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那条老街的时候,我总是下意识的看向右边,依稀能看到光阴的滤镜中,有一群背着书包,飞速奔跑的少年少女们,窜进了那家黄昏里的音响店,在堆满了碟片和歌带中翻找着属于自己的快乐。
穿着校服的女孩儿,为找到自己喜欢的歌带而欣喜欢呼。那一刻,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那是一段遥远的,泛着古旧胶片色的记忆。
我怀念的,那些人,那些事,模糊在岁月里。
青春记忆,是伴着电子科技的发展,逐渐成长的。
从BB机到大哥大,再到子母机,小灵通,以及后来的手机等等,这些东西都不属于我们。
属于我们的是CD机,是复读机,是随身听,是MP3,是音乐。
那时候的CD机是舶来品,不是每个家庭都能买给孩子的玩具。银白色的机身,几个按钮,轻轻一按,翻开一半,然后把圆圆的碟片放进去,悦耳的音符随之而出。
流行的,通俗的,火爆的歌曲,是写作业的最佳伴侣。
但是,昂贵的价格让我们望而却步。全班同学里也没几个能买这种“奢侈品”,花钱只为了听听音乐。
所以,一旦听说有人买了CD机,除了让我们羡慕之外,更是厚着脸皮去蹭听,关系好的,还能借回去听两天,CD唱片则需自备。
真实的友情。
后来,科技发达了,CD机这种繁复的音乐唱机如同高岭之花,不适合下里巴人。所以又出现了复读机和随身听。
最方便的是随身听,机身小巧,方便携带,而且价格不贵。
我厚着脸皮,打着学英语的旗号,缠着让父母买了一个。喜滋滋的拿到学校一看,哟嚯,几乎人手一个啊。
其理由出奇的统一,为了学英语。
英语老师甚至都不知道我们为了学英语这么拼。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的爱好又多了一个,攒钱买歌带。记忆中,一盒歌带不便宜,要十块钱一盒。
对我来说,这已经是个大数目了。必须省了又省,算了又算,才能凑合买一盒。
为了省钱又能听到好歌,我和同桌的小姑娘达成了共识,我们共同分享,互惠互利。
依稀记得,同桌是个大眼睛长睫毛的姑娘,很漂亮,家境也很好。我们俩有同样的爱好,不仅爱好音乐,还喜欢足球。
除了分享歌带,还会在每周一,热烈讨论周末看过的甲A联赛。
我们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书上画足球,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足球。上课的时候,忍不住讨论那谁谁谁踢的如何,然后被老师抓住,两个人一起罚站。
拿书挡着脸,做着鬼脸以掩饰我们的丢人。
等第二天,我俩把罚站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继续拿着歌带交换乐趣,放了学,继续并肩回家。
然而,我却记不清什么时候,我和她开始疏远,或许是我有了新朋友,也或许是换了座位,也或许是我除了歌带和足球,还多了看书的爱好,我又有了可以分享看书的朋友。
友情,来得措不及,走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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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阳光白的耀眼,初中的教室靠着一排低矮的树丛,那里没有光,只有阴凉。
但我依旧记得灰尘在光里形成的光柱,记得嘈杂喧嚣的教室,闹腾讨嫌的男生怪叫着从课桌上跳过去。一尺三寸的讲台上,老师来来去去,带着眼镜一脸严肃的班主任老师,特别爱美穿着花裙子发音不准的英语老师,敦厚老实矮矮胖胖的数学小老太,永远只梳一个发髻酷似道姑的物理老师,还有秃顶秃成地中海的政治老师。
班花很漂亮,又瘦又白又美,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她的双胞胎弟弟和她一样秀气,不说话像个姑娘,说起话来像个流氓。
另一对双胞胎姐妹就长得一点不像,她们从新疆来,姐姐有一双特别漂亮又深邃的眼睛,妹妹则一点不像,除了皮肤白,看不出一点新疆味。我和姐姐的友情持续到大学结束,她有了她的生活,我也有了我的圈子。我保留着她给我写的信和礼物,但再也不会在微信圈里给她点赞,只会默默祝福。
有个小个子的女生,跑的特别快,每次校运动会,她都会参加,是班里的运动主力,但是成绩不怎么好,老师也很头疼。另一个女生也是运动健将,身材发育的很好,眼睛很大,笑起来哈哈哈,整个教室都是她的声音。
坐在我身后的男生,带着眼镜,嘻嘻哈哈,精力格外旺盛,下了课就鸡飞狗跳,惹那个惹这个,但是最害怕的是蛾子,曾经被一只蛾子吓到从椅子上蹦起来。
班里常年的第一名是一个男生,是我的竞争对手。我们俩互有交锋,但是我偏科,他全面,战绩上他赢得多。但是每次我的作文拿满分,被老师当众朗读的时候,我就会下意识的看看他,然后心虚的转回去,闷头笑。
后来的新同桌,是个皮肤黑黑长的瘦瘦高高的女孩子,她走路总是甩着细长的两条胳膊,爱嘻嘻的笑,露出白白的牙以及牙箍。我觉得她比班花漂亮,她的眼睛很亮很亮,说的话很有哲理,比如她总说睡觉浪费时间,不如用来听音乐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我深以为然,内心大震,她是我人生里的第一位哲学家。
还有班长,一个方脸的短发女孩,特别飒,年龄略长我们两岁,做事很稳重,老师让她做的事,都会尽力去做。而且她会跳舞,特别帅气,每次要举办什么活动,她就会积极主动的揽下来,然后编舞排练选音乐,真的是特别厉害。
记忆里还有好多好多的人,男生女生,我曾经以为全部被遗忘的他们,从过往的长河里一一迎面而来,和我挥手,叫着我的名字。然后搭着我的肩,拉着我的手,喊,走啊,去买歌带!走啊,去买杂志!走啊,走啊!
我记得一些人的名字,也遗忘了一些人的名字,只有他们的脸庞无比鲜活,仿佛就在眼前,那些嬉笑着,打闹着,奔跑着孩子们。
在夕阳下,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肆意奔跑,无惧未来,涌入那小小的音像店,寻找我们的梦。
周华健、李宗盛、无印良品、苏慧伦、苏永康、动力火车、郑钧、小甜甜布兰妮,还有周杰伦、孙燕姿,刘若英,梁静茹,B-yond乐队,以及朴树。
那些熟悉又过往的名字,代替了我的少年少女们,留存在记忆里。因为这些人的歌,那段记忆变得鲜活而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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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过去,他们走远了,消散在迷雾的回忆中,不知所踪。
曾经,从不会觉得我们会分别,从不会觉得我们会走散,从来都觉得来日方长,然而,在某一天清晨,睁开眼之后,在那一刻觉得自己长大成人。
长大后才意识到,有些人,一转身就是永别。
“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村上春树。”
没有永远的永恒,只有不变的变化。
我能接受的,便是变化,便是分离,便是永别。接受那些路过我的生命,教会我友爱和美好的人,最终离开。
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
我怀念的,是一起做梦。
那年红墙树荫下,我爱谈天,你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