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狗和人,无非都是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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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我不敢追逐别人的面容,像钉子一样将目光锲在上面,我怕别人讥我浅薄,我又不甘于只看着碗口那么小的一方天地,任那热气袅袅,笼罩我不屑于寂寞的探索。

我将目光成四十五度角向地面削去,一双双高跟低跟圆头尖头的鞋子在视线内来回跳跃,吧嗒吧嗒,产生一丝无聊的欢乐。

地面上很干燥,虽然铺了地砖,但灰尘很多。它们被惊吓着弹起来,像一阵薄薄的烟,晃悠着自高处落下,兴奋点的爬到一颗颗黑发红发的脑壳上,低调点的顺着衣领,肩膀,一点点聚集,实在无感觉的,干脆直通通地一头栽到地上,等待下一次飞跃。

它们像看透了一切,反正天地那么广,它们怎么折腾,也全由了人。来来去去,上上下下,看起来轻飘,实则它们哪儿也去不了,或者卑微到尘埃里,或者浪迹在污浊的气流中,渴望不到想像的自由。

我的目光钻过细碎的脚步和繁密的灰尘,定格在一个笼子上,与里面的一只猫猝然相遇。

这是一个长方体的笼子,用铁丝编造,涂了刺眼的绿漆,空隙间距约两公分。栅栏看起来密密麻麻,估计猫连爪子也伸不出,倘若偏着头,角度好时,几根猫须倒可以向外张扬一下。

笼子丢在路边,后面停着一些三轮车和电瓶车。笼子里并排放着两只铝盆,一只盛着凉水,一只盛着葡萄干一样的猫粮。猫将屁股对着它们,似乎并不稀罕,不知是有意或者无意。

这是一只黄色的猫,端坐在一块纸皮上面,纸皮干干爽爽。它应该是一只很爱干净的猫,也许天性使然,也许吃了许多皮鞭,后天产生的蜕变。

我看了许久,有时竟以为它在画里面。它太乖了,不叫不闹,尾巴一直曲着,似乎怕一摆动,就碰到了铝盆,增添一种罪过。它的身子也不动,弓成一种常态,像模具倒出来的。耳朵向两边张着,又似受着一种压抑,耳朵尖却耷拉着向前伸展。

它的脖子几乎缩得没有,其实后面还有不少空间,它完全可以后退几步,在小小的笼子里海阔天空,但它硬是将身子弯成一种倔强,浅浅的毛发缀着无数个“不”字。

它只有脸庞偶尔动一下,但也只是轻微地转,只要一触到铁丝,它便不再努力。哪怕耳朵挤歪了,它没有感觉到不舒服,也将这种姿势保持,直到很久,它像记起了什么,才又向相反的方向动一下。在那有限的角度里,它又似乎冬眠了,任外面的脚步迅疾如风,它蜷在自己的天地里,什么都不管。

这是一只宁静的猫,任外面吵吵嚷嚷,任外面尘土飞扬,它似乎什么都看不到,它似乎什么又都看透了。反正就是那么回事,激动也好,兴奋也好,冷漠也好,无所谓也好,它终日只能呆在笼子里,任由别人搬来搬去。

它看什么样的人,嗅什么样的味,吃什么样的食,喝什么样的水,全都任由别人安排,即使再不满,也不可能一头撞死在笼子里,想撞也撞不死,想逃也逃不掉。

它的名字叫猫,但它呆板呆眼,毫无生气,只像一坨黄色的草堆,完全没有猫的精神。它的爪子缩着,根本抠不住树皮,更不要说掐住老鼠,它的嘴巴闭着,根本呼不出遭遇对手时的咝咝冷气,也羞于露出松散的牙齿。它的眼睛眯缝着,已经没有震慑敌人的锐利,甚至连我拼命瞪它的眼神,也不肯表示一点回应。

它失去了自由,被桎梏勒着脖颈,无法抗争。它习惯了水粮无忧的生活,哪怕整天无法挪步,它甘愿匍匐于人们的脚下。只要有吃有喝,不怕雨淋不怕日晒,还想什么其它的呢,许多人的日子不也是这样过的吗?

不要谈什么理想,什么责任,那太耗精神,也未必有多大的快乐。你看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他们有什么理想,什么责任,整日眉头紧锁,焦虑得要跳河,还不是为了那一日三餐。你看那些乐乐呵呵的人,那些笑又有多少发自内心,大多不还是被别人掐着面皮或拧着骨头,要他笑就笑,要他哭就哭,要他闭嘴就闭嘴,要他哈腰就哈腰。

不知谁是它的主人,谁将它放在那里,它是喜是忧,我无法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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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狗来了,脖子上拴着一根绳子,绳子捏在一只胖胖的手上。那手一会儿伸出去,一会儿收拢来,狗便远一点,摇头晃脑之后,又猛地近一些。

它跑到笼子边时,激动得团团转,甚至还拿腿去触猫的胡子,不停地狂吠,似乎颇为猫感到不平。黄猫连头都懒得摆一下,依然像呆在画里面,但它的眼皮轻缓地抬了一下,发出一丝不太亮的光,随即又合上,将不屑抛到了笼子外。

热气慢慢散了,我的粥冷了,我没有工夫四处张望,赶紧呼哧呼哧地喝起来,我还有许多事,必须今天完成。

粥喝得太急,我的脖子有些生痛,像被什么紧紧勒着。


我在这里,这是我遇见你的另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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