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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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坐早车去看儿子。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听了一路别人的闲聊。

车上人不多，找好座位系好安全带，先看了一会儿微信，然后在阳光逐渐洒进车窗，车里越来越温暖的时候想小睡一会儿。可是刚闭上眼睛，前方侧面位置上穿着黑色貂毛大衣的女士就开始打电话，之后电话也是此起彼伏。顿时困意全无，只好有一搭无一搭地听她打电话或听她和同行的大姐闲聊。

女人之间的话题不过是家长里短。黑貂女一会儿吐槽丈夫对她的不关心，不干家务，把家当旅店。一会儿又说起昨天发微信晒发炎的脸，一个朋友私信微她让她赶快去看医生，还爽快地借钱给她。一会儿又联系朋友订两个灶台锅准备晚上聚餐，一会儿又说起工作上挨冻受累的不容易。听着她的抱怨和感慨，心里还真有些同情，其实类似这些大多数女人都吐过槽，谁还没遇到过婚姻的平淡琐碎、友情的真诚暖心和生活的欢乐愁苦呢？日子不都是在充满希望又面临失望，迎接新问题又不断解决矛盾中度过吗？这也许就是最本真的生活，是我们大多数普通人的生活常态吧。

印象最深的是黑貂女打给孩子的一个电话。她几乎是连珠炮似地倒下了以下内容：别睡懒觉，早点起来；饭在锅里别忘了吃；别老看手机了，耽误补习班；早点出家门别老打车，走着去就行了；中午钱不够告诉我一声，给你发个红包……她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通，听不到对面的回复，但能想象对面的孩子（不知年纪多大，我猜想应该是初中生吧）睡眼惺忪中哼哈应付且一付到底有完没完的表情。其实这不是大多数妈妈的写照吗？不管你的孩子有多大，在你眼里总是让你这不放心那个放心的。在眼前耳提面命，不在身边就全程摇控，常常是叮嘱复叮嘱，生怕一个遗漏让孩子吃了亏闯了祸。

母爱是人类最圣洁的情感，无私而且伟大，可有时母爱也是让人窒息的，那种全心全意、那种万事巨细，令人有种不听妈妈的话就对不起她的操劳和辛苦，自己都走不出内心的谴责。我也曾是这样的妈妈，总想把最好的给他，所以让他吃饱穿暖，所以尽量满足他的要求，尽量让他少走弯路。我们以为爱就是这样一辈辈的传承，却忽略了孩子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有着自己的思想，有着自己的人生。二十多年的辛苦，不过是亲手把孩子打造成了“巨婴”，在温室里把他养成了寄生虫，然后在他走向社会处处碰壁的时候以爱的名义留着回家的路。之后，也许有的孩子会仇恨这个在他们眼里不宽容的世界继而报复，有的孩子会留恋家庭的温暖而抱定啃老的决心。这时父母才慌了，求爷爷告奶奶地替孩子找工作，托人或者上节目给孩子找对象，之后呢，大多数不过是继续养着孩子及他（她）的另一半甚至是下一代。看似三代同堂其乐融融，其中滋味只有自己心知肚明。其实所谓“跨掉的一代”不是我们这些爱子如命、护子心切的父母种下的苦果吗？

想起前两天和朋友闲聊，孩子即将在大城市工作，说起将来帮孩子付首付的事，她的一句“养大了孩子父母也成了穷人”真让人心酸。似乎孩子不是爱的结晶，而是前世的债主。可是这个债啊，父母却不是不愿意背，就怕背不动，愧对孩子的一生。

                                2018-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