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时读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总很兴奋,因为真是当时的生活啊!
村子南面就是一片山脉,春天的时候满山头的杜鹃花,而秋天的时候,黄色的野菊花遍布山脚下,田野路边。
我家的院子里里外外,就开满了野菊花,采菊花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南面的山。
这不就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现场么。
我能想象都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无非就是这样的意境。
生活在田园里,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春天的时候,几场春雨后,鄱阳湖慢慢储满了水、湖边和田间也有了刚冒出头的青草、青蛙开始打鼓、布谷鸟开始鸣叫、燕子开始垒巢,人们也开始播种水稻、收割油菜和大白菜、种下土豆、辣椒、西红柿等蔬菜……
夏天的时候,蝉开始此起彼伏的叫着,鄱阳湖的水涨得满满,波光粼粼,蔚蓝一片,我们在湖畔钓鱼捞菱角。去菜园里摘西瓜,收割大豆,收割水稻,播种二季水稻……
秋天的时候,有成群的大雁飞过,鄱阳湖的候鸟也一天比一天多,收割花生、芝麻、和水稻,去山上采野生栗子……
冬天的时候,进入农闲时,偶尔去田地里松松泥土,去山上砍点柴火。鄱阳湖湖水退去,露出长满水草、盛开着小野花的湖底,我们总在草里打笑嬉闹……
…………
吃的,大部分都是自己种的。
《小森林》里,市子一个人生活在日本东北部一个叫做小森的农村里。
她不是因为深爱着那片土地,抱有一种“我要去大理开民宿”的心理,而是因为在城市里生活的很不好,没有地方可去,才不得不回到小森来种田种地种蔬菜。
一个人住在山水间的小房子里,晚上总有很多动物来敲门,夏天总很闷热潮湿,冬天很寒冷。
一个人做所有的农活,犁田、种水稻、除杂草、种土豆、西红柿、洋葱、番薯、芋头等作物、砍柴劈柴、去山里捡果子、修理保养自行车。向年长的邻居们请教怎么能在露天种好西红柿,但死都搭建种植西红柿的大鹏,因为把搭起了大棚,就意味着自己从此就真的留在了小森,而她其实是想要去城市里的。
因为一开始就没想着要留在小森,所以市子在小森的生活也就是日常,只是为了有吃的,能生存。
但就算如此,市子也生活的很努力,过成诗一般。给屋子去潮湿的时,趁机做个面包。受不了闷热潮湿,想要清爽,那就做米酒。果子吃不完,就做果酱。喜欢吃西红柿,那就做西柿罐头,就一年四季都有西红柿吃……
就算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也不随随便便凑合,就算吃青菜,也会去皮,把味道做到最佳。一个人吃饭,每次开饭也要仪式感,每次都会对着食物说:我要开动啦!
农闲的时候会请朋友一起来家里聊天、也一个人边看书边吃自己做的零食、也会去给人打打短工。
但市子还是觉着自己不够努力,想要回到大城市。她的两个好朋友,是真的热爱小森,才留在小森生活,真心享受着哪里的生活。市子觉自己是因为没地方可去,所以留在小森是对小森的不敬。
终于在春天的某一天,她读懂了妈妈的长信,于是没有再种土豆,因为下一个冬天她就不在小森,也就不需要土豆来过冬了。
终于在某一天,她拜托朋友纪子照看地里的洋葱,她自己离开了小森。
5年后,市子带着丈夫一起回到了小森。
真正享受田园生活,应该是需要久在樊笼里后,得以复得返自然才会真正觉着的美好。
就像市子的朋友裕泰在外闯荡了许久,厌倦了外面的生活,感觉在小森的生活才是真正美好的生活,于是回到了小森。
秋意浓浓的周末,我窝在家里边吃葡萄边看《小森林》,看了一遍又重复看一遍,边看边对老曾说,有时候还是想要再次拥有田园的生活,但却要等到我们退休或许能实现。
其实,如果我们是要过工作日在城市上班,周末回到乡村种桃种李种春风的生活,是可以马上实现。
因为老曾在老家还有几分田地和山林,距离我们生活的小城市也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
但至于说真正回到乡村生活,日日夜夜都在乡村,讲真,就目前来说,我做不到。
因为我知道,所谓田园生活的美好,不过是想象中的美好。
我们想象中的田园生活美好,不过是在我们有了一定的物质基础上,偶尔回乡村度度假一样。
我们想象中的田园生活,没有生存的考验,比方说天灾后的颗粒无收怎么办;也没有对子女教育资源的考量,比方说,乡村小学老师都没几个,孩子上学怎么办;也没有想象过自己的耐性,比方说乡村和世界几乎隔绝,自己真能一年两年都耐得住寂寞吗?
我们在农村里长大孩子,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有一天能离开农村,开始另外一种生活。
就像在小森,年轻人流失严重,都去了城里,留下的只是一些老人,旧大森分校也都给废弃了。
在城市里拼搏许久,又慢慢有种误落尘网中的感觉,慢慢有了点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的情怀。
现在在读到“采菊东篱下,悠然间南山”,我无比怀念儿时在田野撒欢的生活,也无比想再次拥有那样的生活。
很多朋友都说,现在努力打拼、积累,希望能重回田园生活。
当然,不是此时此,而是在有了一定物质积累之后,等到退休时,能复得返自然,拥有悠然的田园生活。
再回到田园,种田种地种蔬菜,不再是基于生存,而是有种桃种李种春风的生活。
此时此刻正真回归田园,像市子在小森那样的生活,几个能做到?也正是因为无法正真回归,所以田园生活反而让人向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