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火。”老沈在我背后,我懒懒的回了一声“嗯”。刚多贪了几杯,果然是头好晕啊……我转身抽了衣袖,扶着红木塌就躺了下去,也顾不得自己是否衣衫凌乱。
“三火,我有事要跟你说。”老沈在我一旁坐下,撩了衣袍,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清茶,他拿起茶杯,走到我面前。我一手扶额,一手勉强撑起身,伸手要去接茶杯。他却把手闪开了,“老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白了他一眼,“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把茶拿来。”我伸手夺了茶杯,老沈这个人,就是喜欢吊人胃口。
老沈一旁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自从幽都一战,你就再没出现过了,这是要当隐士么?”“呵,你听谁说的,我好战就一定要时时刻刻么?我现在感觉甚好,打理自家生意,闲时喝茶赏花踏青游玩,看到美男子还可以多看几眼,人生何乐而不为?”我喝口茶,看了老沈一眼,不知他该有何表情。
老沈不大的眼睛瞥了我,对我这般颓废的样子,他其实是想给我个极度不屑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不敢。老沈何许人,我又是什么人,这天下谁又能知晓。只不过当初,我们两个都是“枭”组织的人。
“枭”,曾经天下第一的家族,于幽都一战中伤亡惨重,留下来的,不过几人。
我和老沈,就是其中两个。老沈比我年长十几岁,携妻儿老小在苏城里过安稳日子。而我,在自己的家乡季城,自得悠闲。
就算是隐居了,也没有什么不好吧?
我起身,从身上拿出一枚玉扣,温润的白掺了几抹碧绿,没有雕任何花纹,只是用金镶嵌了一个“焱”字。
“接着!”玉扣随着我的声音,跳进了老沈的手里,“我知道你今日来是有目的的,不单单是为了我出不出现,若你有难,便将这玉扣交于百草阁的人,三火定当竭尽所能。”
“三火……”老沈望了我一眼。
“老沈,我累了,请回,送客。”我揉了揉额头。
老沈攥着玉扣,随小厮出去了。
我眼半睁半阖,看着床帏边的白纱,耳边传来声音“首座,瑶姑娘来了,见还是不见?”我挥了下袖子,脑袋里空白,瑶姑娘,我是有多久不曾见到你了?
瑶姑娘是个清秀的女子,浅色的衣衫,头上盘着简单的发髻,插着两只珠翠的步摇。每走一步,步摇上的绿珠不停地晃动。我的记忆里很难得还记着这位小家碧玉的姑娘。
“首座,瑶姑娘已经到了。”下人提醒了我,我还在塌上,做着白日梦。
我起身穿上了一袭黑衫,黑衫的摆渲染半截春草浅绿。头发不长,才过了胸,就拿了一根带子扎了起来。黑色的外衣,白色的里,黑与白从来都代表的是永远的沉寂与宁静。
我推开门,去见见那个许久未见的姑娘。
“首座。”门外的丫鬟低头万福,随着我下了楼。我远远的看见亭子里有位年轻姑娘,一身浅紫的衣服,素白的手正拿着青瓷杯子。虽不惊为天人,但是也别有风韵。“情儿,去将本座房里把那对月光石的耳环拿来。”我嘱咐身边的丫鬟,丫鬟应了一声,转身回了楼上,而我继续向亭子的姑娘走近。
我进了亭子,款款走到了她面前,瑶姑娘抬眼看着我,忽然浅浅的笑了,“冷姑娘别来无恙啊,今日天色甚好,有没有兴趣一起去街上玩玩?”“也好,难得瑶姑娘亲自来请本座,本座应了。”我坐了下来,细细打量着瑶姑娘,瑶姑娘三年未见,依旧是双十年华的样子,眉眼略画,双瞳漆黑,但目光内敛,双唇泛着浅浅的朱红,永远一副温润如水的模样。
“阿焱,三年不见,你我都生分了呢,你还可好?”她晃了晃杯子,茶叶翻了几翻。
“嗯。瑶瑶,你还不曾婚配么?”我看着她问。
“不急,再说也没有合心意的。”
“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这人家世良好,他母亲是……”我话未完,就被瑶姑娘打断了。
“阿焱,我不需要。与其跟你讨论我的姻缘,还不如先把你嫁出去再议。”
“你指望我嫁出去那是不可能了,谁会娶我这个女罗刹进门?别说这个了,一起去街上逛逛衣裳首饰什么的。”我转移了话题。
这时,情儿从楼上下来了,手里捧着一方朱红漆盒。我示意情儿将盒子放在桌上,然后伸手推给了瑶姑娘。瑶姑娘眼带笑意,轻轻问道:“阿焱,这是什么?”“这是季城范家的千金送来的小玩意儿,是对月光石的耳环,我一向不爱这种小女人的东西,借花献佛好了。”我只有在瑶姑娘面前,称呼你我,也只有她面前,我才是个平凡的女子。
瑶姑娘收下了盒子,没有打开,携了我的手道:“恭敬不如从命,阿焱,一起吧。”