的就是杨过将半颗绝情丹扔下谷底的那一瞬间——

“半枚丹药难救两人之命，要它何用？难道你死之后，我竟能独生么？”说到此处，伤痛欲绝，左手一扬，竟将这世上仅此半枚能解他体内毒质的丹药，掷入了崖下万丈深谷之中。

杨过毅然选择了与龙儿同生共死，而不吝惜自己宝贵的性命，难怪他可以等待十六年而毫不动摇。这种境界，岂是我辈凡人可以做到！

《泰坦尼克号》电影中，杰克与萝丝之间的爱情也让人全世界为之流泪。“You jump!I jump!”杰克对萝丝的承诺换回了萝丝的义无反顾，为和心爱的人同生共死从救生艇上返回待沉的航船，这场景不正和杨过扔掉救命解药一样令读者观众痛彻心扉吗？

《神雕侠侣》和《泰坦尼克》播出时，正是我情窦初开、爱幻想做梦的年纪。

人的情感是很微妙复杂的，在极端的时刻总有不凡的表现，现实生活中的痴男怨女们，不必轻视自己爱情的力量，因为在爱达到最炽热的那一瞬间，每个男子都可以是杨过和杰克，每个女人也可能成为小龙女和萝丝。

金庸和卡梅隆不过是将这两对情侣最闪光的地方放大，用艺术的形式展现在人们面前，以完成对审美的超越。

2011-12-14初稿  2018/3/1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