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红与黑

我和蔚相识已久,对他的近况偶有了解,但他最近辞职的消息还是令我错愕不已。

在我的印象中,蔚成熟而稳重,并且非常彬彬有礼。不久前刚落户星城,怎么会突然辞职呢?

他在电话里静静地告诉我,他打架了。

这就更令我好奇了,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成熟男士,究竟因为什么非要亲自上阵参与打架活动呢?而且还是打架后立马辞职的活动。我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压抑了自己的呼吸声,想尽可能让周围的空气安静下来,以便清晰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

“就是辞职了,就是上次我和你说过打架的事情,”他停顿道,“你知道我的上份工作是在工地上。”

“可能我记不太清了,你能和我详细说说吗?”

后来他和我说了很多,有很多模糊不清的短语以及断断续续的描述,但我大体上我读懂了整个故事。最令我匪夷所思的是打架的原因,以及电话那头声音的局促。如果不是手机的低电提示打断了我,他描绘的画面到现在都令我心有余悸。

“我就和他近身贴上去,这样他就无法打到我了。”这句话他重复了两遍,说了两次。

因为事实上,打架期间一共发生了两次冲突。第一次是在关掉水龙头后,第二次是在众人拉架时。如果说第二次冲突的理由还勉强算的过去的话,我真的很难相信第一次发生冲突的理由。

“他就把水龙头突然关掉了吗?”我前后一共问询了三遍,以确保这是发生冲突的真正理由,而不是其他因为言语不合、肢体碰撞造成的冲突。

“是的,他就把水龙头关掉了。”蔚又静静地告诉我。

我一开始以为是公共卫生间的水龙头争夺战,后来的描述让我会心一笑。

“因为星城在搞卫生双创,如果工地上卡车的轮子上粘泥带水,就会影响市容。我们领导就让我在门口看着这些卡车,拿根水管浇这些卡车的轮子,冲洗干净再放他们出去。”

“然后呢?”我按耐住呼吸,感觉快要接近真相。

“然后他就把水龙头关了。”

“他就突然把水龙头关了吗?”我补充问道。

“是的,他就把水龙头关掉了。”蔚又静静地告诉我。

在电话这头接近十秒的停顿后,我明白了。

我想尽了各种办法在此刻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唐突的理由,忍不住又问:“然后呢?”

“然后我看他在打电话,打完后我上前说明了我在工作的情况。”他停顿了下,然后做出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语气补充道:“他旁边的民工手里有把铁锨,他突然就把民工手里的铁锨抢过去,朝我砸过来。”

“看他挺壮的像经常干活的,皮肤也黑,但个头比我矮。”

“铁锨伤到你没有?”我问道。

“我就和他近身贴上去,这样他就无法打到我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似乎还在颤抖,好像还能切身感受那天的战况一样。后来他说工地上的人就围了过来,为第二次冲突埋足了伏笔。

“本来看着人都围了过来,都劝架,就以为这样结束了。”他说,“没想到他趁大家不注意,又把铁锨捡起来朝我砸了过来。”

“那你没事吧?”我真是为这位朋友感到担心。

“我就和他近身贴上去,这样他就无法打到我了。”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可以想象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挣脱了那些拉架的人,然后迅速冲过去贴身的。

“后来呢?”

“后来大家又劝架,让我们分开,一直到有人叫我赶紧走。”他的语气恢复了平静。

“为什么让你走?”

由于他的回答实在令人诡异所思,以至于他的说话语气都令我记忆犹新。

“我们领导说他以前就是专门干杀人这行的,所以才在工地混。”

他向我强调这是后来才知道的,事发当时只以为那是一个小混混。

但我真的难以想象一个曾经的杀人犯和水龙头之间的联系。

“后来呢?”我又问道。

“后来我就辞职了。”

一起因为关水龙头导致的辞职事件,就这样莫名结束了。虽然我相信蔚所说的内容都是真实可信的,但仍然无法理解打架产生的理由和原因。

当我决定用文字记录下这起奇闻异录时,蔚又再以次近乎认真的态度要求我:

“不要提星城,随便提广东汕头、潮汕什么的。”

“不要提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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