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遥望楼顶,见石墨衣的那件墨衣随风舞动,他浓眉俊目,月光下,更显英姿。
——石墨衣是何人?
这石墨衣四岁上少林,七岁上武当,九岁上青城,十岁上峨眉,十二岁就上华山,年纪尚轻之时,便驰名大半江南。后有高人传箭,其箭术更精飞卫、逢蒙,一张红木弓震惊江湖。
石墨衣笑笑,目盯众人。他的眼珠像在发光,如一颗明星闪耀,似在人群中寻找一样东西。
那黑衣人口哨一响,四周火光跳动,渐聚成一团大火。——原来,这口哨是号令,有集结之意。那黑衣人带领众黑衣汉,渐行渐远。——那火光永无止息地跃动,跃得更猛,但一团大大的火焰已变得芝麻一般大小,最后,消失在夜空之中。
众人四散开来,知楼顶是石墨衣,不敢攻。
可是,却还有一人,迟迟未走。
——那人,就像现在夜空中的月,周围没有星陪伴。
就是他,那个持铁钩的男人!
石墨衣好像在等他。石墨衣的目光,最使人不能忘。他顿时严肃起来,目光,如炉火。持钩汉子的心,是暖的。不过有时石墨衣的眼神会使人心转凉。石墨衣转身,一跃,不见影。
月亮,被云层遮住了。
——不,一定是躲起来了。
为什么躲起来呢?
因为,他,可能受伤了。
那汉子呆在地上,半刻,未动。他托着铁钩向前缓步走去,铁钩发出“叮当叮当”清脆的声音。他在黑暗中彳亍,期待,火光的来临。飞蛾看到火,会扑上去。他心中的火是石墨衣。石墨衣要等他。对,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他不知石墨衣飞去何方,但一定在那里,他去了。一定,在那里。他飞上楼顶,也纵开轻功,不见踪影。
他来到石墨衣身后。他来了。石墨衣背对他,头仰向夜空,在眺望,还是在凝神?石墨衣说:“你……来了?!”
石墨衣转身,注视着他。
他这回,才看清,箭神石墨衣的样貌。之前太远,看不清,老给人一种朦胧感。但他现在看得清楚。
石墨衣脸长瘦削,眼睛老给人冰凉之感。胡须无甚精神,像蔫了的草,或是花;脸色,好像也冻得泛白。——浑身上下,并无一点精神气。这样的人,就像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这就是石墨衣?
他手中钩“叮当叮当当”地杂乱晃了几下,他,慌了神。
他缓缓道:“前辈……喊我来……”
“我并未喊你来。”石墨衣眯着眼,让人看着像闭紧的。
“不,你喊了。从眼神中可看出。”
石墨衣呵呵冷笑一声,问:“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他说,“我叫阿宏。”
兴许是风太大。石墨衣木立着,两条眉毛向中间聚,逐渐拧成麻花。——他好像没听见。
——难道,他是聋子?!
“阿毛?”
“阿宏。”
石墨衣这才听见些许。他手不住抖嗦起来,自胸前口袋掏出一个东西。无月,黑暗中,看不清是甚物,只隐隐约约看出,是书。他递给阿宏。阿宏向后退一步。
“你……接到……了吗?”石墨衣问。
——难道,他的耳朵也坏了吗?!
阿宏道:“什么东西?”
石墨衣咳嗽几声,喘口气,道:“是宝贝。咳咳,记得,别……落到坏人手中,懂吗?我……唉,活不了几天了。”
阿宏接过“宝贝”,装进口袋,眉头一蹙。
“今晚,我欲逃上楼顶,一走了之,可……还是被他发现了。”石墨衣的声音渐渐沙哑,也愈变得含糊,似口里嚼土,又好像一个人,一瞬间老去了,“我和他……斗起,自忖斗得过他,可……竟一箭……也发不出,他的招式,竟似乎毫无破绽。”
讲到此处,石墨衣的脸,已苍白得不像人的了。
“他的鹰王爪,是一种特制的兵器,还并未看清什么模样,已中了一爪。谁知……
“谁知……爪上沾有剧毒……这种毒……叫‘迷魂九毒散’。这毒本是气体,现我中的已是液体的毒,比原先……恐怕强上四五十倍……中了这种毒的人……一二个时辰……便手脚发凉,听觉、视觉、味觉、嗅觉丧失,三四个时辰全身僵硬,一两天就是血液倒流而亡……”
阿宏的心,快跳出。
石墨衣继续道:“若我猜的没错……那和我交战的黑衣人,就是……鹰爪门鹰王谈奇风……”
阿宏问:“中这种毒的人,有救吗?”
惟恐石墨衣听不见,附在其耳下道。
石墨衣摇首,道:“只有一人能救我,此人……恐怕……已不在人世……”
阿宏大惊,一股鲜血快从喉下喷涌而出!
阿宏说,先找一处地休息罢!他扶着石墨衣蹒跚,见不远处有一小庙,泪已流!
“前辈,我进去看看!”
阿宏纵身跃进庙墙内,走了一圈,见庙房四周都荒芜了,都是杂草,没有人住!于是,跃出去,扶着石墨衣,轻推开门!
一股冷气漫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