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蝴蝶【七】

夏建建堂弟夏小乐，自从画了巜新梁山伯与祝英台》，常常魂不守舍，一个人盯住远处看，半天不作声。师傅程万里交待的事情也忘到九霄云外。一个人回到寢室盯住自己的画看，看一会儿又用笔改几下。昨晚上在店子里比较与师傅巜修自行车的老头》，自以为更胜一筹，偷偷记下四川美院的通联地址，还写了一份简历，放 一张登记照。学画报上的名家签了名落款。今天上午打算寄挂号发出去，偏偏师傅又要带大家去镇五金公司挂灯箱。

南口镇今年按照国家政策回收一批城镇下放人囗。石首、公安两县粮食、公安系统以及市分管领导组成调查组，调查工作进行了一个多月。原来登记200多人，回收时很多居民找到调查组扯皮，说是调查情况没有搞准，一下多出200来人。夏建建的爸爸妈妈也在这批回收的人口当中。夏家的确是60年代末下放到南口这边乡下的，如果此次回收为城镇户口，全家就有专供粮，不会象过去买黑市粮，又贵又没有保障。如果回收了，夏建建就可以招工到单位，当兵后可以退伍分配进好的国营单位甚至可以转为国家干部。

    那个时候农村户口与城镇户口有很大差别。农村户口的孩子读了中学，无论你成绩怎么好，完了你只有回家种田一条路，农村种田牛马不如，没有一点自由，一年365天，362天干集体活，大年初三就出工，出门半天要请假，队长批了才可以。女人例假也要下水田干活。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农村出生的孩子们要终其一生，且子子孙孙难得出头。城镇户口的孩子虽然读了书要下放农村锻炼，但绝大部分三、五年后都可以招工、招兵、招生读大学重返城镇。农村回乡青年也有很少指标，但大都被支部书记的子女、亲友占了去，连当兵的指标一般忠厚老实农民的子弟也是痴心妄想。所以此次落实政策回收过去下放居民就有不少人浑水摸鱼，还有削尖脑袋钻门子的。削尖脑袋钻门子的大都如愿以偿，而不少想浑水摸鱼的则指望调查组的睁一眼闭一眼。牵头负责的领导也是个老好人，据说送个千儿八百的、或者漂亮女人上门的一般都没有什么问题。为了怕引起告状扯皮，这个领导又安排了专门的接待员，每天在派出所接待这批想转户口的人员反映情况。

夏小乐的爸爸还有点不放心，兄弟四个除他老婆原是农村上来的黑户外，其它都是原藕池镇的老居民。老婆和儿子的名字虽然都上了回收的册子，也没有知情的人检举揭发，但总觉得会出事。接待员虽然没有实权，但有记录权、汇报权，巴结的人也不少。听反映闭着眼，时不时摇晃下脑袋表示没有睡着，偶尔拿起笔，重要的问题在笔记本上记录几句，那就是给你很大希望。反映、申诉的就会反复敬烟。敬了烟，接待员却不抽这个，放在办公桌上，打开自己的烫金铁皮烟盒，从里边抽出一支衔在嘴上找打火机。等一会又会敬一支，同样会放在办公桌上不抽，去抽自己的铁皮盒。讲的讲半个小时听的也听半个小时，听的不知听进几句，一盒烟却敬去一半，虽然没有抽，但敬者又不好收回。接待员睁开眼，提笔在本子上胡乱写几句然后说:你的情况很特殊，我会向上汇报帮你做工作的。起身送人出门很远，很小意的样子，然后回急转身将桌上的烟装进铁皮盒子，生怕一不小心迟了被人收去。然后很惬意很满足的表现，以为这点油水一直都有，细账算起来也还蛮滋润的。夏小乐的爸爸每次去都买的一个比较贵的叫"洞庭"牌的香烟，每次都很勤快地敬，半小时烟盒就所剩不多。接待员很瞧得起小乐爸爸，透一点内部消息，讲几句安慰的话。

      一个多月后张榜公布，400多人都榜上有名，偏偏夏小乐和小乐娘名落孙山。一家人急得怒火中烧，小乐爸还打算去县城告那个接待员。正当夏家人轮番安慰小乐爸妈时，小乐却收到四川美术学院的巜录取通知书》，夏小乐因为画巜新梁山泊祝英台》得到教授欣赏，被破格录取为四川美院油画系插班生。

      祸兮福所倚，柳暗花明，夏小乐的人生从此彻底改变，前景一片光明。

　　两个多月后，南闸区的杀人案有了眉目。丐帮几个舵主平时吃"油花饮食"享清福，这一次算是吃了点苦头得了些报应。四川残疾女孩深夜被害，这几个都被"大盖帽"传来过堂。有支支吾吾的，有不敢讲去向和当晚作为的。不老实罚站罚跪上铐子打屁股，关起来罪没少受。惊惧的不少高兴的也不少，巴不得这几个关个三、五年不出来，大家得个自由身。没曾想，两个多月案子就破了，几个歪歪叽叽出来，气焰再没有过去嚣张，说话客气许多，走路也不再横派。这些老弱病残、乞丐们还是非常感谢政府的。

      奸杀人命者是石首哪边蔬菜队一河南籍种瓜菜的50多岁的单身男人。四川残疾女孩乞讨至石首在蔬菜队落过脚，被河南人看到了，当晚就在路边的瓜菜棚欺侮了人家。女孩子忍声吞气，又没有地方哭诉，只得自认倒霉连夜赶路朝外奔。出了城才讨水问路往公安南闸这边赶来。河南人得了当晚的便宜，回自己招呼瓜菜的哨棚美美睡了个好觉。日上三竿那个邪念又动了，就又到路边哨 棚来纠缠，谁知扑了个空。沿路打探，谎称是自家亲戚。终于在倪家塔这里发现了四川残疾女孩的踪迹。深夜抠开门栓，扑上去行蛮，女孩甚为恼火极力不从，只可怜千里寻疯娘不着，反搭了自己一条年青的生命。

      提供案件线索的也是丐帮一个跛腿的男人。跛男人往石首方向乞讨"赶酒",绘声绘色描述奸杀案，曾有四川残疾女孩问路印象的就讲到是河南人亲戚。这个"赶酒"的是个机灵人，马上赶回南闸向公安特派员反映此情。特派员听过大喜，但表面却装出很严肃的表情说:不要随便乱说，这个线索我们早就掌握了，你再讲就是"泄密罪",可以判个三、五年。闻听，赶酒乞丐伸了伸舌头，从此屁也不敢再放一个。

    特派员紧急向牵头侦办此案的副局长汇报:昨天晚上，我又反复勘探了现场，走访群众摸线索，认为不是本地作案就是流窜作案。奸杀这类案件，一般多是单身的男人所为。我带民兵两个月来排除我县境内有可能作案者170多人，做了大量工作。我们又把侦查方向向石首那边转移。通过多种手段取得重要情报信息，把目标基本锁定。

      副局长高兴地问:这个人是谁？现在哪里。

      "这个人是一名种瓜菜的单身男人，此人心狠手辣。不过人还没有抓到，没有绝对把握"

　　公安公安与石首公安联手，很快就将种瓜菜的河南人擒获。河南人脸上还有被抓伤的痕迹，没有抵赖，进来就举手投降彻底交待。河南人不仅交待此次奸杀四川残疾女孩的罪行，还交待了近三年在石首范围内深夜化妆入室强奸残障女人的另七起案件。

    这起系列案件的侦破，不仅在公安、石首造成了很大影响，在荆州乃至湖北也有一些轰动。立功授奖，鲜花锦旗。内外"笔杆子"纷纷添油加醋渲染，公安机关打击犯罪保护人民功不可没。主角当然是特派员和办案副局长，分别立了二等功、三等功。南闸的案子破的这么漂亮，同在一个堤园内的藕池治安问题却越来越严重。公安县公安局决定:调南闸区特派员到藕池派出所任所长，原所长调县局机关任后勤副主任。

    虽然是平级调动，但短裤换胸罩___位置很重要。得到重用的新所长满满的自信，说话、走路都跟过去在南闸当特派员时大为不同。两个岗位绝对不可同日而语。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所长上任必然会闹出一些响动，搞出一些"花脚乌龟".看来藕池镇区的治安面貌必定会有大的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