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走一段很黑的小巷,请你不要害怕

临时决定要出一趟远门,时间很急,安排并不充分,却很期待。

先是坐了中巴到了市里,然后要赶上九点钟开往HL的高铁,那是最后一班了。我到市里时已经是八点二十了。到高铁站还有一段距离,傻傻在路边招手,明明车流量很大,却没有一辆出租车为我停留。

拉客的摩的挤了上来,有些听到地址摆手不去,有些开价很高,不耐烦地打发掉这些询问的摩的。焦急等待。这时,他骑着摩托车过来,瘦瘦的模样,感觉身高很高,他操着不标准的雷州口音的普通话问:“去哪呢?”“高铁站去不去。”他点点头报个价格,觉得挺合理,就坐上他的摩托。

这个城市的摩的总像一群不要命的逃犯,交通规则是摆设,只要逃过拦截达到目的,一切冒险都可值得尝试。他亦如此,逆行在车流中。我按耐不住:“师傅,这样逆行不对。”“没关系,我会很小心,注意安全的。”“要为家里人着想啊。安全很重要。”他急起又露出不标准的普通话:“我会的,我都小心的开,我们开车的都懂。”

好意的提醒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他絮絮叨叨说起自己是雷州人,可以听懂本地话,前些年来这边赚钱,其实钱并不容易赚。像现在这条路线,几乎很少摩的师傅过的。“没有车牌么?”“有的,证件齐全,但是那里不允许摩托过去。抓到罚款很重的。赚钱不容易,有些人就不去了。”“罚多少,扣车吧?”“几百啊。没钱就怕被扣车的。一会我会经过一段很黑的小巷,请你不要害怕。那是老路,路很黑,不好走,但是会很快,十分钟就可以到。”“很黑吗?”我傻傻问,并不是没有犹豫的。此刻,已开始动摇,脑海里不断闪现新闻报道里的画面,司机把乘客千刀万剐,先奸后杀。场面血腥可怖。我要不要跳下车走人,可是快赶不上车了。我背着一个不起眼的包,看起来不像有钱人。人也不漂亮的。“是有点黑。”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不安,体贴的说:“你害怕的话就从另一条路过,要不你给朋友打个电话,一路听着过去。我不是骗子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好像也有道理,没有没什么要担心的,那就走老路吧。

他见我同意八成很高兴,又难免担心我的不安,于是转移话题,正正规规地介绍路况。“现在拐个弯就进老路了,这里之前是停车场,你看——前面不远是不是能看到高铁站附近的那所学校的门牌,这边是学校后门咯。”他居然单手骑行,腾出一只手在空中指挥,我冒了身冷汗,战战兢兢地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夜色中,学校门牌的霓虹灯闪闪发亮,显得格外温暖,令人安心。

车右拐后匀速地驶入黑胡同里,夜被割裂开来,瞬间暗了许多,只剩朦胧的车灯,照着前方,沙路,废弃的工地,稀少的人群,偶尔见到路边开的小卖部才会觉得有了生气。我暗暗叫苦。他倒害怕我出尔反尔要求他原路返回,继续说:“我以前也载过一个东北女孩,也走这条路,我也这样跟她讲的哦。”“那她后来呢?”我表面已然一副放松警惕想要聊天的样子,内心后悔的要命,一个女人与一个陌生的男人在荒郊野岭也夜色中,怎么看都像是一部悬疑剧,以后绝不能这般鲁莽了。“她怕走这里,后来我就绕路过去,带她走那个另一条路了从xx路过去,下坡就可以,但她走路会有点远。不过你不要害怕,现在走的这条路很近的。你看,那边那辆摩托也是载的客人回来的。”“这样啊。”“对啊,你一会都能看到很多我们这样的摩的排了在哪里等客人了。”

摩托车灯把前面的路照了出来,泥泞,凹凸不平的小沟横七竖八躺在路上,车艰难开过去,该是要忐忑不安担心人被振出去,事实却出其不意,车座上的我一直很安稳坐着,没感到路的不好。不难想象,这条路他定是走了不少趟才把握住路的习性。渐渐有摩的师傅路过,亮着车灯,他偶有打声招呼,又继续他的絮絮叨叨。直到眼前的路变得清晰,直到见到他描述的摩的师傅排队等客的场景。原来已经到了。

付完钱,他咧开嘴笑出声来,“你看,很近吧。只要上坡就到了。谢谢你。”我同他一起笑出声来了。理应似经历一场大劫杀,内心却没有劫后重生的的快乐。隐隐的只感到一丝丝尴尬。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已在用怀疑的眼光察看这个世界与人,质疑,不信任。人与人脆弱到难以敞开胸怀,肆无忌惮的交友了。

我未曾缺失什么,并按时抵达目的,沿途细想,他真诚的态度俨然会让我感动,他用行动给我上了节深刻的信任课。可是从今往后,我还会这般怀着龌龊的思量对方,因为,不是任何时候都足够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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