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跟节日沾边,日子总会装上小马达,圣诞和元旦悠忽不见,春节及相关的话题迅速占领了我们茶余饭后的头条,各大时尚杂志的选题华丽而沉甸,公众号们则端着一副大家长的脸,总结过年的心暖与心酸,文末顺便再个小广告,字里行间都是鸡汤味。
这种舆论导向看上去太美好,让看过的人充满力量,而当各种交通工具齐上阵将一波波人潮运走,着急回家蹭吃蹭喝的你在父母的唠叨,才会看到美好的节日还蕴藏着让人窝火的特质——被催。
无论你把生活安排的多井井有条,今天的你相比昨天有多喜欢自己,在一众亲朋和四邻眼里你都是个失败者。
因为你单身啊。
一身荣辱系于是否已婚,满身道理全靠一纸凭证,活在这样的偏见与傲慢下,你心再大也是有几分尴尬。
假期从绰绰有余到捉襟见肘,陪着爹妈拜年,走亲访友,在各种攀比和较劲的交谈中,你从八面玲珑到疲于应对,日子被记忆剪辑成默剧,美好的片刻慢慢消退,直至消失,最后只留下你尴尬的沉默还有比在大城市还寂寞的心。
萧萧小我两岁,一个人在北京做健身私教,算不上太忙,平时想休假便能休假,春节也就比别人早一步回了家。
陪着爸妈置办年货,做饭菜请爸妈品尝,插了花跟爸妈讨赏,虽然避免不了周围看客‘有对象没’‘工资多少’的热衷打探,萧萧在家的每一天都是开心的。
催人变恼的根本是姐姐优越感十足的指手画脚。
萧萧老姐的人生就是一标准答案,就读知名高校,大学毕业去了银行,工作稳定,相亲觅到伴侣,彼此满意,准备在春节之后订婚。除夕夜那天,萧萧一家人窝在沙发上聊天看剧,老姐安排萧萧周二去相亲,从头到尾讲的都是条件:年龄,长相,工作能力和家底……什么都提了,独独没提爱好和兴趣。萧萧笑着推脱,异地恋太辛苦。
“辞职回家就是,省得你一天到晚瞎折腾。”老姐甩来白眼一记。
“回来考公务员也好。”老妈在一旁附和。
萧萧心里有点窝火,自己明明有工作,看着每个学员通过运动逐渐找到自信,让健身成为习惯是件多有成就感的事儿,怎么在别人眼里就成了不务正业。
“才不,我工作好着呢。”萧萧有些急躁。
“一年到头赚的只够花,明显不靠谱。”老姐立刻反击。
她脸上的表情,是萧萧从没想象过的,以善意打底,上面覆着一层稀薄的关心,但中间力量却是厚厚实实的傲慢,她脸上出现的,是这样一种温柔的偏见。
随后,姐妹两人互不相让,你一言我一语细数对方的缺点,津津乐道变成了针锋相对,在老妈的怒火下收尾。
“她的关心我领情,她对世俗柔顺得可怜的生活态度我也管不着,我受不了的是她对此滋生出的优越感。工作必须稳定靠谱,婚姻必须门户相当,这种道理看上去标准地无法反驳,却毫无道理,特流氓。你说,这样的傲慢与偏见,搁谁身上谁能受得了?”
萧萧跟我吐完苦水,埋头睡去。
我躺在床上沉默着,想到了姨妈。
去年辞职回家的那段时间,我们说的任何事儿都能被姨妈拐到工作上去,知道我以稿费换温饱,每次遇到姨妈,她都会调侃一句“哎呦,难民来了。”
有时她开会,需要我帮忙照顾孩子,就会跟我说,“你来帮我照顾一下弟弟。”在我尚未来得及点头时,她一定会迅速补一句,“反正你没工作,也没事可做。”
我反驳过,但姨妈从未放在心上。她疼我爱我,去超市总给我捎上一大包零食,逛街也总给我买衣服,常常趁我不备塞几百块钱给我。但,这样温柔的关爱并不能抵消她言语的傲慢与偏见。
我还有一朋友,差点因为这种温柔的偏见与发小友尽。朋友平时做企业咨询,业余时间经营自己的公号,后来因为职业规划,朋友跳槽到一家新公司,精力不济,便解散了读者群。发下兀自以为她有了些知名度以后恃宠而骄,以推心置腹之态批判她:“个人力量解放的时代,每个人都可以‘成名15分钟’,人的能力和名气的成长不匹配,如果不能沉下心来打磨自己,而是迷失在15分钟的名气里,个人内心无限的膨胀,那么可能人生还不如15分钟之前。你要沉淀,要打磨自己,要多读书。”
发小的意见听着中肯看着诚意十足,但是字里行间也充斥着不了解背后原因的自以为是,这也是令朋友气恼的根本。
其实这些行为背后,都隐藏着投射性认同和自恋幻觉。心理学是这么定义的:投射性认同,即我将我的东西投射给你,你认同了我的投射,并表现出我的意识或潜意识中所渴望的行为。投射性认同带来的最大问题是,我们在限制别人的行为方式,而且还是在幻觉中限制别人的行为方式。自恋幻觉就是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这是在压制对方的存在感。
那些容易看出别人短处并喜欢不遗余力地去揭发的人不是自信十足,而是自卑感作祟,在别人身上看到我们自己竭力想隐藏的瑕疵才会言语刻薄,心存偏见。
这样心态下的批判多数时间是没有意义的,说过的人也许很快就完了自己说过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而且这些言论对其本身也没有太大帮助,即使他们的交谈中掺杂着自己的生活态度、价值观念和情感模式,目的却不是反观和自省,而是为了获得别人对自己行为的认同和情感的共鸣,以此来固化自己已有的成见。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对你心存傲慢和偏见的人,不是对你挑剔,而是对自己要求太多。这种对自己的不满愤怒失望没有办法指向自己,会转而指向别人。从内心看,他们可能是羡慕你的。
成长悄无声息,我们渐渐学会各自为阵,学会把自己装点的体面。经历过磨难,再经历更多,你会发现克服偏见是一个成年人必须具备的能力,只有摆脱你所承受和施予的偏见与傲慢,从这种自怜和自恋的情绪中脱身而出,才能真正对自己做出的选择坦然。
别为了他人的目光失去自我,别期待对方用我们对待自己的方式对待我们。普通人自有普通的体面,在不被人理解的时候多理解自己,不被在乎的时候少在乎别人。
愿放下心底的偏见与傲慢,即使它温柔;愿有热爱便能风光,即使它脱线;愿你我保持生命的善良和精神的自由,不要被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