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 年

这是“快乐的驴子说” ,第18篇说

这是一篇应景的老文章。

下班的路上,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天空中圆圆的月亮,细细算来心中猛然一惊,今天应该是农历的腊月十六了吧。但是走在街上,却没有一点过年的感觉。和农村老家比起来,年味要差得很多很多,就象这天空中的月亮,虽然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但城里的月亮却迷失在霓虹中,迷失在灯红酒绿中,显的惨淡而冷漠,不比家乡的月亮,是那么得皎洁那么得明亮。

这个时节,村子上空已经飘荡着年的浓浓气息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在村里炸响,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种喜庆祥和的氛围里,劳累了一年的人们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整个疲惫的身心也都放松了起来。村里的女人们已经开始忙着准备年货了,烙上一大摞的煎饼,做上一大包豆腐,再过上几天又该忙着炸麻花、炸藕盒、蒸菜包、蒸馒头,反正就是要做许多许多好吃的东西,直到来年的整个一月都吃不完。男人们则聚在一起喝酒打麻将,用他们的方式宣泄着自己或好或坏的情绪。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每天都忙着工作,我一直觉得,过年还是比较遥远的事情,可现在,转眼还有十几天就要到了。于是我热切地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因为我的心里有一种东西在疯长,那就是思念。想着想着,不免又忆起了许多儿时过年的情景,一切都历历在目,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儿时最盼的就是过年了,因为过年就意味着可以穿新衣服,可以吃到好东西,可以得到长辈们开的压岁钱,可以和小伙伴们疯玩而不会遭到父母的责骂。记得那时村里还没有通上电,我们许多小伙伴就提着罩子灯,满街疯跑,到处疯玩,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大把各式各样廉价的烟花爆竹,衣袋里装着各种好吃的小食品,向别的小朋友炫耀着自己的新衣服,比试谁的烟花好看,谁的爆竹能响。

那时,我们最爱去的地方就是族里的祠堂,在我们那里过年有请“家堂”的习俗,就是在除夕夜的下午,把以前死去的老祖宗都请回家过年。一般请“家堂”的都是由刚有过世老人的人家挑头,祠堂就设在他家里,由整个族里集体出钱购买烧纸和爆竹。祠堂里灯火彻夜不熄,人们更是彻夜不眠,大人们都在忙着打麻将,玩扑克。而这时也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我们围在院子里,做着各种游戏,等着前来祭祀的人祭奠完毕,去索取剩下的东西,大人们说吃了这些东西,会有好运,有没有好运我们可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解谗就可以了。

后来,村里安装了路灯,我们就把阵地转移到了路灯下。童年就在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中逝去。再后来,人们生活变的富裕起来,大部分的人家都买了电视,街道上就再也难见到嬉戏玩耍的孩子,整个村庄显得冷清了许多。人们的生活每天都象过年一样,孩子们也不再象我们儿时一样盼望着过年。但年在人们的心目中仍然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仍是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结。在他们想来过年就是团聚,只有这时候,他们出门在外的儿女才会回到他们身边,这个家才能称的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家,他们才能享受到为人父为人母的天伦之乐。

再后来,我考上了大学,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家乡,只身来到了济南。来济南已经六年了,由于工作的原因,基本上只有春节时才可能回家一次。现在盼望过年的心情似乎比儿时更甚,到底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小时候盼年是为了穿上新衣服,吃到好东西,可现在呢……或许就是为了那份浓浓的亲情,为了给漂泊的心找到暂时停歇的港湾,为了心中那个永远也解不开的“乡土情结”吧。

禁不住,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今年春节,我要回家过年!

后记:

从文内的时间看,这篇“盼年”应写于2006年腊月。

十四年的时间,一代人的记忆,翻天覆地的变化,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时代的洪流滚滚而过,淹没了曾清晰的印记,每个人如沧海一粟,浮沉飘摇起起落落。

那时,乡亲们仍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外出务工、进城经商只是个别思想活泛之人,不甘于现状的一种谋生手段。考上大学,是彻底走出农村唯一,甚至最好的方式,但在还未实行扩招,录取率极低的九十年代,高考犹如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其惨烈程度和竞争压力超乎想象,为了跳出农门,能够“光宗耀祖”,复读三四年的大有人在。

我也算是通过考学,改变命运的“先行者”,虽然历尽坎坷付出了千辛万苦,幸而也算是艰难玉成,尽管不是名牌学校,但毕竟也是籍此进入了生命的另一个维度,走出了不一样的人生之路。

那时,合伙创立的智盟时代公司,成立已两年有余,并开始步入正轨,在济南的地产代理圈颇负盛名。事业小成家庭和美,虽未大富大贵,也算小有成就,我是乡亲们口中“有出息的人”,是他们羡慕的对象,是他们教育和激励孩子的榜样。

彼时的心情,今时的境遇,此时读来,难免思绪万千。抚今追昔,鉴往知来,当守初心砥砺行。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家乡已如暮年的老者,昏昏沉沉而朝气尽失,年轻一代已举家外迁,在城市里安家落户生根发芽,如高飞的风筝,随风而去。平日,村里一派凄冷、寂静、落寞、萧瑟的景象。曾经的男耕女织、融融乡情、鸡鸣犬吠、袅袅炊烟、绿水青山......一幕幕一景景,如过眼云烟,消散不见。只有春节、清明或其它祭祖的时节,才会迎来难得的热闹景象,再现暂时的高光。喧嚣之后,更显萧索。

而我,已华发初上两鬓始白,正如《回乡偶书》所描述,“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不免唏嘘慨叹、百感交集、如鲠在喉,心中升腾起难以言状的情愫。

对过年的盼望,一如从前,或许,这就是一个游子对家乡的眷恋,对童年美好记忆的不舍,对浓浓亲情的执念。经历了人生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酸甜苦辣、走过半生,仍是少年!

生于天地之间,恍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又是一年终了时,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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