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翁(短篇)

一、

6点半,太阳西斜,照得立在大院中央的天线塔的上端发红。大院分成三部分,从院门进来两边是田地,种了花生、玉米和大豆,中间是水泥地,最后是三排房屋。余小雨一屁股坐在中间的水泥地上,有点烫,但坐了一会儿就感觉不到烫了,他慢慢地躺了下来,腰部着地,接着是背,最后是头。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交叠起脚,看天空。

整片水泥地都处在阴影中。

难听的嘎嘎鸟叫一会就响起一阵。

飞过的许多鸟中,余小雨看到一只燕子,他盯着飞过的燕子的尾巴,手挥舞在空气中描绘尾巴的形状。这个时辰第一排面对水泥地的房屋没有一户有人在家,屋檐下晾着衣服,每个门口都放着狗盆,啃过的骨头拖得到处都是,都风干掉了,惨白瘆人。

四个狗盆摆在家门口,不见一条狗,也听不到一声狗吠。

“如果我能爬上天线塔,就能知道塔顶平台上放着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了。”

余小雨瞅着塔顶平台,觉得上面放着的东西像鸟巢,又像家里的电煮锅。

余小雨一出生就住在爸妈租住的城里的违建房里。

屋子里有老鼠。

昨天夜里,余小雨被急促的哐当声吵醒了,他坐起来,声音听上去像电煮锅的锅盖在弹跳。他房间窗户上的一块玻璃碎了,母亲剪掉了旧电热毯上连着插座的电线,把它挂在窗户上端钉子间的绳子上,遮住了整个窗户。余小雨下了床,锅盖还在弹跳,他走近窗户,小心翼翼掀开电热毯的一角。隔壁房间放着一张以前军队宿舍里用的木板床,上面放着各种杂物,妈妈用来熏艾草的铜盒子、一副跳绳、三副手套、米袋、装了一家人冬天鞋子的收纳袋等,电煮锅也放在上面,这只电煮锅是别人送的,确切的说是余小雨的同学郑雨盛的妈妈送的,同学的妈妈在银行上班,三八妇女节发了电煮锅,她说用不上就给余小雨的妈妈了。这只锅太小了,煮的排骨汤勉强够两个人喝,妈妈用过三四次就一直扔在这里了。

黑暗中,他一眼就看到了电煮锅,锅盖纹丝不动,它没有在弹跳。然而余小雨一合上电热毯,锅盖又开始哇啦哇啦地跳舞了。

他怒气冲冲地打开小屋的门,用力按下电灯开关,锅盖刚跳起,又闷声落下,发出的气馁似的呜咽声飘到了余小雨的耳边,他愣住了,接着恐惧摁住了他的下巴,他的牙齿不由自主地咯咯作响。过了好一会儿,他走到电煮锅前,直直地站着,深呼吸几次,伸出一只手,猛地拿起锅盖,没有东西跳出来,他视线向下,瞥见的部分只是光滑的锅壁,好像有什么东西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那只聪明又调皮的老鼠紧紧贴着另一边的锅壁吗?他实在没有勇气低下头来或走近一步,如果是老鼠钻进去不是应该盖子翻过来或挤得掉在一边吗?它难道自己用前肢顶着盖子把盖子盖上了?电煮锅的盖子是陶瓷做的,有一定的重量。他越想越害怕,保持这样直立的姿势一动不动,应该说他动不了了。

起来上厕所的余小雨的父亲站在门口问:“你在做什么?”余小雨指着电煮锅说:“里面有东西。”父亲走进来看了一眼电煮锅,打了一下儿子的头:“睡觉去。”余小雨低头一看,锅里什么也没有,光滑的锅壁发出冷冷的光泽。

余小雨睡不着了,他在想一个问题,刚才那气馁似的呜咽声会是老鼠发出的声音吗?里面明明就有东西呀。

父亲买了十个黏鼠板回来,一口气全放在小屋里,人都没办法走进去了。

余小雨继续躺在水泥地上。一只小狗从靠墙的桌凳下走出来,原来它躲在里面乘凉呢。他原以为狗都关在家里睡大觉呢。这只小狗蹒跚着走到余小雨的身边,他侧过头看着它,这只小狗真小啊,他与它几乎平视。小狗倒退几步,朝他狂吠几声,又钻进桌凳下去了。这小狗叫得真是莫名奇妙啊。余小雨心想。

过去了好长时间,天还没有黑。

“余小雨,余小雨你不嫌烫啊,躺在这上面。怎么不来跟我们玩啊?”余小雨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蹲在他旁边的方鹿,又瞪了一眼站着俯视他的叶午,忽然感到脚心痒,蹬了几下腿,勾起头一看,阿咩拿着狗尾巴草扫他的脚底呢。三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真倒霉,他随便走到一个地方呆着这一伙人都能发现他。看来小孩子放暑假就喜欢到处乱逛。他们都是邻居家的孩子。

“余小雨,这里的房子好像没人住啊?”方鹿问。“怎么没人住,你们看挂在二楼的球衣。”鲜红的球衣飒飒地飘扬,余小雨忽然觉得这鲜红的球衣好像晾在上面很长时间了。真有人住吗?其实有没有人住根本不重要,余小雨想一个人呆着。

“我被邪灵附身了,你们不要靠近我,都离我远一点,到别的地方去。”余小雨大声呵斥平时一起玩的伙伴。

叶午生气地把余小雨按倒在水泥地:“你说真的?自你从你舅舅家回来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尽躲着我们。我们欺负你啦还是?哼,以后我们不是朋友啦?”阿咩没事似的对桌凳下的小狗说道:“它好可怜,盘子里的食物都吃光了,主人还不回家。”“汪汪汪”,小狗叫起来,阿咩大惊地跳了起来。

余小雨说道:“你们不走,我走。”

余小雨汇入晚上沿着河岸散步的居民大军,他不知道在这个孤立的城区的另一端还有一条河,这可能是他知道的那条河的支流,如果不是他乱逛,他永远不知道环绕着这个城区的河流还有一条。他慢腾腾地走着,还不想回家,碰见河岸上四五岁的小孩骑自行车,车龙头歪过来歪过去,余小雨左避右避。余小雨读小学,自己也还是个小孩,可他不是幼稚园小朋友啦,他面带嘲弄和疼爱的微笑看着刚学步和刚学会骑自行车的小孩,自己以前也是这样的吧。

左侧是河流右侧竖着铁丝网,走着走着余小雨发现一段铁丝网上凿出了一个缺口,一条石板连接成的小路通向下面的小区。从上面看,小区里只有两三盏路灯亮着,石板路的两旁堆着水泥袋、水泥桶还有其他余小雨说不出名字的建筑用具,小区里在盖别墅。一辆生锈了的卡车不知道还能不能发动起来了,余小雨琢磨着,这辆卡车看上去就像一堆废铁。路灯照着已经盖好了的别墅院子前的一树红花,花朵萎靡不振,被灰尘和暑热弄得皱巴巴的,但还红得要命。这栋别墅有人住吧?可是看不出这样的迹象,大门像倔强的老头那样沉默地紧闭着。如果没人住的话有点可惜啊。

余小雨越走越害怕,已经没有路灯了,只凭天上挂着的几颗星星的光,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走出去,哪条路通向出去的大门呢?战战兢兢走了一会后,他看见了一栋亮着灯的别墅,为什么在这些别墅中,有的建好了,有的只搭建了一个水泥框架,有的只是没有安门,不是一同建起来的吗?是划分好地盘按照客户的要求一栋一栋建吗?黑暗中,余小雨也看不出这些别墅是不是都一个造型。虽然这栋亮着灯的别墅不是电视里坐落在自然环境中的独栋别墅,但也够气派了,首先,占地面积大,由三组高低不一样的房子组合起来,其次从余小雨能看见的装修来说,水晶灯、吧台、旋转楼梯、墙上的油画,都和电视上一模一样。后院还有一个长长的游泳池。房子里好像没有人,尽管房子里的灯和院子里的灯都亮着,却没看见人走动。余小雨心想如果妈妈看到这栋别墅不知道又要怎样唉声叹气。

余小雨凭直觉调转方向,他觉得从反方向朝前走就会找到出口,果然,20层的居民楼出现了,一辆车的前灯一刹那照亮了余小雨所走的路,余小雨看见了出口,车很快就开过去了,小区重新落入黑暗,高楼上的灯光不足以消灭这种闷声闷气的黑暗,余小雨的背全湿了。

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震动了闷声闷气的黑暗,是篮球落地的声音,有人在边打篮球边走路,打篮球的人似乎都这样,他们打完篮球不会直接抱上篮球走回家,总要一拍一拍地打着篮球走回家,简直就是在炫耀。余小雨是个小学生,他还没有培养起打篮球的兴趣,不过下个学期他就是六年级小学生啦,他可以试一试篮球。

咚咚咚的篮球声越来越近了,忽尔篮球弹跳着从他身旁蹦过去了,而打篮球的人没有紧接着出现。

余小雨啊啊啊地大叫着跑起来,一口气跑到有人跳广场舞的地方才停下来,这里就是小区的出口了,这小区真怪,大妈们就着大街上的灯光跳舞,就像一群黑影在跳舞。他激动地跨出小区大门,一瞬间感觉好像从这个世界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他连忙摆手,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要把他拽回去似的。

回到家后,余小雨开始发烧。父亲要等下班后才能回家照顾余小雨,母亲还在乡下的舅舅家里。

余小雨一个人躺在家里的床上,开空调盖冬天的厚被子。

“你快回来,小雨都发烧好几天了,烧就是退不掉。”余小雨的爸爸打电话给余小雨的妈妈,“都去了医院好几趟了。要强行退烧。我怕把孩子脑袋烧坏。小雨这孩子不挺聪明的嘛。你立刻回来守着。大热天上班工钱多。我不能不去。”

二、

7月3 暑假日

余小雨去乡下的舅舅家玩。舅舅出租挖掘机给别人,若有工程自己也出去,不然就窝在他在乡下盖的大房子里,养了一条猛犬。

7月5 暑假日

余小雨和妹妹美芝去水库玩。

在母亲和舅妈叮嘱了一百遍除了在水库边洗头以外不准玩水后他们出发了。余小雨知道不能玩水,因为妈妈已经告诉过他七八个小孩玩水淹死的例子了,每个都异常恐怖,其中一个小孩被卷进了水下“耙子”,尸骨无存,余小雨不知道耙子是什么东西,只是一听到“耙子”这个词,头皮就发麻。美芝也知道不能玩水,因为她哥哥就是淹死的,弟弟现在几乎是被锁在家里,她是女娃娃父母偏心不怎么管她。

余小雨背对着美芝坐在水库岸上。

美芝居然脱了上衣站在水里洗头发,她说怕把衣服弄湿了穿着不舒服。美芝带了“清扬”牌子的洗发水,余小雨的妈妈嫌那个牌子的洗发水贵,而爸爸总想买。

听着阵阵撩起水的声音,余小雨不知怎么觉得自己很寂寞,他和谭美芝又不熟,可她老黏着他,他想念起自己放学后平时一起玩的小伙伴来。不过最寂寞的应该是美芝的小弟弟吧,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美芝说她不喜欢和弟弟玩,弟弟脾气坏。余小雨觉得弟弟叫美芝姐姐时的那种语气很亲密,弟弟一定非常喜欢谭美芝。

他和美芝爬到水库旁的小山的山坡上,美芝放下小洋伞,对余小雨说:“你去帮我找几块石头压着伞的把柄,不然伞就要被风吹走了。”山上多风,风中带着凉意,再过些时日,风里就会带火了,余小雨记得,一到放暑假,前一个星期还是凉快的,一旦进入三伏天天就会热得让人受不了,不过那个时候山上说不定还是凉快的,只要风凉快天就凉快,因为这座山啊其实就是一个小丘,山上杂树少,都是松树,树和树之间比较空,风吹着吹着就会变凉吧,热气都被松树吸走了。

美芝摘来几根开满了小白花的藤条,在地上摆出一个白色的圈。美芝跳进圈里,拿起小洋伞在肩上转着,说道:“我现在是大小姐了。”美芝咯咯笑着:“小雨哥哥,这个房子里就住我一人,你可不能进来。我也不会出去。”余小雨不快地想到,女孩子只是奇怪啊,就算我想进去,这个白圈也只够她一个人坐啊。

余小雨离开谭美芝,在坡上跑上跑下,心情逐渐舒朗起来,山下是水库和稻田,这里的天地间似乎只有他和谭美芝两个人,如果他们高兴,他们还可以去瓜田里摘个西瓜吃。

美芝的面前多了几个松果。“你没出去过吗?”“没。”美芝撒谎也这么一本正经,松果明明就在她面前摆着。“这树上掉下来滚到我这边的。”

余小雨跑累了,靠着一个小隆包坐着,看着笑咯咯的美芝,小洋伞在她肩上转个不停。突然,美芝惊叫起来,她抛开小洋伞,蹦出白圈,余小雨看着小洋伞被风带着往山坡下跑,活像一个连滚带爬的慌张逃命的人。

美芝双手拉住余小雨的胳膊,想把他拽起来,嘴里大声嚷着:“快起来,快起来,你坐着人家坟了。”

余小雨迷糊地看着小隆包,心里疑惑这座坟也太矮了吧。“怎么没有墓碑?”余小雨发问,“这是无名坟墓,草草埋的,山上及山后还有很多坟,有的有墓碑,但多数就像这样。”

谭美芝和余小雨来到山顶。不到十步,就出现一座坟。坟墓上长着不同密度的草。穿梭在一个个坟间,余小雨寂寞的心情卷土传来,顿感心中空荡荡的。山上开满了许多紫色的像郁金香一样的花朵。

余小雨漫步坟间,忽然意识到山变得寂静了,松涛声加强了这刚刚行成的寂静,尽管风像海浪一样波及了整座小山。他倾听着松涛声,一阵比一阵浩大,摇动着松树和上空,他独自一人,透过树顶的间隙看到的天空是那么蔚蓝,像玻璃那样明晰。难道天空不永远都是这样的吗?他专注地倾听松涛声,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里面既没有喜悦也没有痛苦,但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松涛声就是万物本身,万物呐喊出的永恒寂静。

风从不知道的地方来到,来到,谦卑地来到,充斥了林间。他的心灵感受着松涛声,身体同时也被风摔掼着,摇摇晃晃站不稳,他像谭美芝呆在白圈里那样咯咯笑起来,咦,美芝呢?他现在独自一人,他真的是独自一人。

“美芝, 美芝”

他边喊边跑,几乎迷失了方向,这只是一座丘,不用担心,从哪个方向都能下山,山下就是稻田和瓜田,余小雨安慰着自己,现在紧要的是找到美芝。

“美芝,美芝”

天明明很亮,余小雨却觉得天变昏暗了,松涛声突然像错误的吱呀地拉着的弦,完全走调了,先前荡漾在心中的愉悦心情荡然无存,一切都变了。

“美芝,”他嗓子都喊哑了。他想直接爬过坟墓,而不是绕着跑来跑去,可美芝一定会说他对死者不尊重。

“美芝”

他低低叫了一声,美芝低着头跪坐在一座坟前,她疯癫的哭声传进了余小雨的耳中,他终于找到美芝了,他差点哇地一声哭出来。

“美芝”他又唤了一声,美芝尖着嗓子叫道:“讨厌。”她猛地回头,双眉紧紧向两边吊起,眼睛哭得通红,嘴巴向前突出,吐出一句话:“谭美亮,你打碎杯子,还用玻璃渣扎我,我要告诉告诉”美芝说着又哭起来,“告诉妈妈,可妈妈……”

谭美芝手里拿着一束紫色郁金香一样的花朵,她把这束花放在坟前。

余小雨不知道还剩下多少座坟没有放花。山上这种花多的是,不愁没有花用,他把采摘好的花递给谭美芝,谭美芝在每座坟前磕三个头。

美芝说:“无名坟很可怜,年年都没有人来祭拜,久而久之就荒废了,坟也不像坟了。”不知不觉余小雨也跟着美芝磕起头来。

紫色郁金香形状的花朵,据美芝讲,这花名叫白头翁,和郁金香有个最大的区别就是花瓣背部有绒毛,花期4至5月,这里的白头翁可以开到9月。

还有花叫白头翁的,书上说白头翁是鸟。

回到舅舅家后,余小雨悄悄对妈妈说:“今天上山玩我和美芝碰见鬼了。鬼白头发脸是紫色的。”

三、

7月28 暑假日

余小雨强行退烧后陷入妄想状态,满嘴胡言乱语,不久又发起烧来,这下一家人真正紧张了起来。他的父亲没有心思上工地了,余小雨的妈妈也不出去串门了。

余小雨夜里总听见电煮锅的锅盖弹跳的声音。他像梦游的人那样闭着眼睛,走进小屋,脚一下子踩到黏鼠板上,他丝毫没有察觉,在摔倒前被他父亲抱住了,手还指着锅盖说:“里面有东西。”

父亲扔了电煮锅,“没用东西,占空间。”

母亲这才把余小雨在舅舅家撞见鬼的事情告诉了余小雨的父亲。他听完,扬起手,打了“门”一个耳光,母亲哭了,跌坐在黏鼠板上。

8月18 暑假日

余小雨烧终于退了,也没再发烧。全家人欢天喜地。妈妈对余小雨说:“小雨,我们去你同学郑雨盛家玩吧。”余小雨点点头。这一次余小雨没有表示反对,余小雨的妈妈有点纳闷。

打开门的郑雨盛的妈妈一看见他们,笑道:“啊,这么热天您也来了,让小雨一个人来就好啦。”显然郑雨盛的妈妈一点也不欢迎余小雨的妈妈,余小雨的妈妈却像一直不知道似的频频到访。“八月天不算太热了。”

余小雨和郑雨盛两人在同一个学校上学,他们是同学,不是邻居。余小雨的妈妈也不喜欢余小雨和邻居家小孩玩,也就是方鹿、叶午和阿咩他们。

妈妈总是对他说:“你到郑雨盛家玩呀。”能上双语小学,余小雨的父母想尽了办法,托了许多人才让余小雨成功入学。

余小雨的妈妈又像往常一样打量起郑雨盛的家来,眼睛里露出做作的羡慕之情来,换做以前余小雨一定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这一次,他和表面一样平静。

“Hi,雨盛好久不见啦,之前我一直都在发烧。”

“我听妈妈讲啦。你能好起来真是太好了。”郑雨盛高兴地说道,余小雨知道他是真心的。

郑雨盛拿出饮料还有游戏手柄。

余小雨的妈妈见到,对郑雨盛妈妈说:“让他们玩游戏好吗?”

郑雨盛的妈妈说:“游戏也益智啊。还是小学生嘛。不用太着急。”

余小雨的妈妈表面上附和着说是,心里却不以为然。她希望看到两个孩子热烈讨论暑假作业的画面。

余小雨边打游戏边努力听妈妈和郑雨盛妈妈的对话。

“我们比不上你们家条件,买不起这开发智力的高档游戏……”又开始了,妈妈总是以“我们比不上你们家条件”这种刺耳的语调开场,和郑雨盛的妈妈说话,怪不得郑雨盛的妈妈不欢迎自己的妈妈,她肯定觉得心烦。余小雨领悟到其实郑雨盛的妈妈并不讨厌他,只要他一个人来找郑雨盛玩。

8月19日 暑假日

余小雨展开信纸,他在给谭美芝写信:“美芝妹妹,你好,我是余小雨,你的小雨哥哥,以后每个星期我都会给你写信。我尽量写简单的字,让你都认得。这些信我会寄到你的学校,记住不要给任何人看。如果有不认识的字,单独写到作业本上,拿给你老师看。

……

美芝妹妹,爸爸扔了电煮锅,我买了一只玻璃壶放在小屋里,每当壶盖跳动,我都会醒来,白头翁就在里面。现在我已经不怕它了。它是我们的英雄。”​​​​

回信如下:

“小雨哥哥。我知道。以后我们是真正的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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