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好仅有的好奇

图片发自App

文︱绿骏马

在家闲散一年，越来越喜欢哲学类书籍。机缘巧合，收看到王东岳先生《东西方哲学与文化溯源》近10个小时的视频，被先生严密的逻辑、缜密的思维和严谨的态度折服。这是自己看过最长的一堂大课，一路从东方文明讲到西方哲学，从138亿年宇宙演化史延伸到人类的起源与迁徙。思绪跟着先生的思想电波上下起伏，仿佛置身历史的长河。看到人类从非洲草原走向世界的曲折之旅，有一种时间的纵深感，混身被过往的时空包裹着，经脉贯通，清澈透明。实事的真相完全颠覆苍白的认知，更加真切的感到头脑的贫瘠和个体的渺小。

很多时候，正是这种大尺度的观念理论让我审视自己当下所处的位置，何去何从，忠于什么，坚持什么变得极其模糊。于是，买来先生的著作《物演通论》，没翻几页就放在一边。每个字都懂，但合成句子就让人成为彻头彻尾的白痴。完全不知书里在说什么？曾经为自己制定看不进书的上限，这一次脑子烧到100度也无济于事，不知所云，不明所以。再次回看视频才明白，整本书是一个逻辑推导过程，唯一目的是导出“递弱代偿”理论的暂时正确。这完全是一本厚达400页的“几何”证明验草纸。

确切说，王先生将哲学理论又向前迈出一小步，用20年时间论证“递弱代偿”理论的成立和依据。这本书为证明理论的正确而存在。只有先啃下古希腊哲学、中世纪哲学、近代哲学和现代哲学之后，才能跨过高高的门槛，登堂入室，得以与先生展开对话。不得不说，我是从先生精密逻辑推演的授课发现个人理论的苍白，进而走进哲学博大精深的殿堂。有人说，哲学今天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哲学时代已经悄然落幕，原本属于哲学范畴的研究被分散在各个更加精细的学科里。我们从哪里来？宇宙本源是什么？被遗传学、物理学、逻辑学和心理学不断瓜分。科学之生，源于古代哲学已死。“递弱代偿”可谓石破天惊的一跳，无法理解情有可原，毕竟它的理论还没有被学术界最终认可，还处在怀疑和验证阶段。

翻开古希腊哲学，本质上只讲了两件事：一是超脱，二是爱智慧。这两点是硬币的两面，因为爱智慧本身就是一种超脱生活的态度。为生计发愁的人不会爱智慧，功利者也不会。他们恨不得所有知识都能现学现卖，立即变现，生成人民币。这样的知识只是谋生手段，绝不是哲学。探究宇宙和人生本源，对生活没有直接益处。《西游记》有个片段，孙悟空对师傅说，此法可得长生吗？师傅说，不能。悟空连连摇头，不学，不学。没有实用价值的学问，连猴子都不学，何况人乎？

从实用主义角度讲，哲学研究没有多少好处，甚至“求真”还会伤害感情，有这功夫不如打扫房间，埋锅造饭。哲学有它内在的魅力，它让人仰望星空，俯视大地，对未知的世界充满无限想象。哲学让宗教走下神坛，人们得以从理性视角观察这个变化万千的外部世界。不再依靠上帝，不再祈求神灵，人们借助自己的大脑探究真理的存在。哲学的爱智慧是一种求知的态度，我们无法真的拥有智慧，看到真相，却能在这条路上无限接近真相，破解表象背后的真实。哲学是一种求学态度，是一种特立独行的生活方式。

随着竞争的加剧，人类依赖外界生存度不断攀升。小马驹刚出生就能活蹦乱跳，而人类离开城市庞大的保障体系寸步难行。“递弱代偿”解释了这种存在度下降的内在逻辑，为什么人们越来越焦虑？为什么一代比一代更辛苦？因为人类越发展，回到自然界生存的可能越小。科技的发展，人类生存能力不是在提高，而是在下降。社会分工越来越细密，人们相互之间的依赖越来越紧密，这恰恰说明生存能力一路走低，只有依靠彼此分工协作来代偿，否则生存堪忧。之所以我们无法接受这样的理论，因为它不符合常理，完全说不通。生活不是越来越好了吗？日子不是越来越幸福了吗？为什么要杞人忧天，过好自己这一辈子就够了。

哲学看到整个人类发展趋势，探究终极追问，回到历史的尽头。哲学家们不安于当下的生活，所以提出一波又一波的假设，用一生时间去论证假设的正确与可能。学习哲学很容易坠落云里雾里，甚至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哲学家是一帮大号儿童，他们只想搞清一件事，事物全部真相究竟是什么？他们用一己之力揭开世界背后的真相，打开罩在人类穹顶之上的巨大表壳，打破眼前透明硕大的玻璃球笼。他们采取的方法是纯理性推导，借助数学公式推演，不带任何功利色彩的求证，从而让人类明白地球原来是圆的，我们为什么不会漂在空中……

学习哲学，收获的是探求精神和对未知世界的渴望，这种好奇心的产生才是我们获得美好生活的原动力。我们可以不知道那些晦涩难懂的理论，不知道哲学家们如何自圆其说。但我们不能失去孩子般的天真与好奇，这才是快乐的源泉，是人类不断向前奔跑的力量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