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背后——大姑

大姑是爷爷奶奶的第一个孩子,从小大姑在我的眼里就是女强人的角色,因为我们家到目前为止也只有大姑是最能干最节省最有钱的人。

大姑和大姑父是开公交车拉客的,最开始是给公交车站开车售票,可能因为不太赚钱,后来攒够了钱买了辆依维柯,开始独立出来跑短途,再后来又在市里买房买商铺,那可是在十几年前,没有实力是不可能做到这样的,而且她也只是个农民的女儿,两边老人并没有人能帮到她,所以如果不是她突发脑梗过世,我想现在我们这个大家庭应该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记得小时候爷爷奶奶每次在大姑回来时都能收到大姑带回来的一些旧衣服和钱,但大姑有时也会把爷爷怼得不敢出声,把奶奶训斥的泪流满面。虽然看起来大姑很不讲情面,但我也知道其实很多事情确实是爷爷奶奶做错了,我们这样一个大家庭里,爷爷奶奶儿子儿媳好几个,有些事情老人在中间不说话还好,怕就怕老人爱说多说还常常添油加醋地乱说,但我的爷爷奶奶偏偏就是后者,幸好老二家和我们三家都不说话,我爸又不在家,倒也省了很多事,大姑每次回来娘家也不去老二家,因此常常是大伯家或四叔家说给她听,指责爷爷奶奶导致了家里这些矛盾。

每次大姑回来都会带着几箱东西每家一两箱的送上门,然后听他们诉说这些家长里短,然后发表一下公正意见,再回到我家就会开始数落爷爷奶奶的不是。所以小时候在我眼里,大姑虽然是女强人但却不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儿,因为我心疼爷爷奶奶,那时的事情真相并不重要,我只觉得因为爷爷奶奶照顾我,他们几家都对两个老人和我不满。

但等我长大后渐渐也知道了她在中间的不易,因为现在的我遇上这些事,夹在中间的我是完全没心情去管他们的。而大姑那么忙,忙到不能亲自照顾表姐,经常把表姐放到表姐的叔伯家或其他亲戚家照顾,都还抽空常常来我们这边,看望这样乱七八糟的一大家子娘家人——真的很不容易。

我小时候常常会捡表姐的衣服穿,印象里没有买过新衣服,所以每次大姑回来我都会开心,猜想表姐又会有什么样式的不喜欢的旧衣服送给我。大姑对我也挺好,常常教育我要好好学习,长大了出人头地,证明给我妈看当初她离开我们家和我爸离婚的决定是错的。

小升初那年我考了全县第二,按照往年惯例一般是和第一名一起被分配到重点一中的,我很开心可以分配这家学校,因为它离我家很近,只隔了两三个村里。但那年偏偏二中不服气,叫着嚷着说不公平,于是最后我被分配到了离我家远一倍距离的二中,我不情不愿的进了二中开始了住校生涯。

初一下学期我又被大姑建议和表姐一起去了其他县的文武学校的文校区读书,其实我知道她是为了表姐才这么安排,表姐可能因为小时候没有被父母爷爷奶奶照顾,常年在别人家长大所以性情有点不好相处,即便是我和表姐的关系也处得很艰难,因此我其实不太喜欢和她一起住校,但因为是大姑和我爸商量的,加上我本该分到重点一中却因为二中的突然叫屈,而要走那么远上学而对二中不满,小时候的自己又不懂也不好意思拒绝,最后就真的被安排和表姐一起在那所学校就读了半年。

后来因为表姐和我并不怎么合得来,初二我就又被送回来了,之后就通过大伯去找人帮忙,看能否回到一中读书。

因为二堂姐其实原来也在一中读过书,但因为风评不好学校以为是已经辍学的她要回去读书就不同意,大伯后来和领导解释了这次是老三家的不是老二家的,而且还是全县第二的成绩,领导一听说是这样就立即同意了。

大伯当着爷爷奶奶的面说:“都是XX出息啊,幸好考了个全县第二!不然这次人家可能真因为老二家那个不收她呢!”爷爷奶奶也很开心。于是我终于回到了我本该就读的重点一中。

后来似乎表姐没再读书,她本也学习不好,于是大姑就安排她和一个朋友去了上海鞋厂打工,大姑依然还是一直忙着她的生意。再没多久我记得某个周五下午我从学校回家周休,奶奶给我开门后就神情不对。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奶奶哭了,她低沉着声音对我说:“XX,你大姑没了!”

我诧异地问奶奶:“怎么会没了,为什么会没了?”

奶奶说:“就突然没了…”

因为陪读表姐这件事,大姑在我心里其实已经有点尴尬了,我不确定我到底还喜不喜欢她,而且从小看着她常训斥奶奶,其实我心情很复杂。但大姑的去世爷爷奶奶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大姑是我们家最出息的人,以前也常常提携帮助其他兄弟,我们家不管是大伯还是我爸或者我叔,工作上都曾受过大姑的帮助。

但那时的我,对这件事却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好像我和她本就不熟悉不认识似的,听奶奶说、看奶奶哭,我却哭不出来。

后来我也想,也许是因为我那时已经开始住校,就连对爷爷奶奶,也从最开始每次离开家时骑着单车还要回头看几眼送我出门的奶奶,到后来有时周末还会选择留校学习不回家周休,我可能真的变得挺残忍挺冷血的。

因为大姑去世,我爸和二姑终于也从南方回来了,大家都听说大姑那时发病前就已经有过不舒服,其实表哥也几次建议她去医院看医生,但她忙着赚钱忙着省钱忙着管两边的家务事根本没有在意。

表哥因为这件事后来选择了去考研学医,好像因为半路学医基础不好,甚至为了容易考上而把户口都迁到了新疆——新疆的录取分数线低。

大姑那时是因为和其他人抢生意吵架,而突然发病去世的,但当时据说医院就在附近三公里内,却还是没能把大姑抢救回来,也许是老天都看不惯她这么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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