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诗人,我的伙伴,我的阿波罗神
你无需感怀文明的弃婴
我很好,我与自己干杯
在梦中,在原始的森林,在旷野
人类的心已经泛白
忙空闲净,谁能参透
文明的船里谁不面目狰狞
成败施受都成空虚
你,我的伙伴,我的日神
你我是双生子降落人间
你梦翩翩,飞临金字塔
而我做我狂放的酒神,在我的山林
赤裸地生活
同样能经历美色瞬间的闪耀
一无所有地活着
同样能拥抱欲望爆炸的缤纷
梦神(1)啊,我的伙伴
我们本是赤子也是神灵
今夜我与你相对
有一卷诗章(2)
有一罐敬亭绿雪(3)
有一点干粮
我们偕隐在网络的荒原
注解:
(1)日神也可以被称之为梦神。
(2)这里引用了古波斯诗人莪默·伽亚谟的一首短诗《荒原和你》中的句子:
荒原和你
树荫下放着一卷诗章
一瓶葡萄美酒,一点干粮
有你在这荒原中傍我欢歌_
荒原呀,便是天堂(郭沫若译)
(3)在这里,“一瓶葡萄酒”被“一罐敬亭绿雪”取代是有他意的,第一,酒神喝的竟然不是酒,于是酒神的形象被丰富了;第二敬亭绿雪是一种著名的贡茶,出产于安徽敬亭山,是李白写《独坐敬亭山》的地方。“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这让人联想到李白和玉真公主的故事。
冠东短评:
爱默生说,诗总是短小的,所谓长诗或史诗不过是短诗的集合。一首短小的抒情诗,如果其中有丰富的意象,并且概括了人生的广度和深度,那么就是好的抒情诗。本诗植入了尼采的酒神和梦神,并且在诗歌最后一段,植入了两个古典诗的活元素,确实丰富了这首诗歌的意蕴。
关于“阿波罗和酒神”:
“阿波罗和酒神”源于哲学大师尼采的《悲剧的诞生》。尼采把艺术和人类的灵感划分为日神阿波罗情结和酒神狄奥尼索斯情结。日神情结代表思考和理智。酒神代表梦幻和感性。每个人都有酒神和日神的一部分。从血缘上讲,日神和酒神是一对地位不同、性格迥异的亲生兄弟。在尼采的笔下,他们却是一对和谐的矛盾体,既对立又融合。尼采认为艺术的不断发展,与日神(梦神)阿波罗和酒神狄奥尼索斯这两类型有关,正如生育有赖于雌雄两性,在持续的斗争中,只是间或和解。人类社会历史似乎总是受制于两种基本的冲动:一是对个体内在情绪的抒发,即尼采所说的“酒神精神”;一是对外在理性所标画的超越世界的追寻,即尼采所说的“日神精神”。这两种冲动代表着两种基本的人生哲学观:走向世界,故追求成功;走向内心,故期望超越。
日神只是一种如梦如幻的神秘面纱,它不可能完全掩盖住生活中的苦难,人们也不可能永远生活在梦中。于是,在尼采的心目中,酒神就是一个比日神更为重要的角色。狄奥尼索斯(Dionysius) 是葡萄酒之神, 每当葡萄丰收的季节人们都要举行庞大的狂欢舞会向酒神祈祷和庆祝。在酒神的祭祀仪式上, 人们载歌载舞, 狂饮纵欲, 冲破一切禁忌, 达到癫狂状态,是一种丰盈的内在生命力和原始的自然冲动。酒神代表着迷醉的世界,象征着人身上巨大的原始生命力,是一种忘我和疯狂,一种生命“毁灭―创造”的永恒循环。在这种状态中,日神式的自我主体消失了,人完全处于一种忘我境界之中,理智也不复存在,个体全然与神秘的大自然融为一体,从而获得了一种不可言状的快感。这正是酒神境界:“在酒神的魔力下,不仅人与人的联盟重新建立,甚至被异化了的,充满敌意的或受到奴役的自然与它的浪子――人,重新握手庆和。”
关于中国的酒神精神
在中国,酒神精神以道家哲学为源头。庄周主张,物我合一,天人合一,齐一生死。庄周高唱绝对自由之歌,倡导"乘物而游"、"游乎四海之外"、"无何有之乡"。庄子宁愿做自由的在烂泥塘里摇头摆尾的乌龟,而不做受人束缚的昂头阔步的千里马。追求绝对自由、忘却生死利禄及荣辱,是中国酒神精神的精髓所在。
因醉酒而获得艺术的自由状态,这是古老中国的艺术家解脱束缚获得艺术创造力的重要途径。"志气旷达,以宇宙为狭"的魏晋名士、第一"醉鬼"刘伶在《酒德颂》中有言:"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有扃牖,八荒为庭衢。""幕天席地,纵意所如。""兀然而醉,豁然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孰视不睹山岳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扰扰焉如江汉之载浮萍。"这种"至人"境界就是中国酒神精神的典型体现。 翻开中国文学艺术史,就是一部酒神精神舞蹈的历史。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杜甫《饮中八仙歌》)
"醉里从为客,诗成觉有神。"(杜甫《独酌成诗》)
"俯仰各有志,得酒诗自成。"(苏轼《和陶渊明〈饮酒〉》)
"一杯未尽诗已成,涌诗向天天亦惊。"(杨万里《重九后二月登万花川谷月下传觞》)。
南宋政治诗人张元年说:"雨后飞花知底数,醉来赢得自由身。"
尼采的强力意志:
尼采发现,一个人倘若有健全旺盛的内在生命力,他是不会屈服于悲观主义的。悲观主义是生命力衰退的表现,屈服于悲观主义有如屈服于霍乱,表明机体已经患病。参看《偶像的黄昏》:《一个不合时宜者的漫游》第36节。《尼采全集》,第8卷,第145页。这种人看见别人快乐便生伤感,好像看见病孩垂死前还依然玩着玩具一样;他们在一切玫瑰花丛下看出隐藏的坟墓。参看《朝霞》第330节。总之,问题全在于生命力: 你健康,你就热爱生命,向往人生的欢乐;你羸弱,你就念念不忘死亡,就悲观厌世。一个要在人世间有所建树的人最忌悲观主义:"看破红尘--这是巨大的疲劳和一切创造者的末日。"《尼采全集》,第12卷,第251页。尼采还有着饱满的生命力,他要度一个伟大的人生,于是他向悲观主义宣战了。他把叔本华归入颓废者之列,终生都在抨击他。他唱了一辈子生命的颂歌。他成了一位"人生的辩护者"。《尼采全集》,第6卷,第201页。
关于李白和玉真公主的故事:
天宝年间,在玉真公主的推荐下,玄宗宣李白入京,封他为翰林学士,并曾有“御手调羹,龙巾拭吐”之宠。但李白毛病不少,一是太狂妄,二是好喝酒。整天醉得昏天黑地——“天子呼来不上船”,天子都叫不醒,公主恐怕也叫不动他。李白和同僚间的关系也十分差,他看别人不顺眼,别人看他更不顺眼,此外又得罪了高力士等人,于是天宝三年,唐玄宗只好将他“赐金放还”。但玉真公主并不同意,甚至赌气对玄宗说:“那将我的公主名号去掉吧,包括封邑中的财富。”玄宗开始不肯答应,但玉真公主还是坚决散去了财产,辞掉公主的名号,并离开京城,远去安徽宣城修道。这时候玄宗有了杨贵妃在侧,不是说凡事都依着自己的妹妹玉真公主了,所以虽然知道公主是在赌气,但也没有顺着她的意再重用李白,任由她去除名号,散财修道。
李白终其一生,都对玉真公主充满爱慕之情。李白有一首广为流传的诗,叫做:“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如果不了解这首诗的背景,还以为太白真的对着座山发愣哪。其实玉真公主后来正是在安徽敬亭山上修道,所以李白对着敬亭山,终日心驰神往,要知道太白之意不在山,在乎玉真公主也。太白又曾有诗道:“常夸云月好,邀我敬亭山。五落洞庭叶,三江游未还。相思不可见,叹息损朱颜。”这其中的相思之情,不可谓不深,太白和玉真公主的情缘,亦可谓不浅。然而太白之性情太过狂放,似乎也不是可以相托终身的人。
玉真公主既然出家做女道士,想必也是不喜欢受拘束的人。所以太白和玉真公主正像一首歌中唱的那样:“缘分,缘分,就怕有缘没有分。”不过人们经常说,越是没有得到的就越美好,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所谓“娶了红玫瑰,就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娶了白玫瑰,就成了衣服上的一颗饭粒子”。也许就像太白和玉真公主这样,在岁月深渊,望明月远远,挺好。
公元762年,玉真公主去世,时年七十多岁,葬于敬亭山。李白也于同一年死于敬亭山下的当涂县。
忙空闲净
忙空闲净,这是挂在诗人书房里的书法。我想说:忙空是一个事实,而不是人的虚构。如果你活得够久,你岂不看到人来到世上总是忙忙碌碌,最后是一场空?心不纯净难得悠闲,这也一个事实,而不是人的虚构。我们会经常看到一些身闲而心不闲的焦躁无聊空虚的人。
忙空:人为什么忙?不得不忙!忙,竖心旁,一个亡,就是心死了,你就要忙。心竟何而死?乃破戒所致!旧约创世纪记载:人最初是无罪的,后来破戒,吃了知识禁果就必死,人的这种必死性就是罪的最初意义:达不到目的即空。既然忙的结果都是空,那么人在忙的过程中要明白你所要忙的事最后都是空的,因此你不要患得患失,不要走极端。至于闲净:能闲不是等闲人,悠闲是一种自由状态,也是人追求的最高目标。但是人如果没有一颗纯净的心,就不可能获得悠闲,即使获得了,那么也会在多欲多思,想入非非之中感到无聊、烦躁、空虚和不安,就会是身闲而心不闲,总之就是不可能闲得住,还得忙而空,自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