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的节日

《红楼梦》第五十三回和第五十四回,写了贾府的春节和元宵节。其中的吃喝玩乐,我倒并不是很感兴趣,让我感兴趣的是元宵节时袭人和鸳鸯的相伴。

元宵之夜,袭人还在守孝,而前不久鸳鸯的娘也去世了​。这样的情况,两人来这个热闹场自然是不方便的于是,贾母便想让这两个人作伴。但这事吧,不用贾母想,因为她两个人早已伴在一处,在“灯光灿烂、却无人声”的院中起了心里话。

想想这两个人真是因祸得福啊。戏酒虽热闹,但人是要受折腾的。​就连王熙凤这样爱热闹的人,也禁不住用笑话来提醒大家,热闹够了,该散了。更不用说宝玉和黛玉了。宝玉有一次看戏,觉得热闹到了不堪的地步,便躲了出来;还有一次是凤姐生日,他也出来躲了一会儿热闹。黛玉就更不用说了,天性是喜散不喜聚的。但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两个人还不是乖乖地陪在那热闹场中,当起了吉祥物。反倒是鸳鸯和袭人,因为亲人的去世,不用去凑那个热闹​,享了清净,这不是因祸得福吗?

别样的节日_第1张图片

2014年的元宵节,我是一个人过的。月圆之夜,外面是那么热闹,而我是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孤独,竟惹起了我的醉意,觉到了节日里清净、寂寞、孤独的美好。那时,我就大发感慨:节日就是这样,又寂寞又美好。​

《红楼梦》一书读来读去,有时你却真的不能解其义,直到你生命里有些事情发生了,你才觉到了《红楼梦》​到底是哪里触到了你。

以前读《葬花吟》,莫名喜欢,不知道是为什么。2014年的冬天,我姑妈去世,没过几日,又是一个朋友结婚。短短的几天,我是参加了葬礼又参加了婚礼。在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场合,白色都刺到了我的眼睛​:葬礼上的白衣白纸,婚礼上白色的婚纱。如此的事实引发了我的思考,想着想着,就突然来到了《葬花吟》的世界:质本洁来还洁去。想到这一句,我再看那些白色,再不觉得刺目。那一刻,我真正懂得了《葬花吟》的好,明白了《红楼梦》触到我心里的地方。

今天读到《红楼梦》中袭人和鸳鸯的故事,心里不觉又是受到了触动。那时只道是寻常,现在想来,竟觉美好得有如暗夜里的烛光。

那是2008年的元宵节,我和好几个朋友去到城市里玩耍,兴头来了,竟忘了坐车返回,大家都着了急。最后大家怎样了,我不知道了。当时有一个叫张方的朋友,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俩走出了热闹的广场,忽觉天地广大,也不着急回去了。我俩就这样在城市的街头走着,明月当空,隐约还能闻到不远处的热闹。这时,我们才真正觉到了这个夜晚的美好。不要说着急回去了,我俩连回去的心思也没有了。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风却有些冷了。我们找到了一处避风的所在,席地而坐,远处热闹更甚。有着这热闹当背景音,再好不过。张方逸兴遄飞,说着说着,竟然要我和他对诗。年少轻狂,竟也有了一份如月色般的美好。

待到夜深,我们还年少,轻狂却离开了我们,诗也不对了。张方说,就在这月色下睡去吧。他以为他年少,还可以轻狂。没想到他轻不过风,也狂不过风。夜风浸骨,哪里是能睡着的。

于是,我生平第一次夜晚来到了派出所。我们两人打了110,警察做了询问和记录后,就把我们领到了派出所。地上扔了一条褥子,家里连暖气也没,张方睡得有如死猪,而我的睡眠断断续续。天快亮时,我好像记得,听到了附近清真寺的钟声……

这个元宵节已经过去快十年了,我也时不时地会想起那个夜晚。今日读《红楼梦》中袭人和鸳鸯元宵夜相伴的故事,再次想起那个夜晚,我觉得它是那么美好和别样,像是我失而不可复得的初恋,像是我一直在找寻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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