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鳳九沉睡百年,太晨宮就成了塊沒主人的地兒。雖然重霖仙官和司命星君也會偶爾來走動,但平日裡,這裡就顯得特別冷清。剛好這天,重霖又把「婚禮籌辦小隊」召集來開會,除了有事出遊而未能出席的小燕魔君外,其他人都到齊了。
「各位,是這樣的,我今天已經收到三殿下交上來的佛鈴花花材和夜明珠了。無論是佛鈴花還是夜明珠,很明顯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我相信帝君一定會非常滿意。」
八卦的司命不等連宋回重霖的話,一張嘴就已經管不住了:「哎喲,是我看錯了嗎?怎麼明明是成玉負責的花材,都變成了三殿下交上來呢?這看來,是有點意思在裡頭啊!」
「哪有什麼意思……不……不就是我讓他幫我拿過來太晨宮嗎?」成玉沒想過她跟連宋的事,一下子就被司命看穿,嚇得說話都亂了套,越講越露餡。
「哦……原來是一起去的碧海蒼靈,怪不得上次三殿下拼命地把撈夜明珠的辛苦活給攬了下來,看來是有很重要的原因啊!」平日裡常被連宋戲弄的司命,這次可算找到個機會反咬一口,把耿直的重霖也逗樂了。
最近因為帝君不在而變活潑的重霖,也忍不住來插個話:「碧海蒼靈確實是個好地方,我在那兒也花了不少心思的。如果這麼好的地方,也再出點兒什麼喜事,我也算是做了件功德吧!」
「你們啊,沒大沒小的,成玉以後的身份可比你們都高,容你們在這兒胡言亂語嗎?」都說當局者特別糊塗,一個不小心就被套出實話來。
「你這話就不對了,我是恭喜三殿下、賀喜三殿下呢!」司命能言善辯,一下子就把熱戀中的連宋哄得滿心歡喜,又笑成一臉傻樣子。
成玉一心想低調行事,可千算萬算,就是漏算了連宋根本管不住一張嘴,氣得滿臉害羞:「你們有完沒完,不是要說鳳九婚禮的事嗎?」
討論的話題,雖然已經回到了正經事,但連宋和成玉就是按捺不住地眉目傳情,看得司命和重霖一臉過癮。反正,這本來就是司命找重霖串通來邀約的局,只是為了確定一下第一手八卦資訊,根本就沒有什麼好商量的。既然這段最新鮮滾燙的天宮八卦,已經由當時人正式官方回應,這局就順勢草草散了,司命也不耽誤真正的要事。
「三殿下,其實是這樣的,帝君有命,讓我今天去青丘一趟向他覆命。他留了話,如果你跟成玉這次成了,就讓你們也一起去,好見見他老人家。」司命這話,講得連宋雲裡霧裡的,反而在旁的成玉心清,看透了帝君的用心。
「知道了,我們這就回去準備一下,待會過來找你吧!」成玉拉着連宋的衣袖,急步離開了太晨宮。
連宋不解,離開太晨宮後,終於忍不住問成玉:「司命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之間的事,跟太晨宮那老頭子有何干?」
只能說,花花公子一旦陷進了愛情,就連理智都會掉線。
天族三殿下俊朗不凡,風度翩翩,仰慕他的女人可是不計其數,魅力並不下於東華帝君。再者,他跟誰都相處得好,不像帝君總是一張冰塊臉,誰貼上去都被潑一身冷水,所以無論是九重仙女,還是天宮仙娥,又或是魔界妖女,只要跟他說上過話,都對這位瀟灑風流的天族三皇子讚不絕口。但從來,打從他出生以來,就沒有哪位美女入得了他的法眼,只有她。
「你不覺得帝君安排下來這種活,然後司命又拼命不接撈夜明珠的活,還不讓小燕魔君來做,獨獨把這差事委婉地讓了給你,不奇怪嗎?如果說不是為了給我們獨處的機會,我想你自己仔細想想,也不會相信吧!帝君這次找了個藉口,把碧海蒼靈借給了我們,一心就是想要撮合我們。如果不是他真疼你了,就是我叨了鳳九的光,才佔了這樣的便宜。」
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飲。他取的這一瓢,確是一位聰明、機靈、有恩必報的小姑娘。
「你這話……說得不錯,帝君他老人家是知道我的心意,才讓我們去幹這個活的。不然,他手下能差的人多得是,沒有必要搞這麼大一出戲。哈哈,你看我,傻得以為天掉下來餡餅,給我這麼好的機會跟你約會,原來一切早在帝君掌握之中。」
「我覺得,我們還是應當準備點什麼禮物去見帝君吧!」
「哈哈,別擔心,我知道了!」連宋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帝君這老狐狸要的東西,果然沒有要不到的,跟我回元極宮吧!」
以前,連宋天天想着讓他和成玉的緋聞,傳遍及天宮每一個角落。現在,他真的和成玉走在一起了,他又覺得連偷偷牽個手,都被那些門衛都斜眼盯着他們倆看,怪不好意思的。
「成玉,你有沒有覺得大家都盯着我們看?」
「別牽了,你是三殿下,人家看到多不好!」
牽了又甩開,甩開了又偷牽,明明是很短的一段路,他們卻走了很久。
終於,他們回到元極宮了。連宋自然地邁步在前:「天步,你看誰來了?」
天步聽見聲音,急步走出來迎接:「三殿下,是誰來了?」
「元極宮的未來女主人!」話剛說畢,連宋便挪開了身子,讓天步看到躲在他身後的成玉。
「成玉元君,你終於來了,小的太開心了。小的盼你來當女主人,可是盼得望眼欲穿呢!」
天步是元極宮裡最得用的小仙娥,一直跟在連宋身邊,更曾隨他一起下往凡間,做起事上來,總是最穩妥細緻的。
「天步,我跟成玉馬上就要出發青丘,你去把天君賞賜的那套青瓷茶具拿出來,找個好看的龍紋紅木盒裝好,我要送禮呢!」
「這套青瓷,你不是一直愛不釋手的嗎?之前東華帝君來跟你要,你都不給,怎麼現在又要拿出來送禮呢?」
準備好一切之後,連宋跟成玉就去找司命一起出發。沒一會兒,他們就來到了青丘狐狸洞外。
「小阿離,我好想你啊!」成玉一見到阿離,就像個小孩子般奔跑過去,一把將他抱了起來,還轉了幾圈。
「成玉姐姐,我也好想你,想你想得不得了呢!」阿離深得人心,果真只需要靠一張甜嘴。
「小阿離,你眼中就只有你的成玉姐姐嗎?」連宋在一旁,看不過自己的女人輕易被別人抱在懷裡。他搖着手中的扇子,從眼神到全身都在強烈抗議。
「三爺爺好,司命星君好,你們是來找我父君嗎?」阿離禮貌地問好,卻惹得連宋的不痛快。
「嘖嘖,小阿離,你現在不行叫我三爺爺了。」阿離滿頭問號,完全不懂自己到底哪裡錯了。
「哎喲,小殿下,人家現在是嫌你把他叫老了。你喚成玉姐姐,卻叫他爺爺,這輩份是對不上啊!」吃瓜不嫌事大,只要跟八卦有關,司命都會拼了命地加鹽添醋。
「我不明白……」阿離還是一臉懵迫,烏溜溜的眼珠子不停轉動,完全沒法參透司命的話中意。
「你的成玉姐姐,她快要成為元極宮的女主人了!」聽到這爆炸性滿分的八卦,再加上司命誇張的語氣和神態,讓阿離不禁瞪大了眼,同時用雙手遮住那張得不能再大的嘴巴。
「成玉姐姐跟三爺爺……要成親了?天啊,我快要多一個叔叔或是姑姑了。」
「欸,你們是瘋了嗎?越說越誇張了!」成玉忍不住出聲打斷他們的對話。
「那……我還叫三爺爺作『三爺爺』嗎?」
八卦暫時到此為止,他們向阿離詢問了帝君的在處,便向着湖邊橋頭的方向走過去。
話說此時,東華正在享受着一家三口的溫馨家庭樂,與鳳九和滾滾坐在雲朵上喝茶釣魚,好不快活。四海八荒的事早就被他拋諸腦後,他現在只想一心鑽研,如何能以一味招牌拿手小菜糖醋魚,打敗宿敵夜華,成為青丘的最佳女婿。為了讓夜華輸得心服口服,他決定不用迷谷買回來的魚,他打算親手釣魚來決一勝負。
「小白,以前我都用鯉魚來煮糖醋魚,不過味道還是差一點,不如這次換一種好嗎?」
「父君,用鱖魚吧!我看過凡間的記載,都是這樣寫的,滋味應該會更好。」
「小白,你怎麼不搭理我……」
「滾滾不是回答你了嗎?」
「但我問的是你嘛……」
「鱖魚好,鱖魚特別好,就趕快釣一尾鱖魚吧!我好悶了,都已經坐了快三個時辰了……」
以入廚為樂,不代表以釣魚為樂。平日裡只愛追趕跑跳的鳳九,實在不像滾滾如此有耐性,享受這一動不動的無聊玩意。正值熱戀,進入你的世界是趣味,是樂此不疲;熱戀過後,留在你的世界其實會無聊,還留着僅僅是為了陪你。
「鳳九,我來了!」成玉就是這樣,一開心就忘了規矩。只是帝君老人家不愛跟小屁孩計較,再加上她是連宋的心頭肉,所以才從來沒有被訓斥過。
「連宋見過帝君。」「小仙見過帝君。」連宋跟司命一見到帝君,就馬上拱手作揖,並死命地向成玉打眼色。
「成玉見過帝君。」成玉話音未落,帝君就瞬間出現在他們眼前。
「小白,竹籃裡的魚,你幫我先帶回去,我有事跟他們商議。」
「為什麼?我想跟大家聊聊天,別趕我回……」帝君一揮手,便直接用法術把小白和滾滾送回狐狸洞。
帝君走在前頭,一派風範就如同在九重天上,其他人自然是平排跟在後面,等着帝君先發言。
「成玉,連宋對你好嗎?」帝君這個開場白,直接得讓大家猝不及防。
「咳咳……謝謝帝君關心,連宋對我很好。」成玉不知道帝君所問何意,便不敢放肆,只好正經回答,
作為一個活了三十六萬年的老神仙,帝君除了喜歡圓毛以外,其實內心還是蠻喜歡那種帶點不規矩,但有時候又很會撒嬌的善良小屁孩。在他心目中,連宋和成玉都是這樣的孩子,有一顆單純善良的心,個性不受天宮禮法束縛,純粹而不染雜念。雖然他嘴上總是嫌棄着連宋,但在天君的五個兒子當中,就數這第三子最合帝君心意。
帝君繼續邊走邊說,沒有回頭:「連宋,長大了,別總像個小孩一般,要懂得什麼是責任,知道嗎?」
「連宋謹遵帝君教誨,時刻不敢忘記。」
漫長仙途裡,看着四海八荒的眾生,降生來羽化去,帝君從沒為誰擔心過,更沒插手過誰的男女之事。但不知道為何,連宋就像他一手帶大的小孩,他特別上心,也特別疼愛。
一段往事,突然湧上心頭……
「帝君爺爺,我今天沒事做,你可以陪我玩嗎?」只有三百多歲的小連宋長得非常可愛,一張俊俏的臉上掛着一雙圓滾滾的琥珀色眼珠,笑起來一臉單純稚氣,特別惹人疼愛。
「你怎麼又來了?怎不去找你兩個哥哥?」帝君一邊手抱佛經,專心一致地讀着,一邊招手把小連宋叫到身邊來。
「他們天天忙為修煉,沒空陪我,而且我就喜歡跟帝君爺爺玩!」小連宋直接撲倒在帝君身上,帝君已習以為常,便放上手中佛經,一把將他抱住。
「好,我們出去小園玩吧!」帝君抱着小連宋走向迴廊,命重霖不必隨行侍奉。
這個小園,是帝君所愛,也是以後六角亭的所在。在小園裡,小連宋看着帝君爺爺帥氣地耍着蒼何劍,自己也拿起小柄小木劍胡亂揮舞,可愛的模樣逗得帝君特別開心。
「帝君爺爺,我好熱,舞不動了!」小連宋隨便撒個嬌,帝君就拿出手帕來替他擦汗。
「熱了就別再舞刀弄槍,你坐好,我彈箜篌給你聽吧!」小連宋跟其他天族皇子不一樣,他面對帝君時從無懼色,不卑不亢,總是充滿着自信。帝君投入地彈奏着箜篌,他就隨手變出一根竹笛子,為美妙的音律伴奏出與之相配的和弦。能在帝君面前有如此膽色之人,天宮裡獨獨唯他一個。
「帝君爺爺,我要永遠陪在你身邊……」
十幾萬年前的事,猶如昨日才發生一般。每一幕,每一個細節,就連小連宋穿着一身白衫蹦跳着走過來的模樣,帝君都歷歷在目。想到這裡,他不禁鼻子一酸,停下了腳步。後面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就隨之停步。隔了好一陣子,連宋忍不住開口問道:「帝君,有事嗎?」
「沒事……走吧!」他們一行四人走到草亭裡坐下,帝君又自然地煮起茶來。
「帝君,重霖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把籌辦婚禮的工作分配好。你要求的兩套青丘宴會禮服,還有安禪樹的配飾,織女會在明天準備妥當,然後交給重霖過目。確認一切無誤後,他會安排仙使於宴會當天送過來。至於佛鈴花和夜明珠,三殿下和成玉已經收集好,全部暫放於太晨宮之內。桃花方面,折顏上神已經讓精衛鳥來通知我們,花材已經全部準備妥當,重霖會派仙使去取。只是,折顏上神留了話給帝君你,說這個大人情你要記住還,不然他會去掀了太晨宮的屋頂。」
「司命,你不渴嗎?先喝杯茶吧!」帝君的熱情,倒是把司命嚇得不輕。
「謝……謝帝君……」他手有點抖地拿起了茶杯,略帶尷尬地喝了一口茶。
「不要怕,沒毒!」帝君的幽默,比糖醋魚更帶毒,讓人飲而不知其味。
「咳咳……小仙沒這意思……」不怕帝君怒,只怕帝君笑,司命的心都已經涼了一大半。
「大婚之事,讓重霖處理好便是,就這樣吧!」說罷,帝君便轉向連宋:「你跟成玉,都在青丘留個幾天才回去吧!」請問這是把青丘狐狸洞當成自家地方嗎?
連宋沒有忘記這次來見帝君的目的,連忙把那套不願割愛也得割捨的青瓷茶杯套裝拿了出來:「帝君,這是我跟成玉送給你的一點心意。」
「好,甚好!我就說嘛,連宋你最懂本君心意,孺子可教啊!」帝君報以一個滿意的微笑,並把從木盒裡拿出來的青瓷茶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成玉沒有什麼可獻寶,素聞帝君喜愛清爽的糕點,不如讓我待會做些小點心,給帝君平日裡配配茶好嗎?」
「成玉啊,你素來不進廚房的,我更沒聽說過你會做糕點,怎麼現在都學會做小點心呢?」帝君有心戲弄,就絕不會輕易罷休:「連宋,你吃過了嗎?」
連宋一臉尷尬,又不經意流露出一抹甜笑,正猶豫着該不該說真話,就不自覺地側過頭來望向成玉。
「吃過了就說『吃過』嘛,有必要這樣別扭嗎?」帝君步步進逼,完全沒有給連宋留退路:「連宋啊,你以前不都是風度翩翩、瀟灑不羈的嗎?現在都還沒成親,人家成玉不過就是答應了跟你在一起,你就非得像這般說個話都不利索嗎?」
「帝君,我沒有……」連宋,你這是自欺欺人嗎?
「成玉,以後幫我好好的管管他,知道嗎?還有,待會過來廚房幫我,我需要人幫忙。今晚,我必須把夜華那臭小子打敗!」
狐狸洞的小灶屋裡,鳳九正在為東華今晚的名譽之戰作好準備。滾滾也乖巧地在一旁看着,隨時準備好為娘親充當小幫手。
「白鳳九,你給我出來!」白淺突然怒氣沖沖,把鳳九從小灶屋裡叫了出來。
話說狐狸洞內,有一大一小灶屋。一般來說,大家都只會用大灶屋(其實就只有鳳九和夜華在用,白淺跟迷谷都不近庖廚的),因為離客廳比較近,而且爐火位置比較多,各樣的碗盤器具都更為齊全。只是這次偏偏弄出個什麼廚藝大比拼,鳳九才退到小灶屋裡。
「姑姑,什麼事啊?你臉色……有點……不太對……」只要姑姑喊出「白鳳九」這三個大字,小丫頭闖的禍一定不輕。而且以青丘白家人護短的性子,白淺在夜華和兩個孩子面前暴跳如雷,這絕對不是小事情。
「跪下來!」膽怯的鳳九馬上跪下,嚇得旁邊的阿離和滾滾都不敢作聲。
「你是不是把那翠荷琉璃碗砸了?」想不到這事還是揭發了,被狠罵一頓是少不免的,可鳳九從不曾想過,不過就是一個碗,竟然把姑姑氣到這地步。
剛好這個時候,帝君領着眾人回到狐狸洞,正正看到這幕。畢竟這裡是青丘白家人的地方,更是白淺的地盤,此地以她輩份為尊,眾人想幫口也無從入手。
「姑姑何事動怒?不過就是一隻琉璃碗罷了。」帝君淡然地走着說,然後溫柔地把跪在地上的鳳九扶了起來。
鳳九心裡害怕,忍不住抽泣起來。在她印象裡,姑姑對俗物一向不留戀,雖然這碗是姑姑最心愛之物,她不小心砸碎了,捱一頓打是少不免。但姑姑這次的反應,確實是她意料之外。
「哼,看帝君你這般漫不經心的,是因為不知道這翠荷琉璃碗的來歷,才敢說出這樣的話。這碗如此珍貴,皆因是小九出生的時候,不知道哪位長輩送來的賀禮。我娘說了,這碗在陽光之下會透出五彩斑斕的光輝,閃閃發亮,小九自幼喜歡。所以,我娘才用這隻碗來盛魚給她吃……」聽到這裡,鳳九有點犯糊塗了。此物不是姑姑的嗎?
「姑姑,此物不是你的嗎?到底是誰送來的賀禮?」鳳九的小腦袋越發混亂,完全無法冷靜思考。
自淺沒有理會鳳九的追問,繼續訴說翠荷琉璃碗的故事:「後來我成為了青丘女君,也繼承了這個狐狸洞,你奶奶就把這珍藏的翠荷琉璃碗交了給我。有時候,我看着這碗也像看着你一樣,畢竟你出生的時候,我人在崑崙虛,想逃出來見你卻又落入了翼族的大紫明宮,硬生生地錯過了你這個小帝姬降臨我們青丘。所以,這碗就當作是一份思念,你經常離家出走不在我身邊,我拿來盛魚吃着也香。」
「姑姑,我不在的時候,你總想我,是嗎?」誰小時候不是愛玩不愛家?不是惹了禍事,或者被誰欺負了,鳳九也很少乖乖地陪在姑姑身邊。
聽到鳳九的話,白淺不禁紅了眼眶,卻又裝作沒聽見:「這碗本來就是要傳給你的,只是沒想到你久久沒成婚……」
「那這不就簡單了嗎?既然姑姑都說了,這本來也是要傳給小白的,那便算是小白之物,你也不必為此較勁吧!」
「這話可不是這樣說,現在我娘突然把這事翻了出來,說要在她的生辰把這翠荷琉璃碗正式傳給小九作嫁妝,算是讓四海八荒的祝福,還有我們整個白家對她的疼愛,都陪着她風風光光地出嫁。這不都是我們長輩們,為你們未來的幸福操的心嗎?」
說到這裡,白淺禁不住別過頭來,豆大的淚珠就從紅透了的眼眶潸然落下。一向以自尊為命根兒的她,不願在其他小輩面前如此失禮,便馬上拭去眼淚,調整好情緒,就像沒事發生過似的。
「姑姑,對不起!」鳳九突然十分慚愧,覺得自己不過是跟帝君玩鬧,就把如此珍貴的翠荷琉璃碗砸碎了。
「唉,這下子好了,碗沒了,重點是我根本不知道這碗是誰家送來的禮,想要弄回一個一模一樣的都不行。而且我娘好像突然很重視這個碗,說是讓我馬上歸還於她。現在落得如斯田地,該如何辦才好呢……」白淺一臉憂心,煩惱之情都通通寫在臉上。
「哎!我終於想到了!」連宋突然「啪」的一聲,把合起來的扇子用力地拍在手上。
「人家青丘的事,你摻和個啥呢?」成玉在旁邊拉一拉連宋的衣袖,悄悄地說。這個動作來得快、去得快,眾人只顧注視着白淺,並沒有留意到,但卻被夜華看見了。他一邊嘴角微微勾起,這表情變化之微,幾乎沒人發現,但他心裡卻在狂喜:「拖拉這麼久,三叔終於有戲了!」
「這翠荷琉璃碗,我認得!帝君,你那時候不是打造了一對嗎?剩下的那隻還在嗎?」
「這碗不會是你送的嗎?」白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口中說出的話,但確實從這個方向去想的話,事情就完全通了。為什麼狐后會在芸芸眾賀禮之中,如此看重此碗呢?現在,又為何如此着急把碗要回去呢?原來,此碗本來就是帝君所贈,兜兜轉轉,還是會隨着鳳九回到帝君身邊。
「這碗是我不小心砸碎的,跟小白無關。我本來是打算過幾天回天宮跟天君見面時,才順道回太晨宮把另一隻碗拿回來頂替,沒想到姑姑你這麼快就發現了。」帝君把責任一肩承擔,明擺着護短,反而讓白淺覺得鳳九是選對人了。
白淺走到帝君身旁,低聲地說:「別再把我的狐狸洞搞得亂七八糟還砸了東西,趕快把你們的竹樓蓋好竹樓,愛怎麼玩就怎麼玩!」
「好了好了,沒事了,大家隨便坐坐,我準備去做飯了。」夜華一句話,就打了個圓場,整個氣氛也緩了下來。
「姑父,我擅作主張,把你的三叔和成玉,還有司命,都帶過來蹭飯吃,你沒意見吧!」帝君話中帶笑,誰還敢有意見呢?他不是早把狐狸洞當自己家了嗎?
「三叔特地帶了成玉元君過來,司命星君也過來湊這熱鬧,那我今晚一定要多做幾道菜,多準備些桃花醉,大家要一醉方休啊!」
來的幾位,都是九重天上的老熟人,大家如常地隨意寒喧幾句,便熱絡地聊起八卦來。唯有成玉從未來過青丘狐狸洞作客,還是因為連宋的原故才隨着來,平日裡明明最活潑話多的她,今天反而顯得有點不自在。
「成玉姐姐,你別害羞,父君剛剛已經看出來了!」童言無忌,把曖昧的八卦氣氛一下子就點燃了起來。
成玉自從跟連宋正式走在一起後,就各種的渾身不自在。除了少女墜入愛河的羞澀外,更多的是害怕旁人笑她自打嘴巴。以往連宋各種死纏爛打,她就各種花式拒絕,還拼了命把他說成一個負心負情負意的無賴。結果呢,報應說來就來,如今偏偏還是自己忘不了往日情,還是與他認愛了,豈不讓天宮裡的那些愛傳八卦之人都笑到滾地嗎?
「成玉,你終於還是跟三殿下在一起了?」鳳九聽到這個消息特別開心,因為她早就看透了成玉的心意,就是奇怪他們倆為什麼一直拖拖拉拉,都不願意走在一起。
「我們的三叔可真是不錯的啊!你天天過來幫我帶孩子,不累嗎?現在有個人來照顧你一下,不好嗎?」連白淺都來調侃,成玉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
連宋知道成玉害羞,便輕輕地摟住她的腰,頓時感受到她緊張得全身滾燙:「既然你們都知道這是我連宋的女人,還要繼續欺負她嗎?她可是我心尖上的寶貝啊!」
「咳……三殿下這番話,到底還讓不讓我們吃飯呢?」不止司命一人聽着尷尬,其他人都完全受不了連宋突如其來的告白。只有她,看表情還是特別受落呢!
終於,帝君開口結束了這段香脆可口的八卦:「好了,都散了吧!不就是小孩子的戀愛嘛,一點小事都吵上半天。成玉,你過來幫我準備今晚的糕點吧!」
兩大陣營各自回到自家大本營,只有白淺一個人覺得特別無聊。她既有自知之明,堅信自己只會吃飯,不會做飯,幫忙也不過是幫倒忙;同時她也對夜華充滿信心,覺得他即便只憑一己之力,也能煮出一桌香噴噴的飯菜。
「欸,你們怎麼一個小小的灶屋,裡面全都是人呢?到底是東華你煮,還是其他人在煮?」白淺實在是太無聊,又沒事可幹,就走到小灶屋去看熱鬧。
「姑姑,我只是來幫忙,大家也是,幫忙而已,是東華在煮的糖醋魚。」鳳九急忙解釋,其實白淺也沒有在意,畢竟如果沒有鳳九在幫忙,這魚可能會讓大家一命嗚呼呢!
「我先去睡睡,吃飯再叫我吧!」白淺今天陪着阿離練習仙法足有兩個時辰,現在實在是累到說不出話來。其實她並不想阿離這麼辛苦,但阿離卻十分懂事,雖然平日裡也愛貪玩,喜歡摸魚打鳥種桃花;但在天宮裡的時候,他卻十分勤奮好學,課業也有認真跟上。也許這就是命,是天命,他將來是要繼任成為天族太子的,東征西討總少不免。與其讓他像自己一樣,連受個天雷都要靠師傅幫忙擋,才能勉強飛升上仙,倒不如讓他好好練功,多多歷練,長大了像他父親一樣出色。
沒過多久,飯桌上已經放滿了林林種種的小菜,還有一座天圓地方的火鍋,和各式精美糕點。不難看出,絕大部份小菜都是出自夜華之手,但最搶眼的始終還是出自帝君之手的糖醋魚。
「司命,我跟成玉是被你套路了嗎?」
「三殿下,想當初我不也是被你套路的嗎?」
多麼熟悉的感覺,再次降臨他們身上,是魔咒嗎?能解嗎?
「從青瓷茶杯到糖醋魚,一直都是套路,根本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局。他把我誆過來為他站台,還把成玉都誆過來控制我的一舉一動,我實在是想得太簡單了。」後知後覺的連宋,覺得帝君這套路下得實在聰明,因為只要他選擇了成玉,這局就注定是死局,無法破解。
「連宋,知道你為什麼下棋一直輸給我嗎?因為你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啊!」
那時候,連宋才不過一千多歲……
「帝君爺爺,你能教我下棋嗎?」
「你為什麼不請教天君?」
「他喜歡二哥,將來的太子之位,也是要傳給他的。他把時間花在二哥身上,實屬正常。我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皇子,他哪有空教我呢?」寂寞的孩子總是特別懂事,但畢竟歲數小,不難看出他想要隱藏的悲傷。
「連宋,你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孩子,足堪大任,將來四海八荒都要依靠你。」帝君把他抱在大腿上,手把手地教他如何落子。
「下棋,就如行軍打仗,也像統治四海八荒,下子無悔,所以每一步都非常重要。下子之前,必須縱觀全局,了解對手的模式,擬定好之後的每一步,方可下子。」
對連宋來說,帝君像爺爺,也像父親,到後來更相交如友,一直是他在天宮裡最能依靠的人。這種莫名親厚的關係,彌補了他心中許多孤寂,也培養出他遺世獨立、不貪功名的個性。
「三殿下,我已經做了你最喜歡的無憂糕,給你留了六塊。」鳳九這話說得像是安慰,卻更像威脅,果然盡得帝君真傳。
「大家快來嚐嚐我的糖醋魚吧!」帝君揚起雙手,示意大家無論如何都要吃上一口。然而在座的各位卻面面相覷,彷彿正在盤算着如何把別人先推出去。
「帝君的糖醋魚……可好吃了!」鳳九昧着良心說出此話,手中夾着一塊沾滿紅色汁醬的魚,腦海裡卻是掉毛的回憶在如走馬燈般狂奔。
各人見狀,也只好無奈地遞起筷子,唯有白淺和夜華的眼神中,多了幾分獵奇的心思。
「呃……味道怪怪的……」阿離首先發表了食評,惹來大家偷偷低頭竊笑。
「姐夫,你別灰心,我娘親在凡間還能把廚房燒掉呢!」阿離頂着「天宮第一補刀王」的名號,自然是刀刀精準,例不虛發。不過是簡單的一席話,就哄住了帝君的心,也哄得滿堂大笑。
一片響亮的笑聲之中,隱約透出一股恐佈的殺氣。對,你沒有猜錯,這就是來自白淺的眼神殺。當然,阿離也不是省油的燈,就在娘親準備要開口罵人之際,便接着說:「可我娘親就是人美心善命也好,嫁了給我父君,根本就不必懂得廚藝,你們說是不是?」
這三兩撥千斤的架勢,讓眾人不得不佩服這機靈小殿下。不說瞎話,不得罪一個人,還把大家都哄個遍,就連被插了一刀的帝君和白淺都挑不出毛病。
「阿離說得不錯,這魚的味道……我覺得大家還是可以嚐嚐我煮的菜吧!」夜華得意,畢竟從實際的味道上來考量,帝君的糖醋魚也只能跟白淺的不會做飯比一比。
「你們,都得先把我的魚吃光。」帝君誠心誠意煮的魚,自然是容不得大家無視。
為了得到鳳九的無憂糕,連宋還真是拼了命地吃:「好吃,真好吃!說真心話,雖然跟鳳九的是比不上,但確實比以前的好吃多了。」可幸的是,帝君的廚藝的確有所長進。
「三殿下說得不錯,你們看小仙的命還是好好的,還真多虧了鳳九殿下的教導啊!」司命覺得自己能撿回小命,已經是非常不得了的事。畢竟那傳說中的糖醋魚,還真是個能殺仙於無形的厲害武器。
「連宋……」成玉偷偷看了連宋一眼,他就把她只吃了一小口的糖醋魚,全都夾到自己碗裡。這就是連宋的溫柔,但也只是對成玉一人的溫柔。
「三叔,不就是塊魚嘛,再難吃也不過是一、兩口的事,怎麼你就把人家疼到骨子裡去呢?」白淺的話,讓成玉一時害羞得想立馬找個地縫就鑽進去。為了遮掩自己羞紅的臉,剛開席她便拼命地喝酒。
「她喜歡火鍋,愛吃肉。這魚嘛,換我來吃,想必帝君也不會生氣的吧……」連宋雖然平日裡總愛逗着成玉玩,但心裡是扎札實實的百般疼愛。她不喜歡的,她不願意的,他都會為她扛下來。
這就是青丘狐族眼中一家人該有的模樣,打打鬧鬧之中滋養着感情,比起冰冷無情的規矩,他們更重視家人之間有溫度的關係。無比熱鬧的狐狸洞裡,大家吃着夜華煮的小菜,還有成玉教帝君準備的火鍋,配上滿桌的桃花醉,未幾就開始出現許多瘋言瘋語,場面極度失控。
自从凤九沉睡百年,太晨宫就成了块没主人的地儿。虽然重霖仙官和司命星君也会偶尔来走动,但平日里,这里就显得特别冷清。刚好这天,重霖又把“婚礼筹办小队”召集来开会,除了有事出游而未能出席的小燕魔君外,其他人都到齐了。
“各位,是这样的,我今天已经收到三殿下交上来的佛铃花花材和夜明珠了。无论是佛铃花还是夜明珠,很明显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我相信帝君一定会非常满意。”
八卦的司命不等连宋回重霖的话,一张嘴就已经管不住了:“哎哟,是我看错了吗?怎么明明是成玉负责的花材,都变成了三殿下交上来呢?这看来,是有点意思在里头啊!”
“哪有什么意思……不……不就是我让他帮我拿过来太晨宫吗?”成玉没想过她跟连宋的事,一下子就被司命看穿,吓得说话都乱了套,越讲越露馅。
“哦……原来是一起去的碧海苍灵,怪不得上次三殿下拼命地把捞夜明珠的辛苦活给揽了下来,看来是有很重要的原因啊!”平日里常被连宋戏弄的司命,这次可算找到个机会反咬一口,把耿直的重霖也逗乐了。
最近因为帝君不在而变活泼的重霖,也忍不住来插个话:“碧海苍灵确实是个好地方,我在那儿也花了不少心思的。如果这么好的地方,也再出点儿什么喜事,我也算是做了件功德吧!”
“你们啊,没大没小的,成玉以后的身份可比你们都高,容你们在这儿胡言乱语吗?”都说当局者特别糊涂,一个不小心就被套出实话来。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是恭喜三殿下、贺喜三殿下呢!”司命能言善辩,一下子就把热恋中的连宋哄得满心欢喜,又笑成一脸傻样子。
成玉一心想低调行事,可千算万算,就是漏算了连宋根本管不住一张嘴,气得满脸害羞:“你们有完没完,不是要说凤九婚礼的事吗?”
讨论的话题,虽然已经回到了正经事,但连宋和成玉就是按捺不住地眉目传情,看得司命和重霖一脸过瘾。反正,这本来就是司命找重霖串通来邀约的局,只是为了确定一下第一手八卦资讯,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商量的。既然这段最新鲜滚烫的天宫八卦,已经由当时人正式官方回应,这局就顺势草草散了,司命也不耽误真正的要事。
“三殿下,其实是这样的,帝君有命,让我今天去青丘一趟向他覆命。他留了话,如果你跟成玉这次成了,就让你们也一起去,好见见他老人家。”司命这话,讲得连宋云里雾里的,反而在旁的成玉心清,看透了帝君的用心。
“知道了,我们这就回去准备一下,待会过来找你吧!”成玉拉着连宋的衣袖,急步离开了太晨宫。
连宋不解,离开太晨宫后,终于忍不住问成玉:“司命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的事,跟太晨宫那老头子有何干?”
只能说,花花公子一旦陷进了爱情,就连理智都会掉线。
天族三殿下俊朗不凡,风度翩翩,仰慕他的女人可是不计其数,魅力并不下于东华帝君。再者,他跟谁都相处得好,不像帝君总是一张冰块脸,谁贴上去都被泼一身冷水,所以无论是九重仙女,还是天宫仙娥,又或是魔界妖女,只要跟他说上过话,都对这位潇洒风流的天族三皇子赞不绝口。但从来,打从他出生以来,就没有哪位美女入得了他的法眼,只有她。
“你不觉得帝君安排下来这种活,然后司命又拼命不接捞夜明珠的活,还不让小燕魔君来做,独独把这差事委婉地让了给你,不奇怪吗?如果说不是为了给我们独处的机会,我想你自己仔细想想,也不会相信吧!帝君这次找了个借口,把碧海苍灵借给了我们,一心就是想要撮合我们。如果不是他真疼你了,就是我叨了凤九的光,才占了这样的便宜。”
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他取的这一瓢,确是一位聪明、机灵、有恩必报的小姑娘。
“你这话……说得不错,帝君他老人家是知道我的心意,才让我们去干这个活的。不然,他手下能差的人多得是,没有必要搞这么大一出戏。哈哈,你看我,傻得以为天掉下来馅饼,给我这么好的机会跟你约会,原来一切早在帝君掌握之中。”
“我觉得,我们还是应当准备点什么礼物去见帝君吧!”
“哈哈,别担心,我知道了!”连宋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帝君这老狐狸要的东西,果然没有要不到的,跟我回元极宫吧!”
以前,连宋天天想着让他和成玉的绯闻,传遍及天宫每一个角落。现在,他真的和成玉走在一起了,他又觉得连偷偷牵个手,都被那些门卫都斜眼盯着他们俩看,怪不好意思的。
“成玉,你有没有觉得大家都盯着我们看?”
“别牵了,你是三殿下,人家看到多不好!”
牵了又甩开,甩开了又偷牵,明明是很短的一段路,他们却走了很久。
终于,他们回到元极宫了。连宋自然地迈步在前:“天步,你看谁来了?”
天步听见声音,急步走出来迎接:“三殿下,是谁来了?”
“元极宫的未来女主人!”话刚说毕,连宋便挪开了身子,让天步看到躲在他身后的成玉。
“成玉元君,你终于来了,小的太开心了。小的盼你来当女主人,可是盼得望眼欲穿呢!”
天步是元极宫里最得用的小仙娥,一直跟在连宋身边,更曾随他一起下往凡间,做起事上来,总是最稳妥细致的。
“天步,我跟成玉马上就要出发青丘,你去把天君赏赐的那套青瓷茶具拿出来,找个好看的龙纹红木盒装好,我要送礼呢!”
“这套青瓷,你不是一直爱不释手的吗?之前东华帝君来跟你要,你都不给,怎么现在又要拿出来送礼呢?”
准备好一切之后,连宋跟成玉就去找司命一起出发。没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青丘狐狸洞外。
“小阿离,我好想你啊!”成玉一见到阿离,就像个小孩子般奔跑过去,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还转了几圈。
“成玉姐姐,我也好想你,想你想得不得了呢!”阿离深得人心,果真只需要靠一张甜嘴。
“小阿离,你眼中就只有你的成玉姐姐吗?”连宋在一旁,看不过自己的女人轻易被别人抱在怀里。他摇着手中的扇子,从眼神到全身都在强烈抗议。
“三爷爷好,司命星君好,你们是来找我父君吗?”阿离礼貌地问好,却惹得连宋的不痛快。
“啧啧,小阿离,你现在不行叫我三爷爷了。”阿离满头问号,完全不懂自己到底哪里错了。
“哎哟,小殿下,人家现在是嫌你把他叫老了。你唤成玉姐姐,却叫他爷爷,这辈份是对不上啊!”吃瓜不嫌事大,只要跟八卦有关,司命都会拼了命地加盐添醋。
“我不明白……”阿离还是一脸懵迫,乌溜溜的眼珠子不停转动,完全没法参透司命的话中意。
“你的成玉姐姐,她快要成为元极宫的女主人了!”听到这爆炸性满分的八卦,再加上司命夸张的语气和神态,让阿离不禁瞪大了眼,同时用双手遮住那张得不能再大的嘴巴。
“成玉姐姐跟三爷爷……要成亲了?天啊,我快要多一个叔叔或是姑姑了。”
“欸,你们是疯了吗?越说越夸张了!”成玉忍不住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那……我还叫三爷爷作『三爷爷』吗?”
八卦暂时到此为止,他们向阿离询问了帝君的在处,便向着湖边桥头的方向走过去。
话说此时,东华正在享受着一家三口的温馨家庭乐,与凤九和滚滚坐在云朵上喝茶钓鱼,好不快活。四海八荒的事早就被他抛诸脑后,他现在只想一心钻研,如何能以一味招牌拿手小菜糖醋鱼,打败宿敌夜华,成为青丘的最佳女婿。为了让夜华输得心服口服,他决定不用迷谷买回来的鱼,他打算亲手钓鱼来决一胜负。
“小白,以前我都用鲤鱼来煮糖醋鱼,不过味道还是差一点,不如这次换一种好吗?”
“父君,用鳜鱼吧!我看过凡间的记载,都是这样写的,滋味应该会更好。”
“小白,你怎么不搭理我……”
“滚滚不是回答你了吗?”
“但我问的是你嘛……”
“鳜鱼好,鳜鱼特别好,就赶快钓一尾鳜鱼吧!我好闷了,都已经坐了快三个时辰了……”
以入厨为乐,不代表以钓鱼为乐。平日里只爱追赶跑跳的凤九,实在不像滚滚如此有耐性,享受这一动不动的无聊玩意。正值热恋,进入你的世界是趣味,是乐此不疲;热恋过后,留在你的世界其实会无聊,还留着仅仅是为了陪你。
“凤九,我来了!”成玉就是这样,一开心就忘了规矩。只是帝君老人家不爱跟小屁孩计较,再加上她是连宋的心头肉,所以才从来没有被训斥过。
“连宋见过帝君。”“小仙见过帝君。”连宋跟司命一见到帝君,就马上拱手作揖,并死命地向成玉打眼色。
“成玉见过帝君。”成玉话音未落,帝君就瞬间出现在他们眼前。
“小白,竹篮里的鱼,你帮我先带回去,我有事跟他们商议。”
“为什么?我想跟大家聊聊天,别赶我回……”帝君一挥手,便直接用法术把小白和滚滚送回狐狸洞。
帝君走在前头,一派风范就如同在九重天上,其他人自然是平排跟在后面,等着帝君先发言。
“成玉,连宋对你好吗?”帝君这个开场白,直接得让大家猝不及防。
“咳咳……谢谢帝君关心,连宋对我很好。”成玉不知道帝君所问何意,便不敢放肆,只好正经回答,
作为一个活了三十六万年的老神仙,帝君除了喜欢圆毛以外,其实内心还是蛮喜欢那种带点不规矩,但有时候又很会撒娇的善良小屁孩。在他心目中,连宋和成玉都是这样的孩子,有一颗单纯善良的心,个性不受天宫礼法束缚,纯粹而不染杂念。虽然他嘴上总是嫌弃着连宋,但在天君的五个儿子当中,就数这第三子最合帝君心意。
帝君继续边走边说,没有回头:“连宋,长大了,别总像个小孩一般,要懂得什么是责任,知道吗?”
“连宋谨遵帝君教诲,时刻不敢忘记。”
漫长仙途里,看着四海八荒的众生,降生来羽化去,帝君从没为谁担心过,更没插手过谁的男女之事。但不知道为何,连宋就像他一手带大的小孩,他特别上心,也特别疼爱。
一段往事,突然涌上心头……
“帝君爷爷,我今天没事做,你可以陪我玩吗?”只有三百多岁的小连宋长得非常可爱,一张俊俏的脸上挂着一双圆滚滚的琥珀色眼珠,笑起来一脸单纯稚气,特别惹人疼爱。
“你怎么又来了?怎不去找你两个哥哥?”帝君一边手抱佛经,专心一致地读着,一边招手把小连宋叫到身边来。
“他们天天忙为修炼,没空陪我,而且我就喜欢跟帝君爷爷玩!”小连宋直接扑倒在帝君身上,帝君已习以为常,便放上手中佛经,一把将他抱住。
“好,我们出去小园玩吧!”帝君抱着小连宋走向回廊,命重霖不必随行侍奉。
这个小园,是帝君所爱,也是以后六角亭的所在。在小园里,小连宋看着帝君爷爷帅气地耍着苍何剑,自己也拿起小柄小木剑胡乱挥舞,可爱的模样逗得帝君特别开心。
“帝君爷爷,我好热,舞不动了!”小连宋随便撒个娇,帝君就拿出手帕来替他擦汗。
“热了就别再舞刀弄枪,你坐好,我弹箜篌给你听吧!”小连宋跟其他天族皇子不一样,他面对帝君时从无惧色,不卑不亢,总是充满着自信。帝君投入地弹奏着箜篌,他就随手变出一根竹笛子,为美妙的音律伴奏出与之相配的和弦。能在帝君面前有如此胆色之人,天宫里独独唯他一个。
“帝君爷爷,我要永远陪在你身边……”
十几万年前的事,犹如昨日才发生一般。每一幕,每一个细节,就连小连宋穿着一身白衫蹦跳着走过来的模样,帝君都历历在目。想到这里,他不禁鼻子一酸,停下了脚步。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就随之停步。隔了好一阵子,连宋忍不住开口问道:“帝君,有事吗?”
“没事……走吧!”他们一行四人走到草亭里坐下,帝君又自然地煮起茶来。
“帝君,重霖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筹办婚礼的工作分配好。你要求的两套青丘宴会礼服,还有安禅树的配饰,织女会在明天准备妥当,然后交给重霖过目。确认一切无误后,他会安排仙使于宴会当天送过来。至于佛铃花和夜明珠,三殿下和成玉已经收集好,全部暂放于太晨宫之内。桃花方面,折颜上神已经让精卫鸟来通知我们,花材已经全部准备妥当,重霖会派仙使去取。只是,折颜上神留了话给帝君你,说这个大人情你要记住还,不然他会去掀了太晨宫的屋顶。”
“司命,你不渴吗?先喝杯茶吧!”帝君的热情,倒是把司命吓得不轻。
“谢……谢帝君……”他手有点抖地拿起了茶杯,略带尴尬地喝了一口茶。
“不要怕,没毒!”帝君的幽默,比糖醋鱼更带毒,让人饮而不知其味。
“咳咳……小仙没这意思……”不怕帝君怒,只怕帝君笑,司命的心都已经凉了一大半。
“大婚之事,让重霖处理好便是,就这样吧!”说罢,帝君便转向连宋:“你跟成玉,都在青丘留个几天才回去吧!”请问这是把青丘狐狸洞当成自家地方吗?
连宋没有忘记这次来见帝君的目的,连忙把那套不愿割爱也得割舍的青瓷茶杯套装拿了出来:“帝君,这是我跟成玉送给你的一点心意。”
“好,甚好!我就说嘛,连宋你最懂本君心意,孺子可教啊!”帝君报以一个满意的微笑,并把从木盒里拿出来的青瓷茶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成玉没有什么可献宝,素闻帝君喜爱清爽的糕点,不如让我待会做些小点心,给帝君平日里配配茶好吗?”
“成玉啊,你素来不进厨房的,我更没听说过你会做糕点,怎么现在都学会做小点心呢?”帝君有心戏弄,就绝不会轻易罢休:“连宋,你吃过了吗?”
连宋一脸尴尬,又不经意流露出一抹甜笑,正犹豫着该不该说真话,就不自觉地侧过头来望向成玉。
“吃过了就说『吃过』嘛,有必要这样别扭吗?”帝君步步进逼,完全没有给连宋留退路:“连宋啊,你以前不都是风度翩翩、潇洒不羁的吗?现在都还没成亲,人家成玉不过就是答应了跟你在一起,你就非得像这般说个话都不利索吗?”
“帝君,我没有……”连宋,你这是自欺欺人吗?
“成玉,以后帮我好好的管管他,知道吗?还有,待会过来厨房帮我,我需要人帮忙。今晚,我必须把夜华那臭小子打败!”
狐狸洞的小灶屋里,凤九正在为东华今晚的名誉之战作好准备。滚滚也乖巧地在一旁看着,随时准备好为娘亲充当小帮手。
“白凤九,你给我出来!”白浅突然怒气冲冲,把凤九从小灶屋里叫了出来。
话说狐狸洞内,有一大一小灶屋。一般来说,大家都只会用大灶屋(其实就只有凤九和夜华在用,白浅跟迷谷都不近庖厨的),因为离客厅比较近,而且炉火位置比较多,各样的碗盘器具都更为齐全。只是这次偏偏弄出个什么厨艺大比拼,凤九才退到小灶屋里。
“姑姑,什么事啊?你脸色……有点……不太对……”只要姑姑喊出“白凤九”这三个大字,小丫头闯的祸一定不轻。而且以青丘白家人护短的性子,白浅在夜华和两个孩子面前暴跳如雷,这绝对不是小事情。
“跪下来!”胆怯的凤九马上跪下,吓得旁边的阿离和滚滚都不敢作声。
“你是不是把那翠荷琉璃碗砸了?”想不到这事还是揭发了,被狠骂一顿是少不免的,可凤九从不曾想过,不过就是一个碗,竟然把姑姑气到这地步。
刚好这个时候,帝君领着众人回到狐狸洞,正正看到这幕。毕竟这里是青丘白家人的地方,更是白浅的地盘,此地以她辈份为尊,众人想帮口也无从入手。
“姑姑何事动怒?不过就是一只琉璃碗罢了。”帝君淡然地走着说,然后温柔地把跪在地上的凤九扶了起来。
凤九心里害怕,忍不住抽泣起来。在她印象里,姑姑对俗物一向不留恋,虽然这碗是姑姑最心爱之物,她不小心砸碎了,捱一顿打是少不免。但姑姑这次的反应,确实是她意料之外。
“哼,看帝君你这般漫不经心的,是因为不知道这翠荷琉璃碗的来历,才敢说出这样的话。这碗如此珍贵,皆因是小九出生的时候,不知道哪位长辈送来的贺礼。我娘说了,这碗在阳光之下会透出五彩斑斓的光辉,闪闪发亮,小九自幼喜欢。所以,我娘才用这只碗来盛鱼给她吃……”听到这里,凤九有点犯糊涂了。此物不是姑姑的吗?
“姑姑,此物不是你的吗?到底是谁送来的贺礼?”凤九的小脑袋越发混乱,完全无法冷静思考。
自浅没有理会凤九的追问,继续诉说翠荷琉璃碗的故事:“后来我成为了青丘女君,也继承了这个狐狸洞,你奶奶就把这珍藏的翠荷琉璃碗交了给我。有时候,我看着这碗也像看着你一样,毕竟你出生的时候,我人在昆仑虚,想逃出来见你却又落入了翼族的大紫明宫,硬生生地错过了你这个小帝姬降临我们青丘。所以,这碗就当作是一份思念,你经常离家出走不在我身边,我拿来盛鱼吃着也香。”
“姑姑,我不在的时候,你总想我,是吗?”谁小时候不是爱玩不爱家?不是惹了祸事,或者被谁欺负了,凤九也很少乖乖地陪在姑姑身边。
听到凤九的话,白浅不禁红了眼眶,却又装作没听见:“这碗本来就是要传给你的,只是没想到你久久没成婚……”
“那这不就简单了吗?既然姑姑都说了,这本来也是要传给小白的,那便算是小白之物,你也不必为此较劲吧!”
“这话可不是这样说,现在我娘突然把这事翻了出来,说要在她的生辰把这翠荷琉璃碗正式传给小九作嫁妆,算是让四海八荒的祝福,还有我们整个白家对她的疼爱,都陪着她风风光光地出嫁。这不都是我们长辈们,为你们未来的幸福操的心吗?”
说到这里,白浅禁不住别过头来,豆大的泪珠就从红透了的眼眶潸然落下。一向以自尊为命根儿的她,不愿在其他小辈面前如此失礼,便马上拭去眼泪,调整好情绪,就像没事发生过似的。
“姑姑,对不起!”凤九突然十分惭愧,觉得自己不过是跟帝君玩闹,就把如此珍贵的翠荷琉璃碗砸碎了。
“唉,这下子好了,碗没了,重点是我根本不知道这碗是谁家送来的礼,想要弄回一个一模一样的都不行。而且我娘好像突然很重视这个碗,说是让我马上归还于她。现在落得如斯田地,该如何办才好呢……”白浅一脸忧心,烦恼之情都通通写在脸上。
“哎!我终于想到了!”连宋突然“啪”的一声,把合起来的扇子用力地拍在手上。
“人家青丘的事,你掺和个啥呢?”成玉在旁边拉一拉连宋的衣袖,悄悄地说。这个动作来得快、去得快,众人只顾注视着白浅,并没有留意到,但却被夜华看见了。他一边嘴角微微勾起,这表情变化之微,几乎没人发现,但他心里却在狂喜:“拖拉这么久,三叔终于有戏了!”
“这翠荷琉璃碗,我认得!帝君,你那时候不是打造了一对吗?剩下的那只还在吗?”
“这碗不会是你送的吗?”白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口中说出的话,但确实从这个方向去想的话,事情就完全通了。为什么狐后会在芸芸众贺礼之中,如此看重此碗呢?现在,又为何如此着急把碗要回去呢?原来,此碗本来就是帝君所赠,兜兜转转,还是会随着凤九回到帝君身边。
“这碗是我不小心砸碎的,跟小白无关。我本来是打算过几天回天宫跟天君见面时,才顺道回太晨宫把另一只碗拿回来顶替,没想到姑姑你这么快就发现了。”帝君把责任一肩承担,明摆着护短,反而让白浅觉得凤九是选对人了。
白浅走到帝君身旁,低声地说:“别再把我的狐狸洞搞得乱七八糟还砸了东西,赶快把你们的竹楼盖好竹楼,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好了好了,没事了,大家随便坐坐,我准备去做饭了。”夜华一句话,就打了个圆场,整个气氛也缓了下来。
“姑父,我擅作主张,把你的三叔和成玉,还有司命,都带过来蹭饭吃,你没意见吧!”帝君话中带笑,谁还敢有意见呢?他不是早把狐狸洞当自己家了吗?
“三叔特地带了成玉元君过来,司命星君也过来凑这热闹,那我今晚一定要多做几道菜,多准备些桃花醉,大家要一醉方休啊!”
来的几位,都是九重天上的老熟人,大家如常地随意寒喧几句,便热络地聊起八卦来。唯有成玉从未来过青丘狐狸洞作客,还是因为连宋的原故才随着来,平日里明明最活泼话多的她,今天反而显得有点不自在。
“成玉姐姐,你别害羞,父君刚刚已经看出来了!”童言无忌,把暧昧的八卦气氛一下子就点燃了起来。
成玉自从跟连宋正式走在一起后,就各种的浑身不自在。除了少女坠入爱河的羞涩外,更多的是害怕旁人笑她自打嘴巴。以往连宋各种死缠烂打,她就各种花式拒绝,还拼了命把他说成一个负心负情负意的无赖。结果呢,报应说来就来,如今偏偏还是自己忘不了往日情,还是与他认爱了,岂不让天宫里的那些爱传八卦之人都笑到滚地吗?
“成玉,你终于还是跟三殿下在一起了?”凤九听到这个消息特别开心,因为她早就看透了成玉的心意,就是奇怪他们俩为什么一直拖拖拉拉,都不愿意走在一起。
“我们的三叔可真是不错的啊!你天天过来帮我带孩子,不累吗?现在有个人来照顾你一下,不好吗?”连白浅都来调侃,成玉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连宋知道成玉害羞,便轻轻地搂住她的腰,顿时感受到她紧张得全身滚烫:“既然你们都知道这是我连宋的女人,还要继续欺负她吗?她可是我心尖上的宝贝啊!”
“咳……三殿下这番话,到底还让不让我们吃饭呢?”不止司命一人听着尴尬,其他人都完全受不了连宋突如其来的告白。只有她,看表情还是特别受落呢!
终于,帝君开口结束了这段香脆可口的八卦:“好了,都散了吧!不就是小孩子的恋爱嘛,一点小事都吵上半天。成玉,你过来帮我准备今晚的糕点吧!”
两大阵营各自回到自家大本营,只有白浅一个人觉得特别无聊。她既有自知之明,坚信自己只会吃饭,不会做饭,帮忙也不过是帮倒忙;同时她也对夜华充满信心,觉得他即便只凭一己之力,也能煮出一桌香喷喷的饭菜。
“欸,你们怎么一个小小的灶屋,里面全都是人呢?到底是东华你煮,还是其他人在煮?”白浅实在是太无聊,又没事可干,就走到小灶屋去看热闹。
“姑姑,我只是来帮忙,大家也是,帮忙而已,是东华在煮的糖醋鱼。”凤九急忙解释,其实白浅也没有在意,毕竟如果没有凤九在帮忙,这鱼可能会让大家一命呜呼呢!
“我先去睡睡,吃饭再叫我吧!”白浅今天陪着阿离练习仙法足有两个时辰,现在实在是累到说不出话来。其实她并不想阿离这么辛苦,但阿离却十分懂事,虽然平日里也爱贪玩,喜欢摸鱼打鸟种桃花;但在天宫里的时候,他却十分勤奋好学,课业也有认真跟上。也许这就是命,是天命,他将来是要继任成为天族太子的,东征西讨总少不免。与其让他像自己一样,连受个天雷都要靠师傅帮忙挡,才能勉强飞升上仙,倒不如让他好好练功,多多历练,长大了像他父亲一样出色。
没过多久,饭桌上已经放满了林林种种的小菜,还有一座天圆地方的火锅,和各式精美糕点。不难看出,绝大部份小菜都是出自夜华之手,但最抢眼的始终还是出自帝君之手的糖醋鱼。
“司命,我跟成玉是被你套路了吗?”
“三殿下,想当初我不也是被你套路的吗?”
多么熟悉的感觉,再次降临他们身上,是魔咒吗?能解吗?
“从青瓷茶杯到糖醋鱼,一直都是套路,根本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他把我诓过来为他站台,还把成玉都诓过来控制我的一举一动,我实在是想得太简单了。”后知后觉的连宋,觉得帝君这套路下得实在聪明,因为只要他选择了成玉,这局就注定是死局,无法破解。
“连宋,知道你为什么下棋一直输给我吗?因为你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啊!”
那时候,连宋才不过一千多岁……
“帝君爷爷,你能教我下棋吗?”
“你为什么不请教天君?”
“他喜欢二哥,将来的太子之位,也是要传给他的。他把时间花在二哥身上,实属正常。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皇子,他哪有空教我呢?”寂寞的孩子总是特别懂事,但毕竟岁数小,不难看出他想要隐藏的悲伤。
“连宋,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足堪大任,将来四海八荒都要依靠你。”帝君把他抱在大腿上,手把手地教他如何落子。
“下棋,就如行军打仗,也像统治四海八荒,下子无悔,所以每一步都非常重要。下子之前,必须纵观全局,了解对手的模式,拟定好之后的每一步,方可下子。”
对连宋来说,帝君像爷爷,也像父亲,到后来更相交如友,一直是他在天宫里最能依靠的人。这种莫名亲厚的关系,弥补了他心中许多孤寂,也培养出他遗世独立、不贪功名的个性。
“三殿下,我已经做了你最喜欢的无忧糕,给你留了六块。”凤九这话说得像是安慰,却更像威胁,果然尽得帝君真传。
“大家快来尝尝我的糖醋鱼吧!”帝君扬起双手,示意大家无论如何都要吃上一口。然而在座的各位却面面相觑,仿佛正在盘算着如何把别人先推出去。
“帝君的糖醋鱼……可好吃了!”凤九昧着良心说出此话,手中夹着一块沾满红色汁酱的鱼,脑海里却是掉毛的回忆在如走马灯般狂奔。
各人见状,也只好无奈地递起筷子,唯有白浅和夜华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猎奇的心思。
“呃……味道怪怪的……”阿离首先发表了食评,惹来大家偷偷低头窃笑。
“姐夫,你别灰心,我娘亲在凡间还能把厨房烧掉呢!”阿离顶着“天宫第一补刀王”的名号,自然是刀刀精准,例不虚发。不过是简单的一席话,就哄住了帝君的心,也哄得满堂大笑。
一片响亮的笑声之中,隐约透出一股恐布的杀气。对,你没有猜错,这就是来自白浅的眼神杀。当然,阿离也不是省油的灯,就在娘亲准备要开口骂人之际,便接着说:“可我娘亲就是人美心善命也好,嫁了给我父君,根本就不必懂得厨艺,你们说是不是?”
这三两拨千斤的架势,让众人不得不佩服这机灵小殿下。不说瞎话,不得罪一个人,还把大家都哄个遍,就连被插了一刀的帝君和白浅都挑不出毛病。
“阿离说得不错,这鱼的味道……我觉得大家还是可以尝尝我煮的菜吧!”夜华得意,毕竟从实际的味道上来考量,帝君的糖醋鱼也只能跟白浅的不会做饭比一比。
“你们,都得先把我的鱼吃光。”帝君诚心诚意煮的鱼,自然是容不得大家无视。
为了得到凤九的无忧糕,连宋还真是拼了命地吃:“好吃,真好吃!说真心话,虽然跟凤九的是比不上,但确实比以前的好吃多了。”可幸的是,帝君的厨艺的确有所长进。
“三殿下说得不错,你们看小仙的命还是好好的,还真多亏了凤九殿下的教导啊!”司命觉得自己能捡回小命,已经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毕竟那传说中的糖醋鱼,还真是个能杀仙于无形的厉害武器。
“连宋……”成玉偷偷看了连宋一眼,他就把她只吃了一小口的糖醋鱼,全都夹到自己碗里。这就是连宋的温柔,但也只是对成玉一人的温柔。
“三叔,不就是块鱼嘛,再难吃也不过是一、两口的事,怎么你就把人家疼到骨子里去呢?”白浅的话,让成玉一时害羞得想立马找个地缝就钻进去。为了遮掩自己羞红的脸,刚开席她便拼命地喝酒。
“她喜欢火锅,爱吃肉。这鱼嘛,换我来吃,想必帝君也不会生气的吧……”连宋虽然平日里总爱逗着成玉玩,但心里是扎札实实的百般疼爱。她不喜欢的,她不愿意的,他都会为她扛下来。
这就是青丘狐族眼中一家人该有的模样,打打闹闹之中滋养着感情,比起冰冷无情的规矩,他们更重视家人之间有温度的关系。无比热闹的狐狸洞里,大家吃着夜华煮的小菜,还有成玉教帝君准备的火锅,配上满桌的桃花醉,未几就开始出现许多疯言疯语,场面极度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