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糖
01
老爸老妈楼下有一个小花园,里面除了花花草草,还有一部分空地是门球场和乒乓球活动中心。
今年,家属院的老人们都到附近公园门球场打球,那个花匠不知什么原因也不干了,这里便闲置下来,随后被楼上的大妈们变成了菜园,妈妈的一块小菜地就在此安家了。
变成菜地后我一次也没去过,回家时偶尔听妈妈提起:去菜园撒菜籽了,去菜园浇水了,大青菜长起来了,小辣椒丰收了。妈妈也会说:“没打药,虫把白菜快吃完了。”晚上便拿着手电去捉虫了。
还真是三句话离不了她的菜园。
我对这些毫不感兴趣,特别对妈妈大夏天的怕菜旱死,一桶一桶地从楼上拎水下去浇,觉得特不理解!
经常会烦躁地想:“那些个菜值几个钱?万一热着了或者累着了可怎么办?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嘛。”
也曾半开玩笑地说了出来:“妈,种这块地就当玩就行了,别累着了!”其实还有一些没说出口的:“您又不是没钱,费那劲干啥?在家里凉凉快快,看会儿电视,上会儿网不行吗?好好一个花园你们干嘛给弄成菜地?”
我妈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从我的玩笑中听出了不耐烦,就不在我面前说菜地那些事儿了。只是在我走的时候,妈妈总会拿出摘好洗净的一把青菜、一把豆角、几个辣椒让我带走。
我推辞不想拿,觉得这是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种出来的一点菜,让她自己吃得了。有时还会冒出一句:“超市啥都有。”但妈妈总是执意让我带上一些。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我走的时候常常会忘记带上。妈妈就给我打电话:“走到哪儿啦,菜忘拿了。”我总会糊弄地回一句:“改天改天。”
02
一次我把妈妈种的一些大青菜洗净后爆炒上桌,让儿子品尝。儿子对姥娘种的菜总会格外偏爱,认为比超市买的菜好吃太多。
我狐疑地尝了尝,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呀。儿子夹了一大筷头青菜放进碗里:“这青菜吃着脆生生的,应该是姥娘经常浇水,还有点儿甜味儿。”
“这里面有爱!”儿子说得那么笃定!
我愣住了……
是爱吗?我只看到妈妈种菜的辛苦、身体的劳累,以及每次要我拿菜时的麻烦。
我想要的是清静,最好妈妈什么都不做,吃好喝好玩好,像个孩子那样乖乖地听话。
这样我就很放心,很省心。
没错,我要的就是省心,至于妈妈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我在自己的生活中忙得像个陀螺,不肯在她身上多花一点心思,她想做什么?她想听什么?我统统不想知道,甚至在她坐在我旁边想和我好好说话的时候,中间都隔着一部忙碌的手机。
被一些琐事包裹着,我已经无法像儿子那样轻易感受到爱了。
看着餐桌对面的儿子,这是现在被我全心全意爱着照顾着的人。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给了他,一如当年的妈妈。他以后也会如现在的我这样,吝啬地再不肯给妈妈一点时间吗?
忽然觉得心里酸涩。
03
第二天是周末,我又一次回到妈妈那,走到大门口,碰到妈妈拎着小葱苗要去菜园栽葱。看到我,她马上返回,和我一起往楼上走去。我顿住脚步,叫住妈妈,告诉她要和她一起去小菜园看看。
妈妈有些迟疑,随即高兴地说:“走,带你去看看。”
小菜园离得真不远,几步路就到了。可那么长的时间,我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从未涉足此地。
走进菜园的大门,真是大吃一惊。
原来的门球场变成了菜地。一些枯死的花木都被大妈们移除了,剩下一些生命力旺盛的花草和一块块精心规划的菜地,和平共处。不知道从何处移栽来了一些果树,这里已经成了花园、菜园、果园并存的小天地。
园子里这边儿包头白菜长得肆意奔放,那边儿朝天椒显得红红火火。还有不知谁家的白萝卜已经有了手臂粗。更有大妈像用尺子比着画的一样,精心在蒜苗中套种着小白菜。
花坛原来是五个花瓣的形状,因为无人整理,整个花园已有破败的迹象。但现在花坛的五个花瓣中,每一个花瓣都是郁郁葱葱的。靠墙种着一溜南瓜,茎叶四处胡乱攀爬,早已分不清彼此。花坛的中心还长着几棵一人高的植物,开着几朵灿烂夺目的黄花。
此刻已是万木萧瑟的秋天,菜园在大妈们的手里硬生生地透出了春的勃勃生机,各色蔬菜长得热热闹闹。
这一刻我真是由衷地叹服了。土地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你种下种子,付出辛劳,就必然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04
妈妈的那一小块菜地,种着萝卜、蒜苗、菠菜、白菜。每次走时要我带的东西就在此处生长,松土、浇水、除虫,然后那些没有被鸟啄、品相好的菜被交到我的手中。
那时妈妈的脸上总会带着笑容,声音里透着轻快和自豪:“这些菜都是我种的,没有打农药,水浇得勤,回家给豆豆炒着吃。”
超市里什么都有,那些菜经过菜农的精心侍弄,比妈妈种的这些个头大、颜色绿、水分足,但里面没有妈妈种菜的辛劳和收获的乐趣,没有一棵菜是专门为我而来。
我蹲在菜地旁,看妈妈耐心地把小葱排成整齐的队伍栽在菜地里,然后开始兴致勃勃、胡吹乱侃地替妈妈规划着菜地。
“种花生、种甘蔗、种玉米、种甜瓜、种红薯、种向日葵……”
“你以为这块地有多大?你知不知道啥时候种啥菜?”
妈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情景,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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