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二十年之母亲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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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偶有几次做梦,梦中又漫步在月夜下的老哈河边。微风轻拂着我的脸颊,抚摸着我的头发。它掠过平静的河面,把倒映的圆月撕扯成了好多条,让老哈河的歌声仿佛更清晰了。风中夹杂的青草味透入心肺,舒服极了!

        温暖的哈河水夜以继日地流淌着,河畔上的人们还在继续着春种秋收的日子。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流淌多年的老哈河也能给自己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九八一年,对于故乡来说也是个载入史册的年份,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终于光顾到了老哈河畔,生产队一班人清点了所有家底,土地、牲畜、农具、林地,经过了一大段时间的撕扒,终于把集体的资产分配一空。所有物件都分三六九等,包括土地在内,做成阄,按人口凭手气分配到了各家,彻底分田单干了。我家也抓到了一峰骆驼,一只花头绵羊,一副大车牛套(一对铁环,两根牛皮绳)。土地吗大渠南、北各一块,都种了旱田。自己种收成倒比生产队时强了些,只是硝碱难除,强也强不到哪儿去。每到粮食难以接济时,返销粮这下也没有了,爸爸只好去远房亲戚家借粮食。致富的路似乎又遭遇到瓶颈。路在哪里?又去向何方?家乡人又茫然了。

        时间一转眼来到了一九八三年,一成不变而平静的乡村起了个不小的波澜,农业站给每家每户都下发了一本简装的还散发着墨香的小册子——《水稻种植技术》,对于种了几辈旱田的家乡人来说,这可真是个惊天巨变呀!

      说起这个巨变,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陈宇。他是苏木(乡镇)主抓农业的副苏木达(副乡长),我是记不起他什么时候开始任职的,只模糊记得他中等偏高的身材,一身灰色中山装,一顶半旧硬遮帽,方脸高颧骨,从脸上不太容易看出他内心的变化。我见他第一面可能是唯一一面是在大渠北刚刚开种的稻田里。那时他正挨户查看稻田苗床的修整,顺便普及一下种植技术,现场解答农民的问题。现在想起来可谓服务到家了。

        谈到陈宇,人们也都并不十分了解,因为普通百姓上政府大院办事的机会一年也没个一次半次的。只听人说是农业技术员出身,任主管农业的副苏木达后,也着实为家乡的贫穷而焦虑,眼望哗哗流淌的哈河水白白流去,农业技术员的思维让他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改旱田为水田,引用老哈河水冲洗土地中的硝碱。全部土地改种水稻。这个想法也不凭空想象,况且生产队当年也种过,只是不得法,不能丰收。这个想法当时一提出,即遭到大部分上层和百姓的反对,“都种了大半辈子旱田了,咋能说改就改呢?”“改砸了咋办呢?”“……”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几经争论周折,这摆脱贫穷的愿望还是占了上风。全苏木各村都开始行动起来。不过也为是了稳妥起见,我们村选了原来收成最差的大渠北地块先试验,而其它地块依旧种旱田。

        老哈河水这回可真派上用场了。水田要时刻刻用水,不过河床低,田地高,引水入地成了大问题。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几经论证,政府决定从本苏木和高日罕苏木交界处老哈河上截一个“坝腿”,说起筑“坝腿”实际就是把老哈河河面用土坝挡住一半,只是用来提升水位,让河水引入水田的上水渠中。不全截死河面,有两方面原因,一是水量太大用不了,二是下游通辽开鲁也要用水,最主要的原因是当时也确实没有能力建一所可控的水利枢纽。

      这个“坝腿”建得也是七曲八折,你可能想象不到,那时没有挖掘机,也没有大翻斗车。有的只是小马车、大牛车,再有的就只剩下人的双腿、双手和肩膀了。政府可以说是分批次动员了全苏木所有劳动力和畜力车,每户出义务工,上交树枝和稻草。在老哈河边扎下帐篷,接力筑坝。

        筑坝的方法真的比较原始,从河岸开始,把一根根刚砍伐的杨木檩子一头削尖,大锤砸入河底,再放上树枝遮挡,然后填入土方截水,一步一步向河中间推进。在湍急的河水冲刷下,在这简陋的条件下,家乡人硬是完成了这个伟大的工程,甚至有人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引水入地的难题总算圆满的解决了。

        为了改种水田,副苏木达陈宇也深知责任重大,风险之大。所以他为此也做了充足准备。首先针对硝碱土质,无霜期的长短,选择适合的种子和适合的肥料。其次针对水田的特性,指导农民重新平整土地,修建畦田。最主要的是让文化水平参差不齐的农户熟练掌握田间管理技术。这也是最难的。为此,陈宇发挥个人所长,把难懂的科学术语变化为大实话,用铁笔和钢板刻蜡纸,手推油印机印刷了《水稻种植技术》小册子,发给每一户,并且长期巡视在田间,手把手的教农民种水稻。

        第一年的种植依然是“漫撒籽”,不过与生产队时比起来已经好了许多。田地分给各户,每户也都想让地长得更好。所以出力很多,每亩到秋收了八百多斤。这与种旱田比斤数上就多了二百多斤,且大米每斤价格上也比玉米高了近一半。人们吃到了改变的甜头,第二年全苏木就把所有地都改种水稻。技术员又实地研究,把传统的“漫撒籽”改为地膜苗床育秧,手工插秧,精细化的管理,合理浇水、施肥,第二年亩产就提到了一千两百多斤。整个苏木仿佛换了个天地似的,风中传来满是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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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无边的稻田里,放眼望去,目之所及满是令心醉的金色,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光耀夺目,满地的金子让人欣喜不已。嗬!怪不得割稻的人们乐得连嘴都合不拢,互相夸赞水稻的长势好。看着这样丰硕的成果,谁不心里乐开花呢!秋天到了,天空一碧如洗,好象用清水洗过的蓝宝石一样的天空,像大海一样湛蓝。朵朵白云宛如扬帆起航的轻舟,慢悠悠的漂浮着。你看吧,秋收时节,地里人欢马叫,那个热闹哟!

        清清的哈河水冲掉了土地里的硝碱,也冲去了压在人们心头多年的阴霾。月下粼粼的微波仿佛也在细细诉说,诉说着家乡的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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