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脚镣》

  （一）

    迈可横躺在沙发上，无心看电视，“咔嚓”一声，他索性将电视机关掉，把遥控器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望着右脚踝上的电子脚镣，他怏怏不乐，心里狠狠地骂着“他妈的，我堂堂大汉却被这小小东西锁住！狗娘养的！” 不知道他是骂这电子脚镣还是骂警察。

  虽然是下午三点，窗外黑黑的，像是要下雨。迈可躺了一会就坐起来了，他缓缓地走到厨房里，好像脚上拖着重重的真正铁镣。打开冰箱门，拿出一罐易拉罐“百威”啤酒，一口气将它喝下，嘴角上和衣领上也冒着啤酒的泡沫。他一边用右手抹去嘴角上的啤酒泡沫，口里不仃地骂着脏话“狗娘养的！狗娘养的…”。

  喝了几罐酒，也骂了一会，他觉得心里出了一口鸟气，烦躁的感觉略有缓和，心中的郁闷稍微舒解，他重新坐到客厅那张土色的沙发上，也不急着看电视，只是呆呆地坐着…

    迈可.罗伯特，西裔，今年廿五岁了，一米八十身高，胖嘟嘟，体重二百四十多斤。因为长期贩毒被抓，案子正在法院审理中，还没结束。法庭让他缴一万元保费，暂时假釋在家，等判决了再去坐牢。

  说起这电子脚镣，乃是高科技产品：虽然不大，看起像个大“脚錶”，也没有铁镣那么结实。戴上它以后，你却不能随便打开或破坏，它的电子讯号直通到警察局。虽然，它比孙悟空当年头上戴的那个紧箍圈结实不了多少，如果你想一剪刀把它剪断，也很简单。但是，后果很严重，警察局监视屏幕上会立刻出现警告讯号，大队警察会马上赶到你家，将你重新逮捕並加刑，所以即便吃了豹子胆，谁也不敢动它一根毫毛。

  话虽然那么说，但是戴上电子脚镣，你的自由度要比坐牢感觉好多：你可在家自由活动，如需要到附近购物、吃饭、会友，事先向警察局报告，並且在限定的范围内（离家十条街左右），也是被允许的。当然，电子脚镣也不是每个犯罪的人都可以戴的，至少他是不会对人群造成暴力伤害的人，才有条件考虑。

  所以我偶尔也能看到迈可在街上行走，不过看不到他从前那个笑吟吟的样子了，总见他面无表情地慢慢走着。

  迈可现在廿五岁了，我认识他也有十多年了，他从小就住在三大道这栋叫泰衣那的大厦十九层楼的一个单位里。泰衣那大厦有三十多层高，是姐妹楼，它是纽约东哈林区的地标。

  说起迈可，像他这样的的家庭背景和生长过程的人，在哈林区並不是只有他一家或一个。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他们都是被外婆或单亲妈妈养大的。迈可生下不久，他父亲就带着他的舅妈“失踪”了，從此以后他再也没见过他的父亲，他根本不记得父亲长得什么样子。父亲长得怎样，其实对他来说並不重要，从小到大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父亲”这二个字。

  他和母亲住在这个大楼二房一厅的单位里，每月只付几十元房租，还包括电费。他母亲还可免费领取牛奶等营养品和几百元救济金，他们衣、食、住无虞。

    他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常常逃课。有一次逃学后在街上与其他不爱读书的孩子闲逛，被警察抓去，他母亲将他领回来后也没什么骂他，更不用说用什么法子惩罚他了，只威嚇他说下次再逃学就不让他吃飯。

  有一次，与他同住一个楼层里的一个叫爱迪的叔叔叫他到附近街角送一个纸盒。纸盒不大，二三个拳头大小，他用手拈了拈也很轻，他问爱迪叔叔“里面装的是什么”，“别问，只管送去”，爱迪叔叔没好气地对他说。回来后就给他五元钱，他高兴极了，以后常去找那个叔叔，问他有什么东西要送否，爱迪叔叔见这孩子聪敏灵活，办事认真，也常常派他到附近送“礼物”给别人，他也从来不问里面装的是什么。其实，慢慢地他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了，他们后来成为好朋友，那年迈可才十五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