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故乡梦长

去永安的交通并不方便,即使后来通了高铁动车,要去到永安仍需要在南平转车。

沿路的地貌从典型的江南平原到山地丘陵,从水到山,从柔到刚。

多年前回永安,在南平站下火车,再辗转两个小时坐汽车到三明。南平的汽车站有些破旧,人流量自然也无法与苏州相比。检票的窗口只有两个,显示屏上的提示总是变化迟迟,这里的一切都叫人感受不到在大城市的那种焦急,我抬眼望向停车场内,一辆辆破旧的小型巴士安安静静地停在那里,他们就像一个个被久远的年代抛弃的,已经磨损不堪的老作物一样。等到上了车,四个轱辘在这里崎岖的公路上飞速转动,它们在彰显着它们的“老当益壮”。车厢里的各个零件都在发出哐当的声音,那时的我心里想:这四个轱辘应该不会飞出去把?

至三明下车再到永安,这里回永安约莫七八站公交的路程。家门口的公交只有那么一两辆,班次却算得上是多的。大伯母每天上班的时候,就坐这班去三明市里的公交。永安的山多,所以沿途的公路总是绕着的多,汽车沿着山根转,那种感觉就像是做匀速圆周运动,只要不晕车,第一次体验总觉得颇有趣味。

永安当地的人总是讲永安话的,但于我却是一句也听不懂。永安话并不好听,有些鲁莽、粗壮,像醉酒的汉子猜拳嚎啕的那般粗劣。大伯父,伯母,叔叔婶娘还有姨婆他们却是都讲普通话,我总觉得他们的普通话讲的比我们更好听,而其中能听懂苏州话、讲苏州话的,除了姨婆外,小辈中却只有大伯父了,因而这也成了我回到永安后,伯父总是用苏州话唤我“妹妹长、妹妹短”,我们更加亲近的原因。

永安的叉叉粿是最好吃的。叉叉粿又叫竹叉果条,色白细嫩、蘸食鲜美。它是选用生产期长的稻谷、细加工碾白纯片,磨成浆水,再将浆水调匀倒入铁圆盘内,浮于大锅开水上蒸熟,卷成圆柱形,即成果条筒。可蘸酱油、蒜头、辣椒、芝麻油等做成的调料食用,也可炒食。既价格便宜,又清凉可口。我去的那年正直夏季,于是姨婆总是会买一些特色的小吃,每日都不重样的让我尝鲜,叉叉粿便是其中之一。

仙草冻,糍粑,艾果···在这里都是最常见的小吃,最主要的是这些都出自自家的手工。我每日和弟弟赶在太阳出来前便早早起床,然后由叔叔带我们两一早去爬山。每天一个山头,我和弟弟总是跑在前头,一路往上走,一路捡沿边的松果。等到大汗淋漓地回来,约莫才八点的样子,洗好澡,便总能看到桌上早已备好了的美食,各种各样的小吃。婶娘做的仙草冻是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我一下子能吃好几碗,那种冰凉和畅快,在苏州的夏天里是没有的。

芭乐也是在福建才见得到的。弟弟喜欢喝芭乐汁,家里总是备着一罐又一罐,后来我才见到真正的芭乐原来就是番石榴,它的味道甜美, 几乎无籽,风味接近于梨和台湾大青枣之间。果实呈椭圆形,颜色乳青至乳白,初看也是极其漂亮的。

永安的夜很宁静,或许是远离了城市的原因。在这里才能真正感受到夏夜那种纯粹的味道,家家户户敞开的门庭里灯光若隐若现,远方的山遮挡了大片的喧嚣,在月色的投影下用巨大的黑幕笼罩着整个小城市。这里的天色暗的晚,太阳却出来的早。

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宁静,充实的。

这里有阳光的温暖、山丘的包容,这里与闹市亦远亦近,不偏不倚。

这里没有江南幼时天井里 阴凉的葡萄架和吊在井水里降温的西瓜,却有饭后数着星星在门前的乘凉。

那时候的每一天精神都是富裕的,那时候爬过的山头一座又一座,只以为它留在我身上的印记不过是从头到脚的那一层黝黑。

长大后才发现,原来只要我爬过了一座山头,就是一片天空。

一晃,好多年过去了,好多东西也已经在时间的长河中慢慢离我远去,若再不循着记忆的藤蔓割下几缕掩藏的思念,永安的记忆,便越来越模糊,或许,若干年后便只剩下零星的一点了。

那时,故乡梦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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