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道树与街灯

在路上,我见到一棵木棉树,不很高,枝叶稀疏,它的一根树枝伸到路的上方来,上面满是刺。“真是一根恶意的树枝,如果砸下来就危险了。”我嘟囔着,心想不久一定有园丁过来修剪。而在我离开后,这里发生了一出有趣的对话。


“作为邻居,我得跟你说一声,你碰上坏运气了。”四下悄寂,这是旁边的路灯以它特有的波长信号与行道树说话呢,“或许会惹你不高兴,但我的身躯中不输于阿喀琉斯的长矛的勇敢在鼓舞我,我的眼睛中如阿波罗的宝石的热切折磨我,我的良知令我无法置之罔视。”

行道树(风中传来了它的振波如是回答):路灯先生,您的睿智与风度一直为我所敬仰,但对于您是否危言耸听请允许我保留意见。

路灯:小孩子喜欢在墙上涂鸦,大家也只会置之一笑,他觉得好玩呢,但他不知道,他在《蒙娜丽莎》上的涂写会带来什么后果;有时候人们不愿意等绿灯,一定要跟车辆争路,可意外也在赶时间。

行道树:原本我无需赘言,我没有手,无法涂写;没有脚,也动不得。

路灯:哦,亲爱的,山羊在待宰前会不安居卧,蚂蚁会早于风雨筑墙防水,特洛伊的木马正徐徐打开,而你竟毫无察觉?

行道树:啊哈!

路灯:灾难将会来临。

行道树:它尚未来临。

路灯:你不在意?

行道树:谢谢你的好意我,将信将疑。

路灯:暴风雨不会给雄鹰让路,汹涌洪水不会赐福心怀怜悯的人。亲爱的,你的天空有多大,世界多大?比起你的天真,有一股更强大而绝对的力量在掌控着这天地草木。所以收起你的天真吧,那将会让你一无是处。

行道树:或是我哪里触犯了您,我竟无法明觉,但我的心里是爱戴着您,如此竟使我对您给出的批评感到难受,但想到您尚未释怀我更觉惶恐,于是请您务必直言。

路灯:年轻的秃鹰喜欢飞得很高,但年长者知道这大不必要;妈妈们叮嘱宝宝不许玩水、不许碰电开关、不许跳台阶、不许给陌生人开门,当他们长大后会发现这些方面的好奇心对他们有害无益。我没有什么教诲,只是一个忠告,几句适合我这一个长寿者的身份的话。

行道树:(年老的树会空心,垂暮的猴子常打盹,这老家伙口中说着一句忠告,却摆出一副教训人的样子,啰啰嗦嗦,作作做做,我且敷衍一番,看看他什么戏码)老先生请指教。

路灯:恐怕我的话不中听【行道树:恐怕您出于好意】,或许我会激恼到你【行道树:或许我更应对您的关心表示感激】。听着,竹笋之所以拼命往上长,是因为它还没站在那层高度,等它拔高了,所看到的世界大了,它自然学会了虚心。(一方面觉得自己像竹子一样清高

行道树:所以······

路灯:再说说启明星,人类以此命名是发现它总是在黎明前的东方出现,啊哈,可笑吧(沉默)——当月亮彻照大地,银辉侵染整个天空,人们的视线从不专于哪颗或某颗表现平庸黯淡的星辰。但当日沉月落,它终于等来了它的舞台时间,那一刻它绽放光亮,绚照天空。(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像启明星一般委屈

行道树:月亮,这个我知道,它总是在圆的时候特别亮,不圆时黯淡些。

路灯(嘟喃):哦,月亮。让月亮见鬼去吧。

行道树:您说什么?

路灯(灯光闪烁了一下):我一辈子都低着头,数数地上的蚂蚁,给地下的种子引路。我不喜欢下雨天,因为潮湿会使我的眼皮打盹,铁杆生锈。我看过种子发芽,将头顶的沙石顶开;我看过枯叶飘落,朽化泥尘;还有斑蜇在夜晚会出来弹奏,白天又轮到蚂蚁们张牙舞爪。偶尔出现一只蝴蝶就很让我满足。从来没有人问我,我也从来不问我:别的方向能看到什么?天空上是什么样子?我的好奇心并不足以让我关心身外的事情,你知道的,我十年前就已经站在这里了,现在跟十年前具体发生了什么改变,却与我无有关系。我的外套脏了,但我的心并不受污沾。白天仍如同过去的白天,黑夜仍如同过去的黑夜。

行道树:曾敲打着你的雨,流出你的视野后不也会再回来?燕子若在你身上筑窝,这里的静谧将变改;如果区域停电,你就得暗着。就说这天空,空空如也,但它时时刻刻都不同,不藉动的静的,不外如在各中······

路灯:你每一片叶子的眼睛都是朝上的,你大可保持你的幽默感,那么,你在天空上看到了什么?

行道树:白云,蓝天,飞鸟,春日里还有风筝。

路灯:今天的天空你看出什么奇特吗?(行道树无言以对)雨后的水洼里我也曾见识过,而我更关心在我肩膀上休憩的蜻蜓。从未领略,抑不曾向往。少年,这世间太大,候鸟飞来又飞走此间只是客乡,你所以见到的,就是你的世界吗?

行道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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