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伊梦——维也纳变奏曲】目录
【三生伊梦】详细介绍（莫言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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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我已经选择了离开，这就是对我最残酷的惩罚
一夜未能成眠。
早上，我顶着红肿的双眼回到家，看到客厅里空无一人。走进卧室，只见远生一个人虚弱地和衣而卧，那件黑色的长礼服依然贴在他小小的身躯上。
他听见我的开门声，睁开了疲惫的双眼。
我小心地问他：“怎么没有换衣服就睡下了呢？”远生平时向来注重细节，从外面回来，无论多累总要及时将外衣换成居家休闲服，从来不会未经梳洗就和衣而卧。大概是昨天晚上实在太累了吧。可荣生是何时走的呢？还以为他们会相守到天明。
远生没有答言，无力地闭起眼睛。他眼角是干的，但我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泪水——想起昨晚他对荣生说出那些绝情的话，对于一个像远生这样重情的人，要他去伤害自己挚爱的人，会是怎样地难过？他总是说，害怕失去，所以连每一次的短暂分离都会令他不安。如今亲手推开荣生，失去的将是毕生所求的爱情，难道他真能狠下一颗心？
看着那张因为痛苦而明显憔悴的脸，我越发感到自己拿定的主意是正确的：算了吧，既然明白自己力有不逮，永远无法成为那个和他比翼齐飞的伴侣；既然已经想好放手，就不要犹豫和拖沓，再去接受什么爱与宽容。让更有能力的人去爱他，也许就能补偿他在和我的爱情中消耗的精神力，也许就能成全他，给他幸福。
想到这里，我开始默默地收拾衣服。
不知道一会儿转身而去的结果将会如何？选择主动放开这个想要救赎我，爱我的人；选择离开我长久以来赖以为生的精神乐土；选择一个并不炙热的怀抱重新跌入俗世沉睡……这样，到底是不是对？我不停地质问自己，又不停地安慰自己：远生会因此而幸福的，他还有荣生，他还有荣生，我所做的一切是在成全他。可一种搅动五脏六腑的恐惧感又让我没开口之前就被抽光了勇气似的，空气中的静默刺激得脊背阵阵发凉。
身后传来远生略有些嘶哑的声音，“你在干什么呢？”我的心一揪一揪地痛，被他虚弱的声音扯裂。一想到又是我主动开口对远生说分手，又是我再一次放弃誓言，便心虚得不敢动作，只是避重就轻地回答：“啊，我……我在收拾衣服。”
“收拾什么衣服，安静一会儿好吗？我很累，过来陪我躺一会儿吧。”
“嗯，好。”我强忍住泪水，放下手中的东西，帮他脱掉身上那件黑礼服，又将自己从上到下的衣服全部脱光，像条鱼一样滑入被子。
肌肤相触的温暖像是一针催泪剂，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用头紧紧地抵靠着他的脸颊。我能回报他的，仅仅是这临别之前的温柔了吗？还是说，其实我是在贪恋临别前他给我的温柔？
虚弱的远生依然像从前一样将我的头揽入他怀中，用他的小脸贴着我的脑壳。我缩成一团，倚在他怀抱里，紧紧地抱他，贴紧他。他始终没有问起昨天我为什么不等他就先行退场，为什么没有回家。我知道他不是忘记了，而是不想问，尤其是不想在他刚刚和荣生分离之后追究我的不忠行为。想起他对荣生说的“伊伊做了什么我心里很清楚，我在等她清醒”，我就越发感到深切地折磨——他在用他的宽容和仁慈折磨我，为什么他不干脆惩罚我呢？无论我犯什么错都得不到应有的制裁，难道他非要我亲口说出自己有罪，非要亲耳听我忏悔？不，我已经选择了离开，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远生抱着我，并没有入眠的放松状态，他的眉头在梦中依然紧蹙着，似乎被一种痛楚牵扯着。躺在他怀中的我，了无睡意，只能摒住呼吸，绝望地等待他醒来。
“睡了好久，全部都是恶梦，浑身没有一处不痛。”终于，远生费力地挣开眼睛，好像尚未挣脱梦魇，说话的语调却很清醒。他从来都是这样，用强大的意志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有正常人都会出现的疲软和疏漏，就算是从睡梦中醒来，也要说话有逻辑，不能呓语。我本是一个比正常人自我约束力都差的人，常年和他生活在一起，真的无比辛苦。从今以后，再也不用在优秀的他面前感觉自己的无能了，就让荣生与他一起清醒，一起攀爬人生的极限吧。
想到这儿，我最后用力抱了抱他娇小的身体，起身下床穿好衣服，低声说：“我要走了，回来收拾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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