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太阳,始终比女儿上学的脚步慢半拍,它总是懒洋洋的,不顾校园书声琅琅,不经一番梳妆,就是不肯露脸。
也罢,今天是个歇息日,就让我从照顾那珠朱顶红开始吧!
这珠宽叶朱顶红,是一位老朋友送我的。送我时,朋友特意介绍说,这花卉花大叶粗,容易栽培,观赏性强,符合我的个性,因此送与了我。
如获至宝的我,每天悉心照顾。
为了给花浇水,我特意找来一个塑料瓶子,用尖刀把瓶盖穿成五六个小孔,往瓶子里灌满清水,小心翼翼地给花卉浇了个均匀,再用洁白的纸巾把花盆擦个晶亮,放到窗台。
看着朱顶红日渐长大,慢慢抽出骨朵,我想象着朵儿里藏着什么秘密,盛放后的她长何模样,心里是几分激动,几分等待。
“咚咚咚!”
是女儿回家吃早点的脚步声。
我女儿是一个乖巧伶俐而又聪慧好学的六年级学生,随着日月推移,长发及腰,个子与她妈妈一般高下了。爸妈不在三五天,家里零零碎碎的事儿都能自己应对。
就是调皮!
你看她一进门就酸不溜丢地冲我喊:“哟,老爸今天咋这么帅气呢?地板擦得雪亮雪亮的,被子叠得整齐有序的,想必是您那久违的爱人要回来了吧!”
这个小淘气包,故意省略“妈妈”一词,我做了一大堆家务,倒像心怀鬼胎,把我弄得一脸尴尬。
哎,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小丫头!
女儿三下五除二,稀里哗啦吃完早点,又急冲冲跨出家门。
“老爸再见!”
接着又是“咚咚咚”走远的脚步声,待我应答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泡上一杯清茶,在客厅里享受阅读的快乐,享受自由清静的清晨。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觉得有点倦了,伸个懒腰,走到窗前提提神。
突然,我被自己的发现惊呆了——朱顶红的朵儿不翼而飞!花梗折断处,晶莹的泪珠即将下落;原本紧紧护住花蕾的叶片,垂头丧气地向里卷曲,嘴里咕噜咕噜似乎在抱怨着谁;旁边那个失去伙伴的骨朵,突然间似乎感到了生命如此不堪一击,也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哎!好可怜的朵儿,还没见过几天太阳,就这样夭折了。
我心里一直寻思着,这个如此狠心的人会是谁呢?
突然,我被自己的判断力震惊了:除了女儿,不会是谁——我彻底被激怒了!
发生这种事情,我平常是不会用委婉的方式处理的,但这次,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脾气变得异常冷静。
待女儿放学回家,我小心翼翼而又委婉地试探她这花是怎么回事。
她好像也觉察到我内心掩藏的愤怒,怯生生地站在墙角,讲出了一段离奇的故事:
“老爸,是这样的。昨天放学路上,我在校门口遇见了一位女孩,长得很漂亮,可老天却没能照顾好她的眼睛。她说春天来了,可从没见过美丽的鲜花,更没闻过花朵的清香。为了实现盲姑娘的心愿,我努力地在校园里搜寻了几天,可是一无所获,为此,我伤透了脑筋。我想,最大最香的花莫过于您养的那珠朱顶红了。我知道,那是平日里您最爱的花,可是我又想到那盲姑娘的心愿,就狠下心来,把您那个骨朵给摘了,送给了那位盲姑娘。老爸,我应该告诉您的,可那盲姑娘就等在那个路口,还来不及……”
女儿开始哽咽起来,言语也变得断断续续。
“其实,我早已料到这结局,现在您就彻彻底底的发泄一通吧!”
看着她委屈的泪水,一滴一滴浸透了她昔日最爱的白球鞋,我惭愧的心开始颤动,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我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把女儿拉过来,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深信,孩子的心和朵儿的心是连在一起的,虽然美丽却经不起风吹雨打。
女儿不知道一件事,她说那天的朱顶红花香异常,那是她妈妈出门前忘下的香水瓶。
花朵是摘了,今年春天固然不会再见了,但我似乎看到有一朵最美丽的花,永远绽放在女儿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