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七雄

第二十节 灭周（一）

秦庄襄王嬴异人继位之时，尊奉自己的生母夏姬以及养母华阳夫人为王太后，两宫太后的尊奉在秦国历史上很少见，接着就传王旨要大赦全国。他在继承王位后的第二天，就先单独召见自己的丞相兼伯乐——吕不韦议事。

吕不韦来到咸阳王宫之中，见了秦庄襄王赶忙见礼：“臣吕不韦，拜见大王！”秦庄襄王示意免礼，然后指着地图对吕不韦很严肃地说：“免礼。孤刚刚继位就先单独召你入宫，是为了商量一件大事儿！孤认为如果不先把这个事情解决，那么后续问题依然存在。而且会在很大程度上阻碍大秦对于山东六国的统一战争！”

吕不韦知道秦庄襄王虽然是刚刚继位，但是他的野心并不逊色于秦穆公以来的任何一代国君。另外，他也已经大概猜出来这是什么大事了……于是，他开口回奏道：“臣明白大王的意思——周天子的气数到头了！对么？”秦庄襄王露出赞赏的眼光，对吕不韦表明了他的想法：“可以啊！孤的心思你猜得很准！自从平王东迁以来，周王室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韩、赵、魏三国王室的先祖利用当时的周威烈王废掉了晋献公姬俱酒分了晋国。从那时起，周天子是一代不如一代，他们不过是历代诸侯国国君的政治底牌而已……孤现在希望能够结束这个局面。哼！这个废物王朝该落幕了……”吕不韦微微一笑：“大王英明！不过毕竟‘王权至上’，不论是楚庄王还是谁，曾经只不过是要挑战周王室的权威而已，并没说灭了大周王朝的。如今大王如此想法，臣恐为诸侯再创一‘合纵’之机。因此当有万全之策……”

秦庄襄王心里也明白合纵带来的是啥效果——过去的秦国是确确实实吃过不少合纵之苦的。但是现在他有足够自信认定得天下者就是秦国，因此他说：“所以嘛，孤决定兴义师，伐无道！既然他们无法完成天子之责，索性把它灭了。今天召你来，也正是为了这个事儿。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吕不韦沉思片刻，一揖到地：“臣以为此事按说必须朝议，可是如此事不除则后续的统一无法开展！因此以臣愚见，大王可立刻进行战备。毕竟这是穆公以来多少代先王共同的理想……”

于是秦庄襄王传了王旨，要全国各地进行长期总动员以备东进。秦军开始在各个郡县广泛长期招兵，高级将领基本上都开始扎根军营！这样大的动静，自瞒不过潜伏在秦国各地的六国间谍。这些人把秦国国内的情况陆续汇报本国，结果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第一个闻报的是赵国。此时的赵国也刚刚从国丧期走出来，因为赵孝成王已经死了。现在的赵国国君是他的儿子——赵悼襄王赵偃。这位赵悼襄王是个雄才大略之人，刚刚继位就发现了李牧这样一个人才并且加以重用！于是燕国倒了大霉，该国的方城、武遂二地都被赵军打下来！可是这样一个君王接到“秦王继位，令全国动员以备重大战事”这样的情报时，也不禁汗流浃背……他赶忙召刚刚立下军功的李牧入宫议事，议题就是秦国的目的是不是楚国。

李牧根据目前的天下大局以及秦庄襄王的性格分析，认为此举并非针对楚国：“大王，秦王虽然历来都是虎狼之心，但是此次却并非针对我大楚而来！臣敢断言事实绝非是对秦，而是一个在某种意义上强过秦国的国家。”赵悼襄王纳闷儿了，但是很快就明白了李牧的意思：“你是说周王室？”李牧点点头：“正是。臣之所以敢如此断言就是基于新继位的秦王的特点以及该国动员的情况。大王请想：既然秦国国力冠绝诸侯，而且其军也号称‘虎狼之师’。而六国又在张仪的努力之下早在秦惠文王活着的时候就被大幅度削弱许久，至今没能恢复元气。那么国家交到这个名叫‘异人’的新王手中，不应该为此而下总动员令。而且此人与大王一样都是刚刚继位，势必要先把内政解决的。可是如此大张旗鼓要出兵，恐怕他要灭的对手是历代秦王从不敢碰的。能够让虎视山东的秦王如此战战兢兢练兵备战的、至今没有一代秦王敢于轻易重创其国的只有那个辖地有限而且早已没有权威的周天子！”

于是赵悼襄王安下心来，继续准备与燕国的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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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韩国国都新郑，韩桓惠王韩然已经感到了极大的危机！他一直觉得隔壁的秦国举动异常，在接到这一情报之后更加“坐实”了他心中的猜想。要知道此时的韩国内政是一片混乱的，法律和政令更是前后不一致。所以这样的韩国根本无法进行一场相当规模的大战！可是此刻的韩国已经容不得多想，恐怕秦军一动，先倒霉的就得是三晋之地……

于是韩桓惠王急召丞相申不害入宫，商议秦国对策。这些年申不害一直在提倡中央集权，以“术”治国。他的这一主张深得韩桓惠王的赏识，因而成为韩国股肱之臣！在听完了主管情报的官僚的汇报以及韩桓惠王的担忧之后，他心里也紧张起来。毕竟在韩、赵、魏三国之中，韩的国力不如赵、魏属于最弱的那一个国家。而现在的国内局势根本不允许韩国进行大规模战争，否则不仅民众无法承担，就连韩廷也会面临相当严峻的政治和财政危机！

申不害脸上流淌着大颗大颗的汗珠，虽然此时才是初秋天已经凉下来，但是依然衣襟尽湿。此时的赵国忙着和燕国打仗，魏国似乎和楚国有某种纠葛还没有解开，正进行谈判一类的外事活动。至于处在最东边的齐国？不知道齐襄王田法章在想什么，历次合纵最不愿认真出力的就是齐国，似乎他们只对防卫邻近的魏国有兴趣……

“……大王，臣以为我国应当早做准备！无论秦王这次针对的是谁，我军都应当加紧战备才是。眼下魏、楚有某种纠纷；燕、赵打得胶着，无暇顾及西方；齐国从来都只是想要置身事外，估计这次也一样。所以大王，臣以为我们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了！”申不害盘算许久如是说，“秦国东进的最大障碍就是函谷关外的三晋之国。而在三晋之中我国无疑力量最为薄弱！”韩桓惠王很理解这一想法，更觉得小心无大错。于是，他也传令全国动员，并把韩军能打的主力部队陆续开往西部边境以防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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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魏国的都城大梁，魏安釐王魏圉对秦国的担忧一点也不亚于韩国。在今年——他登基为王的第三十个年头，信陵君魏无忌（魏安釐王之弟）回归赵国带领楚、魏、韩、赵、燕五国联军在河外击败了秦军大将蒙骜的部队，让秦国少有地吃了败仗！魏安釐王知道秦庄襄王刚刚继位三年，这一场败仗肯定会让他记恨很久。现在，要么是蒙骜要卷土重来继续伐魏，要么整个秦国的军事力量都进攻魏国……

他没有召见任何大臣，只是自己苦思冥想。一想到六国国祚在秦的阴影下苟延残喘至今，更是觉得从魏惠王那一辈开始的努力没有白费。在黑暗的大殿里，他幽幽吩咐身旁的宦官：“河外以及西部边境不可轻视，要他们着重防御……咸阳的一切情况，务必及时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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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周就这样在纷纷扰扰中，开始了它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