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迟到的节日

        农民丰收节，我更愿称之为农民节。人类几乎所有节日的诞生，要么庆祝丰收，要么庆祝胜利，要么庆祝爱情，除此三者还有别的选项吗？

        人类起步于农耕，最早该设立的就是农民节，偏偏它迟诞生。张养浩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百姓其实就是农民。我姥爷在世时常说“天底下草帽底下的人最苦。”小时候常听村里人说，这老农民吃的是猪狗食，下的是牛马力，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去挣不了几个钱。那个年头，挖煤的工人就比农民强，村里一个爷爷在抚顺煤矿上当工人，全村人都羡慕他祖坟上冒了青烟。

        我家传到我这一辈是第二十一世了，世代农民。在我记忆里，爷爷的手和脸就像老枣树皮一个样，父亲最终“三步脱离”当了国家干部，其实骨子里还是农民，农活没有不会干的，一直到八九年家里才彻底不种地了，爷爷老我们小，种地的骨干自然是父亲。我呢，很多人认为是“官二代”，其实拔草喂猪、拾掇棉花打药、运地锄草割麦子等农活，说不上精通，但都没少干过。农村人念叨的“四大累活”，我至少干过两种。

        农村有句话叫争秋夺麦，过麦是最紧张最累的时候，要抢割抢收、抢拉抢运、抢晒抢打，以确保颗粒归仓；还要抢种，赶在节日之前播种下玉米大豆啥的，以保证秋季有个好收成。所以，全家齐动员，老少皆上阵。偏偏农村学校放麦假秋假，真的是被家长拧着耳朵起床披星戴月收割运输麦子，最热的时候还要跟着家长翻场、压场、晒麦子。所以，脱离农村就是我当初认真读书的真正动力，孬好考上中专大专娶个城里媳妇，不再在农村受罪。

农村的累、农民的苦远不仅仅我所体验的。那些向往田园生活的，多半是没有真正两脚插过泥的。采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真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哪有什么舒适与惬意。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辫子粗又长。农村里叫小芳的确实不少，真的朴实美丽又善良吗？劳作一天累的要死，哪里有多少柔情蜜意？

        当然，这些年农村也有了很多变化，但距离诗情画意依然遥远。好在终于有了农民节，愿父老乡亲的日子越过越好。（2018.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